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7)

  林涣的脸轰得一下涨的通红。
  从前几次，都是沈倦陪着他，两个人说一些絮絮的情话，然后不经意间，就贴合在了一起。
  哪像现在。
  他坐在床头，一低头就能看到那一条发带，和倦哥脸上温柔的表情。
  脑袋上面多了一双手，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那双手带着他写了无数次的课业，从他三岁时就牵着他，一路陪他跌跌撞撞地长大，替他遮风挡雨。
  隐秘的种子发了芽，在他的心口挠啊挠，挠得他发痒。
  沈倦伸出手，微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红通通的脸。
  他像春天里刚开的花，风一吹，他就迎着风，轻轻盛放着。
  林涣挣开了他的桎梏，拉住了他。
  林涣的眼睛水亮，映着昏黄的灯光，朦胧地看着他。
  沈倦停住了。
  小徒弟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不是去解开束缚他的发带，而是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紧紧地靠着自己的肩膀，湿润的气息吐在了他的耳旁，轻轻抱怨着：哪有让新娘一个人坦诚相待的。
  那双手抱住了他。
  小徒弟的声音忽然之间带了一点儿兴奋：倦哥的身材真好！
  这个人啊
  沈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撩拨他，仿佛根本不在意他的惩罚。
  沈倦的眼里一片猩红。
  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呆着。
  他嘟囔着。
  这个模样，像极了很多年前，林涣坐在高高的枝桠上，低头朝他微笑，朝着他伸出了手。
  山火弥漫，岩浆迸裂。在漫天的飞灰之中，是潜伏在黑硬岩石之下，滚烫的余温。
  明明我也是新郎。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你怕不怕？
  为什么要怕？一点都不怕。
  他们一起走过了十余年，从懵懂稚嫩，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们携手同行，终于能在这一天，互相道一句
  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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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章
  林涣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才刚他身边跟着的小厮来了, 跟他说有个姥姥带着一个小子找到了林家的大门上，结果他不在，那姥姥就留下了一堆的瓜果蔬菜走了。
  林涣一听就是刘姥姥。
  他去了贾府。
  果然没猜错, 这会儿刘姥姥正坐在贾母跟前说话。
  姥姥好。
  刘姥姥扭头看了一眼，连忙站起来：哎哟，我说是谁呢, 原来是哥儿, 都长这么大了。
  她上下打量着，说：我本来还以为自己要认不出来，这会儿一看见你就知道绝对不会认错，当时就觉得哥儿是个神仙人物，这会儿看见更相信了。
  林涣挠挠头：姥姥说话真好听。
  这会儿几个姑娘们也都在跟前坐着, 林涣瞅了一眼，到林黛玉边上坐下。
  迎春也在旁边, 见了他就抿嘴。
  林黛玉看他一眼，眼睛定在了他的脖颈上，忽然说：怎么天都这样冷了，还有蚊子在？
  【心上人：哈哈哈哈欢宝你被内涵了！！！】
  【一言不合：你不对！我们林妹妹还是纯洁的孩子, 她根本不懂那个红印是什么意思！嘿嘿嘿。】
  【猪都跑了：欢宝，啧, 你得穿高领衣服了。】
  林涣摸了摸脖子, 借了镜子照着看了一眼。
  他的脖颈边上有一小块红印子, 乍一看真像是被蚊子叮了一样。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把领子往上拉了一点。
  妹妹们还都是没出嫁的姑娘们呢, 怎么好叫她们看见。
  刘姥姥还在和贾老太太说话。
  迎春悄悄红着脸, 问他：那个人是个什么性子？
  那个人？
  林涣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说的是于志。
  他忍不住笑，说：我和他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他人比较稳重，嗯有一点憨厚。
  说憨厚那都是夸他了，整个人都憨憨的。
  从前我们小的时候，我、黛玉、英莲，还有他，我们四个爱到庄子上玩。林涣比划了一下，从矮到高地排着，那会儿庄子上的人都说我们几个像是小霸王一样，走在庄子里也没人敢惹我们。
  迎春听了有点羡慕：我还没去过庄子上。
  她生下来就长在贾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有偶尔秦婉、二姨太太他们带着她们出去赴花会和宴会。
  不防刘姥姥听见了，笑着说：姑娘想到庄子上玩？
  所有人都去看迎春。
  她难得的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微红了脸。
  晴雯拍了拍她。
  迎春鼓足勇气说：想，我还没去过。
  刘姥姥就笑：姑娘要真想，不如到我们庄子上去，这会儿庄子上的瓜果都熟了，到了那边就拿个篮子，想吃什么去地里摘就是了。
  迎春喏喏：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刘姥姥笑，原先我还买不起庄子呢，都是府里头帮我，别说是一点儿瓜果蔬菜，就是要我这条老命，我也愿意的！
  这话有些严重了。
  迎春一边想，一边忍不住期盼地看了一眼贾母。
  也不只是她，其他姑娘们也都想去。
  被这么多年轻鲜妍的姑娘们看着，贾母有一种淡淡的愉悦。
  她说：本来想留姥姥在家里玩上两天，也看看咱们家的园子，如今看来是不能够了。
  林涣说：在咱们家里玩一天，扭头再到庄子上去一天岂不好？
  贾母本是有心摆阔，听了这话也说好。
  结果姑娘们都逛惯了园子的，个个都惦记着刘姥姥那个庄子，颇有点心不在焉。
  林涣倒是接受良好直播间嚷着想试试那一道茄鲞。
  这茄鲞吃起来也没什么味儿。林涣说，听着唬人罢了，就跟那些我们常吃的菜干没什么区别，顶多沾点炒的时候的鸡味儿。
  直播间都不信。
  【心上人：曹老精心写的一道菜能不好吃？我不信！】
  【一言不合：让我尝尝让我尝尝！求求欢宝了！】
  【猪都跑了：呜呜呜我也要吃！】
  【红楼我来啦：真不忍心打醒你们，这就是为了显示富贵奢华的一道菜！味道真不一定好。】
  偏偏他们个个都不信。
  林涣没法子，只能给他们尝了一下。
  他自己也吃了一口。
  淡淡的味道，连茄子味儿都没有了。
  【图图的耳朵：真是，高估了，感觉和我吃的梅干菜区别也不是很大。】
  【双木林：梅干菜的笑死我了，虽然我也觉得没什么区别，感觉可能和外婆菜也差不多，而是因为腌制久了，还有很重的咸味，不过还挺下饭的。】
  【一言不合：不过也挺好的，没吃到的时候一直在想它是什么味道，知道了以后就感觉不那么想的，我还是吃旁边的鸡腿吧哈哈哈。】
  林涣哼一声：你们就是嘴馋。
  直播间的这群人真要说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吗？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们见什么都馋，尤其是看见有名的东西的时候，就和看到林妹妹他们一样，容易激动。
  林涣想了一下，就好像是跟别人憧憬名士一样，只要他站的高，哪怕有时候他写的东西没有那么完美，有那么些微的黑点，也会有人完全不在意。
  他想和倦哥在别人的眼光里成功生存，就要没人敢置喙他们，那他们就要站得够高。
  所以要努力啊欢宝！
  他悟了。
  贾母炫耀自己富贵的行为并没得到什么有效的回应，这让她有点不高兴。
  然而她再不高兴也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姑娘们都开开心心收拾东西往刘姥姥的庄子上去了。
  原先林涣和王熙凤都各给了五十两银子，比起原来的二十两多了好多，所以本来刘姥姥只能在别的庄头手底下做活的，如今她也能买一个小庄子了。
  庄子不是很大，因为在京郊，里头也没有种什么稻子和小麦，全是种的瓜果蔬菜刘姥姥头一回来贾府的时候，就看见了凤姐桌上摆的那一盘子水果，看着新鲜，一问那么一小盘，都要二两银子。
  所以她才咬着牙买了京郊的庄子，只种水果，专门卖给京中的大户人家。
  也赚了不少。
  林涣他们到的时候正是丰收的时候，庄子里头分了好几大块，山上种果树，山脚养鸡鸭，空地上就种的西瓜之类的。
  庄子上雇了三个长工，早就被打发了，府里头的下人们接手，连带着宁府的尤氏、秦可卿也来了。
  刘姥姥特意去村里买了编织出来的新箩筐，请他们细细地磨了毛刺，才给姑娘们用。
  迎春他们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时候？
  黛玉小时候倒是有，可惜后来进了贾府，一块儿被拘着了，这回也撒了欢地跑。
  姑娘、奶奶们也不嫌麻烦，各自换了衣裳，果真到地里摘果子去了。
  林涣瞅了瞅，见她们都去了，只好自己一个人坐着。
  没一会儿，贾宝玉也来了。
  他屁股上头的伤快好得差不多了，贾母偏偏要拘着他，不许他下地。
  贾宝玉没办法，只好坐在了林涣边上。
  在林涣手上吃了不少亏，他还是有点怕这个兄弟的。
  林涣看他一眼。
  贾宝玉琢磨了半天，找出一句话来说：昨儿姥姥说有个什么庙，庙里有个叫茗玉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涣说：便是真的又怎么样？
  贾宝玉说：那肯定要祭拜一番的。
  这天底下的菩萨庙、娘娘庙有那么多呢，你难道挨个拜过来不成？只怕这一辈子都在庙里打转了。
  贾宝玉脱口而出：若是真有这样的的庙，便是做一辈子和尚也使得！
  林涣摇头：难道你就舍得家里这些姊妹？
  若是贾府不败落，只怕贾宝玉会当一世的富贵公子也不一定。
  贾宝玉怔怔的。
  半晌，他才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林涣挑眉。
  贾宝玉很委屈：你们都不喜欢我，我心里明白的，只是你们不喜欢我，也并不影响我什么，我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会去影响你们。
  林涣这回摇头了：你错了。
  我们也没叫你一定要把家里的担子担在身上，只要你不强行要大家都哄着你，陪着你，有谁会讨厌你呢？
  这世上哪有那么持久的讨厌？
  不过是因为有人一直讨人嫌罢了。
  林涣说：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你想当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那没关系，但是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陪着你一块儿不长大，我们很忙，没时间陪你胡闹。
  贾宝玉讷讷。
  其实他心里都明白。
  可是要长大，太累了。
  这样的成长会让他感觉到疲惫和厌倦，所以他不肯迈出一步。
  可是现在。
  他问林涣：要是我长大了，林妹妹会愿意跟我一块儿玩吗？
  林涣啊了一声。
  贾宝玉说：我昨儿想去找妹妹玩，可是妹妹说她累了，要睡觉。
  然后他就看见宝钗从林妹妹那里出来了。
  这才知道，什么累了想睡觉，那只是个借口。
  他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林妹妹是不喜欢他的。
  所以他问：我要是长大了，妹妹会愿意和我一块玩吗？
  林涣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总不能骗贾宝玉吧。
  他琢磨了一下言语，说：如果你就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贾府供养得起你，不会让你吃苦头，便是当一辈子富贵闲人，那也没什么的。
  他是不喜欢贾宝玉，却也不会强逼着他改变自己。
  谁都有做自己的权力。
  可是，贾宝玉说：我该长大了。
  榕树的绿荫下，贾宝玉的表情有一点委屈。
  我还是想和妹妹一块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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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
  林涣哑口无言。
  他只觉得贾宝玉还是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小孩子也是有情绪的。
  贾宝玉像是吃不到糖就闹的孩子, 如果长时间吃不到糖，他就想开始朝着发糖的人走过去了。
  可林涣觉得，让贾宝玉试着走一走也没什么。
  人只有跌过跤才学会走路。
  他琢磨了一下语言, 说：那你就试试能不能长大？
  贾宝玉笑起来。
  【心上人：我有点怀疑，贾宝玉知道什么叫长大吗？】
  【白菜豆腐脑：怀疑+1，长大又不是嘴上说说就长大了的, 得有实际行动啊！】
  【一言不合：贾宝玉这个说自己要长大的行为就很不靠谱不过如果他愿意消停两天的话也行啦？反正王夫人都进去了, 她已经插手不了贾宝玉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