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算子
近几年，修仙者络绎不绝，长安城多了许多门面普通、内藏乾坤的茶楼酒肆。这些茶楼酒肆门外皆有简单阵法揽客，专为修仙者。
城东一座名为四方居的酒肆内，座无虚席。其中一桌坐有两个装束更近江湖的男子，看其桌上的银饰酒坛，再看看左右领桌金镶酒坛、白玉酒坛，便知这两位多半是囊中瘪瘪的散修一流。
“兄弟今日相约，可是按耐不住，想提前赶往飞仙谷？哈哈，实不相瞒，俺也正有此意！咱修为低，比不过那些金丹、元神，早去一刻说不定就能占得一份先机！”
多少带些儒家之气的男子，尴尬地笑了笑，不说话只喝酒。
一连三碗酒下肚，他才下定决心般抱拳，面有愧色道：“张兄，实在抱歉，飞仙谷小弟不打算去了。”
“这是何故？你我不是说好联手搏一把无上仙缘？”
这人愧色更浓，却依旧大大方方道：“我辈散修无宗门做靠，修仙本就如野狗觅食，理当去拼这难能可贵的无上仙缘。哪怕天下皆望飞仙谷，小弟也愿与兄弟火中取栗。可昨日小弟得知，神算子前辈现身大唐，断言，飞仙谷中无仙药，十去九不回，飞仙如葬仙。实不相瞒，三十年前，小弟有幸与神算子前辈有过一面之缘。前辈风采绝世，别人不信，小弟信。还请张兄恕罪。”
“这……兄弟信神算子，我信兄弟！俺也不去了！”
噗。
领桌一人笑出声来。
他迎着二人愤怒的目光，趾高气昂道：“飞仙谷不死药，一年前金光舆图满天，岂能作假？神算子这厮怕是就是想诈退你们这些无胆鼠辈，好自己夺那不死药。亏得你们还是修仙者，无上仙缘面前，竟信那劳什子的神算子！”
“你他娘的说什么！”
“张兄息怒。”儒气男子连忙拉住要动手的同伴。
这时，另一桌又有人接茬。
“兄台此言大善。那神算子当年被吹的神乎其神，其实细想不过是替些凡夫俗子推演算命而已，这等微末伎俩，只要我等潜心学上一学，那个修仙者做不到，说不得那些凡夫俗子还是中了这厮幻术。”
先前笑出声的男子摇头道：“兄台此言差矣，当年神算子可胜了大衍宗宗主的人物，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只不过，推演一道，一看自身修为，二看推演之事难易。不死药何等神物，岂是他区区一个神算子就能推演？我辈修士大道求仙，争得就是一线仙机，是以在下以为，神算子这老东西此番出世，定也是为不死药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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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魔门夜袭已过三日。
这三日，飞仙谷封印松动，云雾渐去，月余开启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天下。
长生不老不死药，谁不动心？
一时间风云涌动，天下沸腾。
各方修士摩拳擦掌，云集大唐，剑指大唐北疆飞仙谷。
……
秦皇陵开启时，各族高手聚集，元神尊者不下五十，单就大唐修仙者便过万数。
财帛动人心，秦皇陵与藏有不死药的飞仙谷相比，乃是千金与万金乃至万万金的差别。
是以，此次飞仙谷问世，修仙者之多，势必盛况空前，也势必血雨腥风。
不提其他修仙者，大唐朝廷这边，便做了两手准备。
龙门、供奉院、龙雀卫、仙武院倾巢而出，若飞仙谷人人可进，金丹以下折返长安。
若如秦皇陵一般有甲子结界之类的阵法，那便留下所有高手，于飞仙谷之外压阵。
前几日龙门五百弟子，便是为第二手准备而来。
……
就在天下沸腾，八方涌动，人人摩拳擦掌时，销声匿迹二十余年的神算子，再现踪迹，断言，飞仙谷中无仙药，十去九不回，飞仙如葬仙。
神算子此人极具威名，又事关飞仙谷不死药，是以这句断言传得比飞仙谷封印松动的消息还要快。
此为“龙行大衍，甲子平天下”之后，神算子又一惊世之言。
若说前一言，推演天下大势，那这一言便搅动了整个修炼界。
神算子师承无处查起，行踪不定，神秘至极，可其名号天下皆知，乃是整个修炼界公认的推演一道中的高手。
除却民间种种事迹，此人更与龙门大衍宗宗主有关一场推演之战，后者落败，闭关十年，神算子因此名声鹊起，天下扬名。
也就是后来那句“龙行大衍，甲子平天下”，才使得修仙者众说纷纭，难以信服。加之，大衍宗新任宗主战帖挑战，神算子却从此鸟无音讯，才使其威名有损，以为不敢应战。
而就此，修炼界各执一词，有人不屑，以为神算子不敢应战，有人则力挺，认定神算子淡泊名利，不愿以大欺小。
事后，大衍宗新任宗主一句妖言祸国，更是将神算子这句“龙行大衍，甲子平天下”定为妄言。
力挺神算子之流，无不暗讽大衍宗小肚鸡肠，仗势欺人，甘为走狗。
小肚鸡肠是骂大衍宗输不起，仗势欺人是嫉妒龙门势大，甘为走狗则是说龙门辅助大唐。
妖言祸国。
妖言，祸国。
究竟是骂其妖言？还是骂其祸国？
龙门辅佐大唐百余年，大唐一统天下，龙门受益最多。
所谓妖言祸国，难保不是为了打消神算子一句“龙行大衍，甲子平天下”为大唐带来的阻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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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仙谷中无仙药，十去九不回，飞仙如葬仙。
此言一经传开，各方修士如鲠在喉，飞仙谷，当真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可谓举棋不定至极。
不死药只在传说之中，大名鼎鼎，在当今这个灵气稀疏、飞升无望的时代，是唯一一条看得见的羽化飞升、长生不老之途。
对任何修仙者而言，不死药乃是绝无仅有的无上仙缘。
求仙问道为长生。
既为长生，无上仙缘近在眼前，谁不想放手一搏？
一线仙机，可不是枯坐打坐就能到手，谁不是披荆斩棘，挣个头破血流？
富贵险中求，真当修仙者逍遥世外是那闲云野鹤？与世无争？
君不见飞仙谷现，天下涌动，哪个修仙者不是势在必得？
不死药面前，人人都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豪情，或者称之为野心更为恰当。
然一切前提，是有那一线仙机，有那无上仙缘，有不死药。
若是飞仙谷中根本没有不死药，卷入这场搅动天下的风云，便太不明智。金丹三千年，与其争根本没有的不死药，不如潜心修炼，闯入金丹境！
神算子这一断言，就如一盆冰水，浇向沸腾的天下，浇得众多修仙者忽冷忽热，犹豫不决，苦煞心神。
不是没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骂神算子为独吞不死药，布下谣言，误导天下人。
事实上，这般想的人还占多数。
可不久之后，神算子再现，面对质疑，只有一言：“好心作流水。龙行大衍，甲子平天下，尔等不信，甲子未到，难辨真假，贫道无话可说。可飞仙谷月余开启，究竟是真是假，尔等很快便知。”
人的名，树的影，真当神算子应答质疑时，修仙者鸦雀无声。
人们这才想起，大衍宗新任宗主乃是前任宗主弟子，师父都能赢，遑论其弟子。
至此，神算子以往事迹又在修仙者中传开，修仙者犹豫不决者更多。
可即便如此，即便神算子威名赫赫，天下修士依旧向北疆而去，脚步不停。
飞仙谷，不死药，无上仙缘，岂能只凭他神算子一句话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