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现在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
  谢小晚扭动了一下右手的手腕:沈霁筠,把这些解决了,就可以出去了。
  沈霁筠不声不响地站在了谢小晚的身旁,微微颔首。
  天色暗沉,一触即发。
  剑光掠过,随后就是无数丝线喷涌而出。
  两者交织在了一起,竟然是如此的和谐。
  光影落下,鲜血四溅。
  谢小晚轻喘了一口气,轻轻落在了一块石头上。
  低头看去,下方的泥土柔软湿润,泛着暗红的光泽,就像是吸满了血液一般。
  他的目光一凝,望向了不远处。
  那里横着几具妖族的尸体。
  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不少妖族死于此地,存活下来的那些妖族自知不敌,就很快地四散而逃了。
  不过在跑之前,它们还不忘带上同伴的尸体。
  当然,这不是想要让战死的同伴入土为安,而是为了将这些尸体充当做食物。
  有些心急的妖族,甚至都来不及逃离,就直接就地啃食起了同伴的尸体。
  谢小晚看到这一个画面,也没有对这些妖族再动手,而是静静地收回了目光。
  妖,就是妖。
  不管长得再怎么像是人,骨子里存在着的妖性是抹不去的。
  谢小晚轻声说:走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野的之中出现了一条弯曲的道路。
  小路蜿蜒遥遥,末端延伸到了灰雾中,不知通向了何方。
  谢小晚走了上去,又回到了熟悉的灰雾之中。
  荒野、土地还有那些妖族全都消失在身后,唯一还存在在身旁的,只有那道天青色的身影。
  谢小晚沉默地走着,等到快要离开这片区域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沈霁筠
  沈霁筠侧过头:嗯?
  谢小晚想要说什么,话到口边,又化作了一声苦笑:我刚才真的有点害怕。
  沈霁筠依旧平淡:害怕什么?
  谢小晚的脚步缓了下来,走得一晃一晃的:就是怕自己产生动摇呀。
  乍一看去,那些妖族确实有些可怜。
  谢小晚回过头,见沈霁筠面色平静,这才继续向下说去:其实我之前都在怀疑自己我真的有这么冷酷无情吗?面对这样的情景,甚至连一点动摇都没有吗?
  别看他与黑影的交谈冷静理智,可实际上,他还是曾经有过一丝犹豫的。
  只是因为他如今背负的东西太过于重要,这才能够继续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听着谢小晚诉说的恼骚,沈霁筠看了过去。
  大概是心存困扰,少年精致的眉眼皱了起来,让人想要伸手抚平上面的褶皱。
  沈霁筠的手指轻轻一动,认真地说道:小晚,你很善良。
  谢小晚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问:我?善良?他忍俊不禁,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呀。
  沈霁筠愣了一下:我是第一个吗?
  谢小晚:是啊,让我想想,别人都是这么说我的他回忆了一下,在别人的口中,我好像是一个玩弄人心、恶劣狡猾的人。善良还没有人这么说过我呢。
  沈霁筠的嗓音低缓:不,在我心中,你很善良。
  有时候,谢小晚确实性格恶劣,但一旦涉及到底线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含糊。
  本质上,他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谢小晚歪了歪头,小声嘀咕着说:我都在怀疑你的眼睛是不是坏掉了。
  不过,在三言两语的交谈中,那股烦闷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
  谢小晚又冒出了一个疑问:你心中的信念动摇过吗?
  沈霁筠回答得很快,没有一点犹豫:没有。
  谢小晚:为什么?
  沈霁筠没有说话。
  谢小晚心中好奇,继续追问。
  沈霁筠只好回答道:因为我的信念是你。
  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产生动摇。
  话音落下后,小路上一片寂静。
  谢小晚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伸手揉捏了一下,然后不太自然地挪开了目光。
  接下来的路,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能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谢小晚走在了最前面,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影子。
  现在的情况特殊。
  如果是在外面,他肯定不会与沈霁筠产生过多的牵连;可现在身处在灰雾空间中,朝不保夕,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在这种种原因下,其他的事情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现在要做的,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不留下任何的遗憾。
  谢小晚将心中的杂念驱逐了出去,浑身一松。
  他继续向前走去,主动和沈霁筠搭话:也不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等着我们。
  沈霁筠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一步,牵起了谢小晚的右手。
  十指交扣。
  沈霁筠的手指笔直,指腹上却带着粗糙的老茧,肌肤上还带着到了一股炽热的温度。
  谢小晚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举动,下意识地想要甩开这股温度,可却一下子没能甩开。
  他抬眸看了过去。
  两人对视了片刻。
  沈霁筠平静地说:不管什么,一起面对就是了。
  谢小晚的动作一僵,也随之放松了下来,轻声说了一句:随便你怎么样
  沈霁筠倒是没有随便,他执着谢小晚的手,就好似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不愿意松开。
  走出去一路。
  前方又出现了一片新的天地。
  第74章 最后一关
  身侧的灰雾渐渐散去,前方泄露出些许的光芒来。
  这微弱的光就像是一个引路牌,谢小晚追逐着光而去,逐渐离开了灰雾的范围。
  走出最后一步的时候,眼前的光芒大盛,璀璨都木。
  谢小晚一直待在灰雾空间中,都适应了灰蒙蒙的环境,突然到了如此光亮之中,让人下意识地闪躲。
  谢小晚紧闭着双眸,一点泪珠从眼角沁了出来。等到适应了这光芒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皮。
  眼中的白芒散去,映入眼中的是一条宽阔的河。
  河水奔腾,不知从何滚滚而来,更不知去往何处。
  河岸宽阔,其中波光粼粼,倒映着璀璨的光泽。
  谢小晚向前迈出了一步,方才发现这耀眼的光芒不是从天上来,而是从河水里散发出来的。
  这是一条金色的河。
  波浪拍打在了两岸,溅起了些许水花,就如同黄金一般绚丽。
  谢小晚已经来到了岸边,侧过头一看,身后的景色退去,浓浓的灰雾弥漫了上来,彻底遮挡住了退路。
  没办法退回去了。
  不过,就算是有退路给他们,谢小晚也不可能后退离开,只能够一直向前走。
  都到这里了,只要越过这条河,就能够抵达终点。
  谢小晚心有所感,望向了河对面。
  那里应该就是妖族祖地了。
  经过千里迢迢、万般艰难,终于可以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谢小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越过河面。
  谢小晚心念一动,随后灵气运转在身侧,衣诀纷飞而起,就要朝着河对岸靠近。
  只是双脚刚刚立地,他就感觉到周身的灵气凝滞,不停使唤,就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下沉去。
  怎么回事?
  谢小晚低头一瞥,河水滚滚流淌,好似在这金色河水中存在着什么吸引力,让人无法在上面浮空。
  眼看着谢小晚就要栽倒在湖面中的时候,他右手一抬,一缕情丝射出。
  无需多言。
  沈霁筠顺势接住,拽着情丝用力向后一拉,将人从河面上拉了回来。
  谢小晚落回到了岸上,一个踉跄,撞入了沈霁筠的怀中。
  沈霁筠伸手扶住了谢小晚,手掌搭在了腰线上。
  少年的腰肢格外的纤细,犹如一轮弯月一般,盈盈一握。他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
  谢小晚清楚地察觉到一股炽热从腰间升腾而起,他咬牙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动手动脚的
  沈霁筠很快就将手收了回来。
  不过他的面色平静,还逻辑清楚地问:那么其他时候还可以吗?
  谢小晚:
  他也没说可不可以,从沈霁筠的怀中站了起来,转移了话题:这水里面有古怪,不能直接过去。
  沈霁筠也尝试了一下,果然是如此。
  不管怎么使用御空之术,都无法跨越这条河水。
  谢小晚:这条河,倒像是弱水。
  在古籍中记载,弱水鸿毛不浮,不可越也,凶险难度。
  从这条金河的种种迹象上看,和弱水的描写一致。
  这么说着,谢小晚想试验一下。
  他环视了一圈,发现了衣袖上沾了一根杂草,他轻轻捻下了杂草,顺手朝着河水中扔了过去。
  杂草很轻,在半空中飘摇了一下后,轻轻地落入了水面,连点涟漪都没有惊动。
  不过在落水之后,杂草并没有浮在水面上,而是缓缓地向下沉去,直至消失在了河底。
  谢小晚分出一缕神识探究一下,可是神识一触及河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沉。
  他只好切断了与这缕神识的关联,回过神,对沈霁筠:这条河果然是与弱水相同。
  这水连鸿毛都不能承载,湖面之上,灵气凝滞、飞鸟不渡,更别说是人要过河了。
  谢小晚皱起了眉头:那该如何是好
  眼看着妖族祖地就在前方,却被一条弱水给挡住了。
  他问:古籍中有些该怎么渡过弱水吗?
  沈霁筠摇头。
  谢小晚绕着河岸走了一圈,想要找到过河的方法。他眼尖地发现,在河岸的另一处,停靠着一艘破旧的小船。
  这条金河连一根杂草都浮不起,这艘小船不知是什么做的,却能飘在河面上不沉下去。
  坐这艘船,可以去湖对面。
  好不容易找到过河的方法,谢小晚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可还没到船前,就发现这船不是无主的,上面还坐着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干瘦的老叟,年纪看上去不小,披着蓑衣坐在船尾上,见有人过来了,便朗声问道:可是要过河?
  谢小晚听到人声,反而停下了脚步。
  他并没有贸贸然地上前,而是先将灵气汇聚双瞳,直直看了过去,想要看清老叟的是人还是妖。
  只不过他看了一会儿,竟然没看穿老叟的底细。
  老叟见谢小晚不说话,又扯着嗓子问了一句:可是要过河?不过河的话,我可就走了。
  这老叟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知是敌是友,也不知所求为何。
  但只有坐这艘船才能过河,谢小晚看老叟要走,忙不迭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是要过河。
  听到这话,老叟利落地站了起来,招呼道:上船
  谢小晚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上船。
  在灰雾空间中,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反常及妖。
  他想了想,问道:你这船是免费坐的吗?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就见老叟脸色一僵。
  这艘船确实能过河,但也能在半途就翻船,让船上的人丧命于河水之中。
  老叟就是靠着这个方法,害死了一个又一个想要过河的人。
  不过,在这艘船上有一个规则。
  那就是,如果不付报酬的话,那就是偷渡客,老叟可以随意摆布杀害;可如果老叟收了过河费,那就是正经的客人,必须要将客人安全送到对岸去。
  谢小晚不问还好,问了以后老叟就不能藏着掖着,只能老实地给出回答:上船之前要付过河资。
  谢小晚见老叟一脸不愿意的模样,就能猜到些许,于是继续问道:多少钱?
  老叟的计谋被看穿,也有些不情愿,他想开出一个高价,让这两个人知难而退,于是他哈哈大笑了起来:钱?在这个鬼地方,钱财可没有什么用处。
  谢小晚试探道:那灵石?
  想不到到老叟还是摇头: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
  谢小晚直白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老叟抬起了头,在渔夫帽的遮掩下,可见一道精光闪过:我要你们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谢小晚挑了挑眉,重复道:珍贵?
  老叟点头:是啊,只有这样,才能上我的船。
  谢小晚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若是他直接随便给老叟一件东西,说是最珍贵的,老叟又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老叟的脸上笑容古怪:我当然不知道。他像是看穿了谢小晚的心中所想,你随便给我一件也没关系。
  不过,这样的话,我就不能保证这艘船可不可以到河对岸了。
  谢小晚一时间犹疑不定。
  老叟也不催促,只是道: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谢小晚退了回去,与沈霁筠对视了一眼,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要不我们直接把船抢了吧。
  抢了以后,就能直接去对岸了,也不用缴纳什么船资。
  沈霁筠拒绝了:不可。
  谢小晚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可以?
  沈霁筠说:他的船有古怪。
  谢小晚仔细一看,发现老叟立于船上,他的下半身消失不见,化作了一缕缕灰色的雾气,与船合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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