二百四十六

  姻缘府。
  “冷到极致?不就是冻僵了吗?”丹朱无法理解这个问题的用意“她就是故意刁难你,既然小白龙准你去了,你就去,天天搁她眼前,我看她能怎么办。”
  缘机翻翻眼“水神你别听红红乱说,这九华上神如此说一定是有用意的,冷到极致是什么滋味?这个我们还真不知,不如你问问天帝如何?他只修水系,修为很高深,也许他知道。”
  锦觅抿唇:天帝?要问他吗?
  璇玑宫。
  锦觅在七政殿前兜来转去,有些犹豫。
  邝露进入前就看见锦觅在殿外转了,如今她都准备离开了她还在外面转“仙上是有什么事吗?陛下在里面。”
  锦觅停住脚步“嗯,邝露,那个……”欲言又止。
  邝露走下台阶“仙上想说什么?”
  锦觅鼓足勇气“邝露,你修的也是水系,你知道冷到极致是什么滋味吗?”
  邝露一震“仙上何出此言?”
  “九华上神给我出了一道题目,让我回答她冷到极致是什么滋味,若我无法回答,就让我自己止步。”锦觅所以不耻下问“你可知她这道题的答案或者是用意?”
  邝露摇摇头“我不知,我,没有那样的经历。”
  锦觅对邝露这个答案也是有心理准备,不由探头七政殿。
  邝露想了想“仙上是想问陛下这个?”
  锦觅点头“是,陛下只修水系,也许他会知道。”
  “不,仙上不能问陛下这个。”邝露下意识脱口而出。
  锦觅却机敏的察觉到了邝露的异样“为何?”
  “呃,因为陛下也不知道啊,他怎么说也是天界大殿下,就算被废天后忌惮,但衣食也无忧。”邝露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也算是一直养尊处优,他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冷到极致的答案。”
  锦觅盯着邝露。
  邝露有些躲避。
  锦觅绕开邝露,大步走入七政殿。
  “仙上!”邝露在后面追,也重回七政殿。
  天帝听到脚步声,抬眸,停住笔,搁下,看向几乎不来此处的锦觅“觅儿,今日是怎么了?”
  “仙上。”邝露快步阻拦。
  锦觅停住身。
  天帝见邝露似乎在阻拦锦觅“无事,邝露,你退下吧。”
  邝露有些担心的看了天帝一眼“陛下……”
  “无事。”天帝让她不用担心。
  邝露无法,只能忧心忡忡的走出七政殿。
  天帝见邝露离开,看向锦觅“觅儿,何事?”
  “陛下,冷到极致是什么滋味?”锦觅开门见山。
  天帝听后的反应和邝露很相似“觅儿,怎么这么问?”都是紧觉中的带着一丝震惊。
  “九华上神出了一道题给我,需要回答,陛下是水系宗师,想来是知道吧。”锦觅认定他知道。
  龙君宠出的题?天帝瞧着面前的锦觅,从听到这个问题的惊讶到面容重新冷峻下来:好一个刁钻的诛心之问,她哪是问的锦觅,根本是来诛他心的。
  ……
  翌日。
  栖梧宫,花园。
  “冷到极致之时五内俱焚,全身脏腑,骨头,仿佛都在沸腾,在燃烧,恨不得烧尽身上最后一丝余温,耗干心头最后一滴热血。”锦觅回答“这个回答可是你心中的答案。”
  龙君宠微微转眸锦觅“是天帝告诉你的吗?”
  “我回答了。”锦觅不愿多说什么。
  龙君宠放下手中的枝条“那你知道他是怎么会知道这个答案的?水神仙上回答的流利自如,看来是背了一个晚上,可你真的知道这个答案的含义吗?这个答案的每一个都与我心中的答案正确无误,我本以为总会有出入,却没想到完全一致。”走到锦觅身侧。
  “那我以后可以来栖梧宫了吧。”锦觅的目光跟着她而动。
  “果然你我的心完全背离,你根本不知我所想,只觉得自己答案是正确的,便可每日来此然后借机说服我放了你的爱人。”龙君宠与她一正一反的并肩立着“水神,如果我愿意助你和旭凤在一起,不过你要亲自对天帝说出拒绝,你可愿意?考虑清楚回答我,因为花界可能会因此灰飞烟灭。”
  “这与花界何干?她们并没有得罪他……”
  “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六界皆知你与他有婚约,更知道他对你纵容挚爱,你无惧天帝不就是仗着他对你这份心吗?一旦你与他决裂,以他现在握着的权势,毁灭花界都是小事,掀起一场大战也未必不可,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说不定丹朱、缘机、彦佑都也因此获罪,削神籍挖神骨,魂飞湮灭。”
  “我……”锦觅在她的提醒中迟疑了。
  “你不敢。”龙君宠轻笑起来“好一个瞻前顾后,一心想救心爱之人的水神仙上,你这点与你父亲真是如出一辙。”绕到她另一边“如果你说你敢,那说不定我还会真的帮你,可如今……你还是不要来了,我的话不会好听,时间长了,让鱼儿和天帝都难堪。”
  “我回答对了,你自己说的。”锦觅觉得她是出尔反尔。
  龙君宠走到她正面“你只想着旭凤,可曾想过天帝是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每一个字他都是有什么样的体会?我刚才过你这个答案的每一个字都与我的心中答案完全一致,你可曾想过我为何要问出这个问题?”
  锦觅正视“我没想过。”
  “当然,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你心里都是旭凤,我心里都是鱼儿,我们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龙君宠挑眉“且你真对天帝无心便就勇敢承担一切切断他这份执念倒还罢了,你却又不愿了,我们便话不投机,懂吗。”
  锦觅垂眸,脑中过着她的话“这个问题不是问我的?而是问天帝,你给我题目是看我如何回答?”
  “没错,是天帝答对我的问题,而你答错了我给你的题目。”龙君宠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水神,你也许可以借着天帝在天界畅通无阻,但是对不起,在我这里天帝是天帝,你是你,请回吧,有我在的栖梧宫不欢迎你。”
  锦觅没想到会是这般,一下子拉住她的手“九华上神,我知道我就是做了天妃,旭凤也一定会死,求求你,求求你,放了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放了他,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魔界他也回不去了,求你了,求你看在你也有一个侄孙旭凤的份上饶了凤凰吧。”
  “水神仙上,我一向诡计多端,阴狠毒辣。”龙君宠看着她握着自己手臂的手“你这般紧拽着我的手,若将我拽倒而危及我腹中的孩儿,鱼儿会怎么做我真的不能保证,就算他不能对你如何,会不会迁怒花界?比起为你耗费了一半天命仙寿的天帝,我家鱼儿修为更深厚,毁一个花界对他来说真是绰绰有余,而且毁了现有的花界,我也可以寻一批新花仙重塑花界,想必天帝会更喜欢没有梓芬花神牵绊的崭新花界,也不用担心因为哪天水神仙上堕入魔界,花界便跟着一起臣服了魔尊。”
  锦觅瞬间放手。
  龙君宠讥笑了下,转身要走。
  锦觅见她要走,手中幻出翊圣玄冰刃,抵住了自己的肩窝“九华上神,你若不答应我,我便死在这里,那么两位天帝的联盟便也会在顷刻间崩塌了吧。”
  龙君宠横眸一扫“要自刎,心脏还要再往下面一点,往下刺。”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锦觅抬手就往自己胸口狠狠刺去,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体骤然无法动弹了。
  龙君宠看着那把翊圣玄冰刃,伸手从锦觅僵硬的手中拿过“这是你父亲给你的吧,我们那儿的葡萄秧子也有一柄。”她拿着这把冰刃,曾被六丁神火伤过的手背就放到了锐利的尖刃下“我这要是划一道,哪怕浅浅的口子,你的花界就会、没了,要我划吗?”威胁人,谁不会?
  锦觅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寒冷仿佛将她的血液都冻住了,水系修为者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冷。
  翊圣玄冰刃在她手中如同一支玩具“冷吗?”
  锦觅的牙齿都在打颤,回答不出她的问题。
  “如果你能觉得冷,就代表你还不知冷到极致的滋味。”龙君宠反握翊圣玄冰刃,站在僵硬的她面前“如果你已经冷静下来,何不想想我为何要问你这个问题?为何天帝会知道,他是怎么知道?”
  “我,我不想知道。”
  “当然,因为你完全不关心,就好像我不关心旭凤身上那些伤痕是哪个战役而留下的。”
  “是我对不起他,你,你昨日都说了他遇我在我懂爱之前,是我的错,你为何要惩罚他?”
  “因为他的生死我毫不在乎,你的纠缠,太烦人,要救自己去救啊,为何要烦扰我这个根本不在乎他生死的人?你不在乎天帝,我不在乎旭凤,其实一样的。”
  “可是,可是,你能救他。”
  “你怎么没想过也许斗姆元君也可以?”
  锦觅的牙关一直在咯咯作响“师尊?”
  “既然想救自然要想各种办法,我来此短短几月,太上老君已经送我一株七千年的人参,而你是天帝未婚妻,却遇事束手无策;神仙都有本事,你却什么都不知,事到临头无法自救,你在天界的日子也不算短了,真不知你每日心里在想什么?难道你脑中只有男女情爱吗?”
  锦觅避开龙君宠的目光,倏然,身体一松,她反应不及,也因为寒冷未褪而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看在天帝正确答案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了。”龙君宠并未将翊圣玄冰刃还给她“你走吧。”
  锦觅挣扎的起身,浑身还是冰冷的“请把翊圣玄冰还给我。”
  “这个,会有人亲自还给陛下。”龙君宠走开几步“栖霞,送客。”
  栖霞走了过来“水神仙上,请吧。”
  锦觅全身发冷,抱住自己,有些困难的转身。
  “水神仙上,你若再借天帝的名号扰我,我就封印花界。”龙君宠横刀看着那把冰刃“我封印得了篷羽,你就该知道我就能封印任何花卉,你若再来,来一日我便封印一种花,从牡丹开始,海棠、玉兰、芍药、紫薇……你也该清楚连魔尊都能抓回天界的我没什么不敢做的。”
  锦觅步履踉跄的狼狈离开。
  润玉从旁边走来“她肯定不敢来了。”
  “那个天帝若不是和你长的一般模样,我就将把他丢下忘川,让他喝足忘川水!”龙君宠抬手,狠狠的将翊圣玄冰刃刺/入石桌“八百个葡萄秧子都叫他忘光喽。”
  润玉轻咳一声“还好当初你没用这个法子拒绝我。”蛮横的龙君宠自也有一股野性之美。
  “唉,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龙君宠转头“对哦,可以让你喝忘川水的,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失算了,不然我现在就不是辛苦的天后,而是超然在上只管享福的太后了,哎呀,失误,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润玉挑眉“没想起来?来,我来帮娘子想一下,你说我爱惩罚人,这惩罚人的法子到底有哪些?”一个健步,伸手去抓她。
  龙君宠衣裳翩飞“傻瓜才过去。”对着他做了鬼脸“我去做灯了,被她拖了那么久。”转身就跑。
  “别跑,小心,别跌了。”润玉也是逗逗她,看见她奔跑便又唠叨起来“龙儿,不追你,别跑了。”
  龙君宠回头“记得把翊圣玄冰刃还给天帝吧,他就在墙外,他啊,但凡学到我半点狠劲,水神都该有他的娃了吧,希望他自己领悟吧。”她已经给他演示了,其他的就看他自己领悟力了。
  润玉瞧着她神采飞扬的表情,弯起嘴角:那个噩梦的影响看来是消退了。
  墙外的人站立着:不是想不起来,而是你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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