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妈妈，我掉了两颗牙

  林其一边哭，一边去林莎身上翻手铐的钥匙。
  去了手铐，林其把被丢在角落的衣服重新穿好，目光落在了从林莎裤兜里掉出来的手机上。
  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捡起手机，拨了110——
  “……喂……”
  “我杀了人……”
  “我不知道我在哪……”
  何妍妍接起公安局电话的一刻就知道林其出事了，但她以为孩子顶多去鬼混闯了祸。
  听到“涉嫌故意杀人”六个字的时候，她几乎没能拿住手里的话筒——
  她打遍了所有能打的电话，请到最有名的刑辩律师。
  她吊着一口气，为孩子奔走。
  是后来听完律师对案情的叙述后扶着墙壁瘫倒在了地上。
  囚禁、性侵、殴打……她的孩子遭受了一天一夜非人的折磨，她却什么也不知道。那一天一夜，她只当孩子是赌气躲着她。
  她在林其的房间里恸哭，恨自己带给林其的皆是苦难，恨苍天无情不放过一个无辜的孩子……
  林其被拘留了，何妍妍只能通过律师得知孩子的情况。
  伤势好些了吗？人还好吗？
  律师说林其的状态还可以，也安慰她不要过分忧虑，鉴于林莎的极端恶劣行径，检察官和法官都会倾向于站在林其这边……
  可她怎么会不担心？
  何妍妍以泪洗面地过了一个月后，审判下来了。
  法院审理后认为，被告人林某在他人对其进行不法侵害时持械防卫，但超过必要限度，致一人死亡，其行为侵犯公民的人身权利，已构成故意伤害罪。
  法院认为，被告人林某的行为属于防卫过当，案后自动向司法机关投案并如实供述罪行，有自首情节，自愿认罪认罚，以及取得被害人家属谅解，依法对被告人予以减轻处罚。
  法院最终判定林某防卫过当，判处有期徒刑叁年，缓刑两年。
  何妍妍以为自己把这辈子都眼泪都流干了，可探视的时候看到她的孩子的第一眼，她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的孩子瘦了，瘦得脱了相。
  她的孩子身上的伤还没痊愈，青红片片、伤痕累累。
  “妈妈……”她的孩子拿起话机，默默流着泪，向她说道：“我爱你。”
  何妍妍捂住嘴拼命抑制自己的哭声——孩子的一句话，叫她肝肠寸断。
  “妈妈……”林其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说：“我掉了两颗牙……”指了指自己右脸颊，想要放松气氛似的说着，“以后会大小脸了。”
  “其其——”何妍妍哽咽着喊她的孩子，心痛得快要喘不过气。
  “妈妈，就算你有新的孩子了，也要来看我好不好？”林其的手指紧紧抠着大理石台面，不安地说道。
  何妍妍把右手覆在玻璃隔层上，近在咫尺的距离，可她却触碰不到她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她怎么还会有别的孩子——“妈妈不会……”她甫一开口，便泣不成声。
  “因为……”林其的眼泪砸在手背上，“因为我很想见到妈妈，还有妍妍……”
  林其说：
  “我不仅很爱妈妈，也很爱何妍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