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他顿时放下心来,和小弟一拍即合:走,去看看?
  隔壁,女汤,花坂弥加也在。
  花坂裕也手指动了动,高桥启介也睁眼。
  两个醉汉起身,步子还没迈开,就听见旁边的白发少年轻声:【坐下。】
  话音刚落,他们突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不由自主地跌坐回了原地。
  咚。
  噗通。
  水花四溅。
  乙骨忧太见状怔了一下,没想到狗卷棘竟然会在这里用咒言术。
  你小子!!其中一个醉汉在水里坐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却亲耳听见了白发少年说坐下,脸色阴沉地开口,说,你捣了什么鬼!
  狗卷棘全当作听不见,咒术师的职责是保护普通人,但这种普通人,不值得。
  他忽视的态度让醉汉更加生气,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乙骨忧太担心狗卷棘没办法应对,刚要过去,就听见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够了吧。花坂皱着眉,公共场所,请两位注意一下言行。他在两位上重音。
  这事本来与他无关,他现在一开口,顿时把两个醉汉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关你什么事?其中一个醉汉开口。
  另外一个则注意到花坂裕也睁开的双眼毫无机质,眼珠犹如一潭死水,笑着拍拍说话的人的背:嘿,大哥你瞧,这小子是个瞎的。
  此话一出,狗卷棘、高桥启介眉目都是一凛。
  高桥启介哗啦一声从温泉里站起来,棱角冷硬:小哥,注意言辞。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极有压迫感,早年的帮派大哥经历又让他看上去凶悍。
  说话的醉汉小弟咽了咽口水,转念一想,自己这边两个人,那边充其量也就一个,怕什么?
  于是胆子又大了起来,挑衅道:要是不注意,怎么样?他们对视一眼,朝着高桥启介和花坂裕也的方向走去。
  高桥启介把花坂裕也挡在身后。
  乙骨忧太见事已至此,自己也不能再装作看不到,让新认识的朋友被人欺负了去。
  他起身,伸出手臂,拦住了两个醉汉前进。
  够了。
  怎么,你也想来掺一脚?
  酒精上头加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坏了好事,两个醉汉都没有了耐性,其中一个伸手,作势就要推开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眼皮,没有躲闪。
  下一刻
  醉汉扬起的手被人攥住。
  狗卷棘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身侧。
  他长相无害,手上的力度却一点不小,狠狠禁锢住了醉汉的行动。
  另一个醉汉酒吓醒了一半,警惕地扫了扫其他人,没有第一时间动作。
  狗卷棘不方便说话,他看了一眼乙骨忧太,乙骨忧太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对着两个醉汉开口:道歉。
  道什么歉?被狗卷擒住的醉汉不服输,啧了一声道,难道他不是个瞎子吗?
  狗卷棘手上用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
  花坂裕也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大概能猜到现场的状况是什么样。
  他睫毛颤动了下,开口:不是朝我道歉。
  黑发青年摸索着周围的石块站起身,即便刚才才被人指着鼻子骂了瞎子,他也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有水珠从他的锁骨落下,顺着胸膛一路往下延伸,胸口、肚脐、小腹
  狗卷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滴水珠,直至它没入了青年围在腰间的浴巾,才克制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第一个道歉,是对公共场合,被你们打扰的我们。
  第二个道歉,是对隔壁的女汤客人。
  花坂裕也:好了,现在你们可以道歉了。
  两个醉汉: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是谁。花坂裕也顿了顿,也就是一束平平无奇的
  正道的光而已。
  ?
  好了,高桥启介打断他,和这种人费什么口舌?他活动手腕,语气森森,打到他道歉就好了。
  酒完全被吓醒了的醉汉:
  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在公共场合喧闹,也不该想偷窥女汤泡温泉,我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用胳膊抵了抵被狗卷捉住的人,小声:大哥,快道歉吧,我们干不过他们啊
  闹剧过去,两个醉汉龇牙咧嘴地离开。
  狗卷棘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从角落出来,到了温泉的里侧花坂裕也待的附近。
  他顿时陷入纠结,挨着他坐下的话会不会太唐突了但是现在倒回去也会显得很奇怪吧。
  乙骨忧太早就回到了原位坐下,抬眸见狗卷棘还站在原地,顿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他看了眼对此情况毫无察觉的花坂裕也,轻轻叹了口气:狗卷同学,到我这边来坐吧。
  第12章 神奇少年
  没一会,花坂裕也额上被泡出薄汗,面色也染上绯红。
  他在水里划了划,正在闭目养神的高桥启介睁开一只眼:差不多了?
  花坂裕也点头:启介再泡一会吧,我先回去。
  高桥启介哪能放心他一个人回去,他准备起身,余光忽然瞥见狗卷棘也站了起来。
  高桥启介:狗卷君是要回去了吗?
  狗卷棘:鲑鱼。
  鲑鱼是什么?
  他说是的。乙骨忧太看了眼高桥启介迷茫的表情,出言解释道。他目光一动,像是才看到花坂裕也也要出去一样,呀了声说,花坂君要回去了吗?那正好可以和狗卷同学一起。
  乙骨忧太语气自然,不知道刚才那两个醉汉有没有离开,两个人在一起会安全一点。
  狗卷棘忍不住低头看了他一眼,得到了同窗打气的眼神。
  乙骨忧太偷偷向他比了个加油。
  狗卷同学情窦初开,虽然、虽然对象是个男人,但他会努力助攻的!
  果然,听到乙骨忧太这番话后,花坂裕也笑了笑:好,那乙骨君和启介继续玩,我和狗卷君先回去了。
  嗯。乙骨忧太回答,推了把愣在原地的狗卷棘,狗卷同学过来扶你。
  快去啊。乙骨忧太小声,表现的机会到了。
  狗卷棘:
  狗卷棘确实是看到了花坂裕也的动作才站起来的。
  他虽然坐在了乙骨忧太旁边,但一直拿余光偷偷看不远处的黑发青年。
  他白皙的面颊被晕染上点点绯红,狗卷棘推测他可能想离开了。
  他知道这个人和名叫高桥启介的青年是好友,几番接触以后也大概知道了高桥启介是个什么样的性格,青年视力全失,外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醉汉,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不会放心让花坂裕也一个人离开的。
  除非
  在场还有一个人可以和花坂裕也结伴而行。
  这个念头从脑中闪过,狗卷棘几乎想也没想,条件性反射地就站了起来。
  狗卷棘淌着水走到花坂裕也身边,他视线飘忽,克制地没有往青年脸上瞟。
  嗯?狗卷君?
  狗卷棘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结果脚底踩滑一下子失了重心。
  诶,狗卷同学!
  裕也!
  电光火石之间,狗卷棘只觉得自己拽住了什么温暖的东西。
  噗通。
  噗通。
  两声落水声传来。
  索性他们站的区域不深,狗卷棘呆呆地坐在池中,单手攥住了只手腕,另一只手则搭在了花坂裕也纤细有力的腰。
  源源不断的热意通过手掌相接的地方传来,狗卷棘忍不住摩梭了下,接着动作猛地一怔,理智回笼。
  !!!
  他都做了什么!
  花坂裕也猝不及防被他拉着一起落水,他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旁观的两人被吓得够呛。
  高桥启介和乙骨忧太一人拉起来一个。
  还好吧?有没有摔到哪里?高桥启介连声问。
  摔到倒是没有摔到。
  花坂裕也清咳了两声,想起刚才腰上传来的触感,唇边牵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没事。
  他顿了顿:狗卷君那边呢,有没有事?
  乙骨忧太复杂地看了一眼狗卷棘:
  嗯没事是没事。
  就是浑身上下,都红透了。
  第13章 神奇少年
  乙骨忧太沉默了一瞬,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小插曲过后,其他人也没有了继续泡温泉的兴致,大家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屋休息。
  这一天实在经历了太多,先是辗转到深山,然后又在洋屋里祓除诅咒,最后又经历了这么一遭。
  狗卷棘身心俱疲,他躺在铺好了的被褥里,眼睛困得直打架,脑子却分外清醒。
  温泉旅店的房间很大,四个床铺放在里面也绰绰有余,狗卷棘的右手边睡着乙骨忧太,左手边是花坂裕也,花坂裕也的左边是高桥启介。
  深秋的夜晚万籁俱静。
  狗卷棘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开屏幕,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翻了个身,借着莹莹微光看到了身旁人的侧颜。
  花坂裕也的睡姿非常端正,正面朝上,双手合拢搭在肚子上,从狗卷棘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起伏的呼吸。
  他用眼神勾勒出他的棱角,眼眸不自觉闪了闪。
  忽然身后传来了乙骨忧太翻身的声音,狗卷棘吓了一跳,赶紧按掉手机屏幕,唰一下拉起被子盖住脸。
  动作之大,脸倒是盖住了,但一时用力过猛,却把脚给露了出来。
  狗卷棘埋在被子里听了听,乙骨忧太翻身以后没有下文,他缓缓松了口气,又把被子往下拽,终于把脚也盖住了。
  白发少年心虚地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也因此错过了,那个被他注视的,本已熟睡的人,微微动了动的指节。
  花坂裕也虽然眼盲,但幼时频频被诅咒侵扰的经历让他对视线和气息极为敏感。狗卷棘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动静瞒不过他,更不要说被他以那么炙热的眼神注视着了。
  察觉到右边少年终于安静了下来,花坂裕也唇角勾了勾。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花坂裕也醒来时,狗卷棘和乙骨忧太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身侧传来高桥启介熟睡的轻鼾,花坂裕也没有叫醒他,轻手轻脚地换好了衣服出门。
  老板娘正在忙活,见他这么早醒来吃了一惊:花坂先生,早上好。
  深秋的早晨有些凉,花坂裕也拢了拢外套,笑意温和:早上好,老板娘。
  老板娘:早饭做好了,花坂先生是现在吃吗?
  花坂裕也按了按手机,提示音响起:现在是东京时间早上07:12。他听完时间播报,把手机放下,弥加是还在睡觉吗?
  老板娘说:嗯对,还没有醒。
  花坂裕也点头:那等弥加醒了一起吧,我去散一散步。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老板娘对花坂裕也的行动稍微放心了些,回答:那花坂先生自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叫我。
  花坂裕也走到后院,耳旁有落叶飒飒的声音,混着凉意,一下子驱赶了未醒的睡意。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忽然听见了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狗卷棘和乙骨忧太在高专的学习生涯中养成了天不亮就起床晨练的习惯,他们围着这座山跑了一圈回来,看到站在院中的花坂裕也一愣,乙骨忧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狗卷同学,我先去洗澡。
  说完像是怕被人留下似的,也不等狗卷棘回答,转身就进了屋子。
  狗卷棘:
  狗卷棘抓了抓头发,看着花坂裕也朝他在的方向看来,语言系统突然罢工,不知道要说什么。
  花坂裕也像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早上好,狗卷君。
  狗卷棘:鲑鱼!
  你们是刚去晨练了回来吗?
  鲑鱼!
  话题到此结束。
  花坂裕也虽然脾气很好,但也不是善于找话的类型,他微微叹了口气,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失明的不便。
  没办法和狗卷棘对话。
  年轻咒术师不能像平常人一样沟通,只能用固定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要领悟他说了什么,更多的需要从表情和动作上判断。
  花坂裕也自认识人有一套,五感也不错,却没办法在双目不识物的情况下看到一个人的神态。
  他摩梭了下指尖。
  看来要和这个少年深交的话,还要努力学习一下他的语言系统。
  狗卷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看到了花坂裕也叹气,眉头蹙起,像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自己在温泉里的冒犯举动,心里不由得紧张,他是在为这件事生气吗?我要不要道歉?道歉的话他会接受吗?
  温泉池的旖旎以及掌心下的柔软历历在目,狗卷棘抿了抿嘴,闷闷地拿出衣袋里的手机打字:
  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智能语音突然响起,花坂裕也一怔,疑惑地开口:什么事?
  花坂裕也一脸迷茫,狗卷棘听完忍不住松了口气:总之,他没感觉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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