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选择】

  次日清晨，展昭睁开眼，就感觉身上负重过度，像是被什么“巨物”压住了？
  眼前也是一片漆黑，貌似还有点闷……外边传来了说笑声，声音也发闷。
  展昭挣扎了一下，才终于看到了一线光明——原来自己还闷在被子里呢。
  奋力扒拉开被子脑袋钻出来，终于呼吸道新鲜空气了，展昭大口喘气，边回头看……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花生一样的背影。
  展昭望天，反手拍了拍……坐在他背上的正是小四子，手里捧着个烧饼，转回头对他笑，“猫猫你醒啦？”
  展昭点头啊点头，心说——可不是醒了么，再不醒就被你压死了，真有点分量啊这小胖墩。
  展昭又看床里，白玉堂已经起了，正看一封书信，另一头的桌边，陆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坐在桌边喝茶吃早饭呢，陆凌儿也在，见展昭醒了，对他招手打招呼。
  展昭眨了眨眼——为什么有人进来自己都没察觉？被子太厚了么？还是玉堂又捂他耳朵了？
  往地上望了一眼，展昭惊讶——就见地面一层薄薄的云雾，这映雪宫的气候还真是奇异。
  小四子从展昭身上爬下去，展昭才爬起来喘口气，见他一个人在这儿吃烧饼，就问，“你爹呢？”
  “爹爹腰疼，在睡觉。”小四子颇为无奈。
  展昭纳闷，“他怎么了？”
  小四子“噗”一声，“爹爹昨晚上跟九九练拳的时候，闪了腰。”
  展昭哭笑不得，也真难为了公孙这一把“老胳膊老腿”还要学功夫。
  “小良子呢？”展昭放下床帘子换衣服，边凑到白玉堂跟前，看他在看什么。
  “小良子大早上被九九叫去练功了。”小四子感慨，“其实九九才最忙喔，白天要教小良子，晚上要教爹爹。”
  换好衣服，展昭下床梳洗了一下，清水泼面之后立刻精神百倍。
  陆雪儿就招呼他到桌边来吃早饭。
  白玉堂看完书信，也下了床，将信给展昭，坐下给他盛豆浆。
  陆雪儿亲手给展昭做了个和小四子正吃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烧饼。
  展昭拿到手里，见里边料好丰富，咬了一口——立刻满足状态。
  陆凌儿捂着嘴笑他。
  展昭边吃边看完了信，有些不解地问白玉堂，“白道准备和黑道对决？然后想请你出面带领白道？”
  白玉堂点了点头。
  展昭不解，“他们两家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我是不是离开江湖太久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白玉堂也一摊手，“可不是么，信是白道的人写的，只说这些年黑道不断扩充实力，抢夺弟子还将江湖搅得一团糟。另外到处放谣言诋毁名门正派，比武的时候使阴招，以及暗杀了几个白道的掌门。”
  展昭十分困惑，“有这种事么？”
  “说实话，只是白道一面之词而已。”陆雪儿道，“昭儿你和玉堂两个都基本不过问江湖事，我和你娘也都退出几十年了，天尊和你外公就更是不理世事了……谁都不知道究竟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派人打听了一下，最近形式的确是有些微妙，黑道蠢蠢欲动的样子，还出了几个蛮不错的年轻人。”
  展昭想了想，问白玉堂，“那你怎么打算呢？”
  白玉堂喝了口豆浆，笑了笑，“这是个套，等着我往里钻呢，不觉得么？”
  展昭点点头，正好他也这么想，“先是放出谣言来，说你和天尊还有映雪宫偷黑道的运气什么的，如今黑道上门挑战，你若是不应战吧，人家说你心虚趴了，等于是承认了谣言属实。可若是迎战吧，总感觉被摆上了台，要代表整个白道的利益。这白道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也不清楚，你又不习惯过问江湖事，说白了，打赢了你就得当盟主，打不赢连天尊的人一起丢，总觉得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白玉堂点了点头。
  陆雪儿也笑，“是啊，所以天尊想了个法子。”
  展昭想了想，笑了，“天尊是让天山派的先管着这事情，实在不行了再找玉堂或者他老人家帮忙吧？”
  陆雪儿点点头，“真聪明！”说着，又递了个烧饼过去。
  展昭张大了嘴，看了看手里那个还剩下一半的，“不要了啊伯母，这个都吃不完！”
  一旁小四子捧着半个烧饼也点头，那意思——是啊，好撑。
  陆雪儿一脸困惑，“这点都吃不完啊？那玉堂还说你是饭桶……”
  展昭眯着眼睛转过脸看白玉堂——饭？桶？
  白玉堂无语，看他娘，“分明说的是吃货！”
  陆雪儿还挺无辜，“吃货和饭桶有区别么？”
  展昭又斜了白玉堂一眼——吃货是很挑剔的好吧？！
  白玉堂将信收了起来，道，“让天山派出马吧。”
  “天山派你那帮徒子徒孙行不行啊？”展昭回想了一下之前那案子，貌似还窝里斗呢。
  “之前的确乱了一阵，不过死了几个之后好很多了，陆峰老好人，江湖经验丰富应该可以摆的平，另外尧子凌回来了，战斗力有提升……”白玉堂话没说完，就见本来正啃饼的展昭突然停了，看着他，“尧子凌？”
  白玉堂点了点头，问，“你还记得？”
  展昭嘟囔了一句，“唔，记得，那个金刀紫衣的匈奴王族尧子凌么，他功夫还不错的，手下又多，应该能有用。”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继续吃早饭。
  陆雪儿和陆凌儿对视了一眼——喔唷？展昭好像有些在意尧子凌，淡淡的醋味喔。
  等吃了早饭，陆雪儿拽着要和展昭玩儿的陆凌儿回屋去了，展昭就准备跟白玉堂上街，到那个高升客栈附近转转，还有暗访一下那个槐树胡同。
  展昭本来想叫庞煜和包延一起去的，不过两人和一众影卫上集市搬书去了，公孙腰闪了不能动，赵普和小四子要看着他，天尊和殷候又因为街上江湖人太多怕惹麻烦，所以拒绝出门，于是……最后只有展昭和白玉堂一起上街逛，连小五也被小四子留下作伴了，倒是也清净。
  两人一路走一路闹着玩儿，没心没肺的样子，可能之前在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两人倒反而很放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
  不过一路往塎州府走，展昭回头看了两次。
  “怎么了？”白玉堂问。
  “嗯……”展昭摸着下巴，“不晓得是不是错觉。”
  “有人跟踪？”白玉堂不解，“没理由啊，没感觉到内力和气息……难道是你外公或者我师父开玩笑？”
  “好像也不是，没什么熟悉的感觉……”展昭搔了搔头，“可能我想多了吧？”
  白玉堂点了点头，和展昭继续走，也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摸了摸下巴——应该不会吧？
  两人身后好远处的草丛里，陆天寒和陆凌儿这对父女正躲在一棵矮树之后。
  陆凌儿紧张，“好险啊！离那么远都差点被发现。”
  “嗯，展昭还蛮敏锐的么。”陆天寒摸了摸胡须，“果然是殷候老鬼家的人。”
  两人继续跟踪。
  映雪宫里。
  殷候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靠在一张长塌上，看着对面的石桌上，公孙趴在那里，小四子正给他按摩腰。
  “哎呀……呀呀呀！”公孙疼得直叫唤。
  小四子无奈地给他拿腰包揉着腰背，“爹爹，你要不然别练了吧。”
  一旁赵普也点头，觉得再这么下去有风险，万一书呆腰伤了那可不得了。
  公孙揉着背，“就是抽筋了而已，哎呀。”
  小四子无奈地给他继续按。
  说话间，陆雪儿走了进来，披着个披风，似乎是刚从外头回来，有什么困扰的样子。
  白夏在一旁安慰，“哎，你想的多了，可能先去办点别的事情吧。”
  “也不交代一声。”陆雪儿不满。
  “怎么了丫头？”天尊端着一杯茶正吹呢，见陆雪儿的样子，好奇。
  “哦，是我岳父大人的船停在码头了，不过人没在，也没来映雪宫。”白夏帮忙说，“他之前交代是明天才能到，可码头的工人说船昨晚上就到了，还看到老爷子下船了，可这会儿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哦。”无沙笑着安慰陆雪儿，“你还怕你爹丢了不成？放宽心吧，这江湖上谁动得了你爹啊。”
  天尊也跟着点头。
  霖夜火想了想，“白夫人的爹也就是白玉堂的外公，是不是极北冰原岛的陆天寒老前辈？”
  陆雪儿点头。
  “他当年武林没排名么？”霖夜火好奇，“二尊四圣十大高手里头都没他呀，可是他又名气好大。”
  “他功夫好着呢。”殷候道，“其实当年并非是二尊四圣十高手这么排的。”
  “那是怎么排的？”众人好奇。
  “是妖尊魔疯、二僧二邪、三癫四圣、五病六精、七绝八怪、九门十高手。”无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过当年能活到现在的人不多，而且还有一部分不涉及中原武林属于塞外，现在很多人都不清楚当年武林的样子了。
  “那陆老前辈属于哪一级？”霖夜火好奇。
  “是属于二邪里头的一邪。”天尊帮着解释，“另外一邪，就是你们之前去对付轩辕桀那会儿，见识的那个邪魔内力的创始者。”
  众人张了张嘴。
  霖夜火吃惊，“陆前辈是练邪功的？”
  “是哦。”陆雪儿在一旁坐了，跟众人唠嗑分散下注意力，“他脾气怪，然后功夫也怪，江湖上没人能模仿。”
  “妖是指银妖王？”赵普觉得有必要普及一下江湖知识。“尊是天尊，魔是殷候，那疯是哪个？”
  众人也都好奇点头，能排在第一列队里，那岂不是很牛？从来没听过啊。
  殷候乐了，伸手一指赵普，“不就是你师父！”
  赵普一愣。
  公孙也惊讶。
  赵普搔了搔头，“那老头？”
  殷候点头。
  赵普一脸不相信。
  天尊和殷候都无奈，——疯老头这徒弟收得真是……都不知道师门的。
  “二僧是师父你和师伯么？”霖夜火问。
  “嗯。”无沙点头。
  “后边一溜就听过四圣，然后就直接跳到十高手了，其他的呢？”欧阳好奇，“都去哪儿了？”
  “嗯，各自命运各不同，最终都隐匿于江湖了。”天尊说着，看殷候，“你魔宫还留着几位的后人吧？”
  殷候点点头，“病书生的师父是三癫之一，九娘的师父是四圣里头的，另外还有七绝和八怪的徒弟，不过跟我们同一辈那几个老鬼，真是不知去向了。”
  “大多是过世了。”天尊品着茶，“毕竟不是谁都乐意活那么久的。”
  “说起来……”殷候突然摸了摸下巴，问陆雪儿，“那个疯丫头呢？”
  陆雪儿一愣，看白夏。
  白夏一耸肩。
  陆雪儿叫来了辰星儿一问，说是在屋子里睡觉呢。
  陆雪儿就觉得纳闷，会那么乖？进屋一看，床上的确盖着被子好像有人蒙头睡，陆雪儿跑过去打开被子，没看到头，就看到个枕头，来气，一把掀开……就见被子里两个枕头，还压了张纸条——我和爹爹上街玩去了。
  陆雪儿来气，“哎呀，这爷俩太不像话了，都不说一声害我担心！”
  白夏也纳闷，“岳父大人怎么来了不说一声就和小妹去玩儿了？莫不是有什么事办？”
  门口，殷候摸了摸下巴，微微一挑眉，一闪……没影了。
  众人再回到院子里，却不见了殷候，天尊和无沙也没影了。
  “人呢？”陆雪儿心说——这帮老爷子怎么都没个交代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霖夜火指了指院墙，“殷候先跑了，天尊和我师父对视了一眼说可能有好戏看了，于是也跟着去了。”
  公孙好奇问赵普，“有什么好戏看？我们也去吧？”
  赵普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小四子按了公孙的腰一下，“不准动！好好养着！”
  公孙又哎哎叫了两声，无奈看鼓着腮帮子的小四子——儿子好凶。
  一旁，一直跟着凑热闹的萧良边给小四子剥栗子，边琢磨——要是自己也腰闪了，不晓得槿儿会不会给按按？
  正想得美呢，一旁霖夜火突然冷戳戳来一句，“拉倒吧，你哪儿有腰啊！”
  话音刚落，就见小良子回手一掷，一枚栗子直中霖夜火脑门。
  立刻，一大一小扭打到一处。
  邹良一直在一旁不说话，就是盯着满地滚的霖夜火瞧了好几眼——腰疼啊……嗯。
  ……
  塎州府里。
  展昭和白玉堂闲逛到了高升客栈附近，对面有一座酒楼，两人进去，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要了个座位，边吃边观察。
  “客栈那么大啊？”展昭觉得意外。
  白玉堂点头，“是塎州府最大的客栈，而且这一带我不算很熟悉。”白玉堂说着，就见几个江湖人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那几个人……是不是上次跟裕暮迟在一起的人？”展昭问。
  白玉堂点了点头，“有些眼熟，好像是一个门派的。”
  “像是出来吃饭的。”展昭见两人进了酒楼，不过没上楼，可能是在底楼大堂随便吃点。
  白玉堂皱眉，“裕暮迟难道也住这儿……”
  话没说完，白玉堂忽然被楼下一个人影吸引住了。
  就见陆凌儿此时正在楼下逛街市，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而且她看到喜欢的就拿走也不给钱，急的后边的伙计直嚷嚷。
  白玉堂扶额。
  展昭也纳闷，“你姑姑怎么跑出来了……”
  “我外公一不在就没人看着她了。”白玉堂放下杯子，“猫儿，你继续盯着，我去看看她。”
  “哦。”展昭点头，白玉堂就下楼了。
  陆凌儿一看到他，转身就跑。
  白玉堂望天，只好追着她去了。
  展昭觉得挺有趣，白玉堂也有没辙的时候啊。
  展昭正看着，一个人走过来，坐下了，就坐在他对面，刚才白玉堂坐的位子。
  展昭抬头一看，就是一惊——嚯！好帅气的老头！
  对面一个灰发灰眸，五官英俊的老头，目测五六十岁？
  展昭脑子里快速搜寻江湖上有没有这么一号人？因为这老头明显武功极高。
  可展昭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人是谁，见他坐下要点菜，就说，“前辈……这位子有人了。”
  老头抬起头，看了看展昭，突然托着下巴端详他，良久，满意点了点头，“嗯，长相是随你外婆多一点啊。”
  展昭一惊，盯着老头看。
  随后，老头挑起一边的嘴角，冷笑了一声，“你外公，不会也来了吧？”
  展昭此时不太确定他是好是坏，不过么……此人明显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还认识他外公。
  不过展昭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一瞬间的惊诧之后，立刻神色如常，笑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头也不回答，看了看楼下，“这江湖白道的对头是黑道、黑道的对头是白道……可其实白道黑道有个共同的对头，知道是谁么？”
  展昭没回答，此时他只是在想——这老头，究竟是谁。
  “是你外公。”老头一挑眉，打开桌上的茶壶看了看。
  展昭脸上没什么表情，问，“你想怎样？”
  “嗯，痛快。”老头点了点头，拿出一个纸包来，放到了桌上，“你让白玉堂吃了这个，我就不将你的秘密说出去。”
  展昭看了看桌上的纸包，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展昭对面的是谁？自然是闲了出来逗猫的陆天寒。
  此时，不远处的楼顶，殷候和无沙还有天尊也到了。
  殷候捋胳膊挽袖子，“嗨呀你个老鬼啊，果然是来欺负我外孙！”
  “哎！”无沙和天尊一人一边拉着他，“别啊，你去了就没好戏看了！”
  殷候不满。
  天尊则是提醒他，“哎！老鬼这招挺厉害啊，让你家猫仔在你和白玉堂之间做选择。”
  殷候眼皮子直跳，“一会儿跟他没完！”
  陆天寒见展昭没反应，就问，“怎么？一个是你外公一个是白玉堂，你选哪个？”
  展昭终于是抬起头，伸手，将拿包药粉拿了过来。
  陆天寒微微一挑眉，“果然是孝顺……”
  只是他话没说完，就见展昭将纸包打开，将里面一袋棕黄色的粉末，洒在了茶碗里。
  陆天寒看着展昭的动作。
  就见展昭将茶壶拿起来，茶水倒在了自己杯子里，拿起杯子，慢悠悠喝了一口。
  陆天寒傻眼。
  那边屋顶上，无沙和天尊按着要暴走的殷候，边劝他“哎呀！当然不会是毒药，老陆怎么可能给自家外孙吃毒药！”
  “谁晓得啊！”殷候来气，“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吃了会不会拉肚子。”
  陆天寒盯着展昭看，一时也有些愣神。
  展昭砸吧砸吧嘴，又给老头也倒了一杯，“嗯，果然是大麦茶的茶包啊，隔着袋子就闻到麦香味了，洛阳麦香园买的吧！你买他家豆沙包了么？配这大麦茶最好了。”
  陆天寒嘴角抽了抽。
  那头，天尊和无沙也顾不得按着殷候了，笑得直捶屋顶，“你看老陆的表情，啊哈哈哈……”
  殷候也有些无语——那什么，陆天寒应该不知道他家猫崽是个吃货吧，基本天上除了九头怪地上除了枕头芯他家外孙都吃过，而且所有好吃的他鼻子一闻就闻的出来，竟然拿大麦茶去糊弄他，傻不傻啊！“
  陆天寒无语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竟然是个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