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精明如斯
布兰奇突然召唤出的士兵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我之前一直担心这种状况，所以一直盯着她，可是现在我已经成了斯特凡娜的坐骑，实在是没办法再上前扑击她了。我也万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时候叫出这些士兵来，如果现在翻脸，我们可真吃不了什么好的。
就在这时候，斯特凡娜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道：“放心吧...我这位班长虽然和我一样不要脸，但也和我一样，打架的时候还是会注重骑士精神的，不用怕。”她所说的不要脸应该是指之前用有毒香水伏击我们的事了...虽然那确实是很不要脸，但能得到她的亲口承认，还是有些难得的。这是想进一步和我拉近关系吧？我往右边歪了歪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手...这通常是坐骑和主人表示亲昵的动作，我想她也应该能够明白。
她果然大喜，因为听她马上直起腰，并且发出的声音就能够知道了：“班长大人，你不如多叫些观众来...这样至少可以给你壮壮胆。”
“要那么多人看干什么？这场战斗又不会怎么精彩。”布兰奇懒洋洋地回道。然后以更加散懒的动作爬上了那个叫托德的老师背上，提起了长叉，然后继续道：“打个手下败将需要多少时间吗？”
对于这一类正式开打前的精神战，我早就司空见惯了，她们之间的冷嘲热讽也玩不出太多花样来，尽管如此，在双方互相接近之前，她们还是像说相声一样，很卖力地来了一段你逗我捧。
然后，双方的兵器开始交击了。速度非常之快，在我和对面的托德互相交错的那一瞬间，双方的兵器至少就碰撞了四下。
太精彩了，连我这个身临其境却看不到她们交手过程的人都感到十分精彩。我的活枪一直是属于需要预热才能发出威力，并且后发制人的。但这并不表示我刺不出快枪！刚才我们交错的时间大概是两秒多一些，而她们的这四下碰撞相当于每个人攻出了两招，又挡了对方两招，我所能刺出的极限快枪和她们一比，简直就是蜗牛爬行...
这就是职业骑士的水平！虽然对于还在学院上课的骑士来说，打架和训练也是家常便饭，但对于职业骑士来说，打架就意味着生存。她们交战的次数远远超过了学员，而且随着时间发展，无论是次数还是难度都在逐年递增，经验也是成倍地在提升，远非学员们可比。而眼下正在交手的这两位在毕业后还得到了静荷的青睐和辅导，这更是加速了她们的实力上涨。我在天台上被斯特凡娜克制以后，一直觉得要是自己有武器和坐骑在手，未必会输给她，但是现在她们只是交战了一个回合，便让我的信心下降了许多。
不过奇怪的是，在她们交手的时候，我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力的感觉。这和以往作为雅美坐骑时参与的多次打架有很大的不同。以前在雅美的兵器和对方碰撞的时候往往都会感受到巨大的反作用力，甚至有时候不得不放慢脚步，稳固身形，才能扛得住那些力道。别小看那些女骑士，她们挥舞起兵器来并不只是好看，这其中所发出的力量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强壮男人的...不少女骑士即使在夏季里的便装也要穿着长袖，就是因为她们练了太久的哑铃甚至是杠铃，以至于双臂肌肉过于发达，不愿意被别人看见。
其实在我们交错以前，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她们两个都是职业的女骑士，积怨又深，刚一交手就有可能是天崩地裂一般的震动，所以我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很小心，还注意了周围的环境，以免一会儿我受不了那样的震动。要比沉稳，对面的托德老师可能比我强的多...因为他实在是太壮了。
但是斯特凡娜和布兰奇交手的这四下...竟然让我有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不对呀，刚才发出的兵器交击声明明很大，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职业骑士反而没有力气吗？
转眼间我们很快又交错了第二次，而发出的声音依然是四下。这一回我感到了来自斯特凡娜身躯一点点的晃动，但这个晃动很细微，还是没有用力的样子。
等到第三次交错的时候，来自斯特凡娜的震动又大了那么一点点。但还是没有用力的感觉，而发出的声音还是很大...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之前的那八次声音都是从我的头顶上传来的，而这四次却是从我的身侧低于我头部的位置发出的。看来她们似乎同时都在这个回合里攻击了对方的下盘。
我突然间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这两位女骑士并不是在玩过家家。虽然她们之间的仇怨很深，但正因为如此，反而让她们的交手变得小心翼翼。因为她们都太了解对方了，任何一个冲动，一个疏忽，都会让精明不亚于自己的对手有可乘之机！而只要一次机会，她们中的一个就有可能摔落在地...即使双方的打赌条件并不算多大，但因此受到的羞辱和心理压力却是绝对无法避免的。
所以，她们一直都在试探，一直都没有尽全力。虽然她们两人都是静荷的弟子，她们管理的地盘也很近，但是由于两人的矛盾，一直都没有接触。所以她们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在多年未见以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水平，也就一直不太敢把自己的实力亮出来。布兰奇那边的状况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从斯特凡娜的状态来看，她隐藏的实力是真不少...我忘不了她当时是怎么用枪击退我，甚至破掉我的太极拳的。
我转过身去，再度发力，准备第四次交错。但这一转身时却发现，对面的托德并没有转身，他驮着布兰奇跑出了将近十多步...通常我们冲出去五到六步就应该转身了，转的慢的往往还会让自己的骑士陷入危机，因为对方完全可能利用这些快慢差距积累出优势来。一旦其中的一方积累足够了，抢先转身对还未转身的另一方形成衔尾追击，被追的骑士就很难再有翻盘的机会了，只能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后背任对方攻击了。
所以这是个好机会，不管对方为什么不转身，都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我正准备往前追，却被斯特凡娜拉住了缰绳。
我当场就想要抱怨了，这么好的机会却不知道利用吗？
“背甲！”斯特凡娜只说了两个字，便摆稳了长棍，做出了一副准备防守的姿态。
背甲？我顿时想起来了，布兰奇身后那如开屏孔雀般的金色甲片...现在的她正好把背后露给我们看，我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甲片把她的背后遮挡的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破绽！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布兰奇卖出来的破绽，如果我们追上去，斯特凡娜的长棍根本就不可能对防护得那么严密的背甲造成什么伤害，而布兰奇却有可能使出类似回马枪一类的功夫，那时候我们可就大事不妙了。
厉害啊！我愈发地收起了从前的骄傲和自大。我想斯特凡娜应该也是第一次看到布兰奇的那身背甲，可是在战斗的瞬息之间，她却能牢牢地记住对手的这些特点，并且反应的那么迅速！这种临机应变的能力是书上学不来，也没人能教的会的，只能靠在长期的战斗中慢慢地磨练出来。我和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布兰奇操纵着托德缓缓地转过身来，不过她也没有加速冲过来，而是让托德慢慢地走上前来，她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笑道：“有长进啊，看来我们今天要打加时赛了啊。”
斯特凡娜举起了手里的棍子，也晃了几下，回答道：“你的长进也不少啊，至少你的装备就长进的不少！”
布兰奇顿时变色，枪尾一拍托德的腿侧，很快又加速冲了过来。斯特凡娜则一踢我垂着的手心，我也冲了上去。两个女骑士都把手里的兵器平举起来，好像是打算用骑枪对撞的方式来一决高下。本来刚才那几个回合的试探已经让我都有些放松起来了，可是没想到转眼间又到了决战的时刻，我甚至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心态，就大踏步地冲了上去。
我和托德的速度都不慢，所以很快又要交错了，就在这个时候，布兰奇原本平举着夹在腋下的叉子突然高高地举了起来，一直举向她的后方，而叉尾却从另一头转过来，刺向了我。与此同时，斯特凡娜的棍子也向一边偏去，偏转的同时还划出了一个个诡异的弧圈...正是当日她用来破我太极拳的招数。
唉，两个女骑士真的都不简单，她们刚才平举着枪，咬牙切齿准备全力一击的状态是多么的逼真，多么的传神，连我都以为这场战斗的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可没想到两人的招数居然都是虚招，直到最后一刻才亮出绝活。我曾经评价斯特凡娜是一只狐狸，现在看来布兰奇也差不多。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布兰奇的叉子来的很快，我几乎没有可以躲避的时机，但是让我奇怪的是，那只叉子似乎有些偏差，并不是直接刺向我，而是刺向我的左侧，似乎她想要用一个从左到右的招数来横扫我的腿。尽管如此，我觉得这一招我也是没办法躲开的，所以当即运力全身，准备硬挡这一招，反正她用的是叉尾，就算被她扫中一下，我应该也还能坚持的。
但就在我刚刚下了决心的时候，我的左肩突然被斯特凡娜抓了一下...她抓的很用力，感觉她的长指甲都快要插进我的肉里了。这一下吃痛让我下意识地也做出了收缩左肩的动作。这么一来，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左边偏靠了一下，并且稍稍地下沉了一点...
“啪！”“铛！”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我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因为布兰奇的那一叉尾并没有扫中我，而是扫中了斯特凡娜的左腿...我临时做出的动作，等于是把斯特凡娜的腿给送到了对方的兵器下。而布兰奇原本的这一叉应该也是想要用足了力气的，可是由于距离的缩短，在打中斯特凡娜的腿时，她的力气根本没来得及使完，所以斯特凡娜中的这一招并不算多重。
但是斯特凡娜偏转出去的那一棍，虽然带着让人琢磨不清的弧圈，使得布兰奇避无可避，但最后落棍的时候，却击中了布兰奇那结实的背甲！也未能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因为布兰奇在抡起叉子的时候，就已经向右转过了身子...她也非常机灵，一来可以把叉子抡的更远，横扫的时候也就更有力气，二来刚好可以侧过身子用背甲来防御对方已经偏向左方的棍子。
我快要五体投地了！按照我所见识过的骑士实力来看，这两个女骑士都已经达到神的级别了。她们在转瞬之间想出来的招数都是虚实结合，攻防俱备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趟罗纳河之行，竟然会让我亲身经历如此精彩的战斗，这场战斗所赋予我的经验，真的是在学院里再呆十年也未必学得来的！
不过再想一下，我突然有点又喜又忧的感觉。
喜的是，刚才这场交手里，虽然斯特凡娜还中了这么一下，但她似乎比对手还是要高出一点点的。不管怎么说，刚才布兰奇攻击的目标可是我，就这个她已经算是有点违规了，只不过这种私人决斗里很难限制出这样的规矩而已。而斯特凡娜攻击的依然是对方骑士的身体，显然境界上就要高出一层。这一层在骑士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我们坐骑眼里，可是相当重要的。
而且，斯特凡娜并不会...恐怕是连听都没听过什么肌肉反射技，但她靠着在我身上的一抓，居然也能达到控制我身体的效果，这种骑术真是闻所未闻，不，是骇人听闻！我突然有点想要拜她为师的感觉了，至少她的实力比我的不少师傅都要靠谱...
忧的是...这两个女骑士都是静荷的弟子，而且据斯特凡娜所说，她只是静荷的诸多弟子中最不成材的一个。然而她都达到这样的水平了，其它那些成材的弟子呢？还有静荷本人呢？真是越想越让人害怕！
当年我所见到的那位弱不禁风的骑联委员，究竟蕴藏着多么强大的能量？我觉得，我必须重新开始评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