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
卷十屠云映雪
【维护】
屾岘摔到了山下，爬起来仰起脸望了望山顶，觉得再爬上去估计又要等好几天了。同时他又觉得肚子饿，于是就想下山吃饭，同时，他想——那个神仙，是不是住在屠云峰顶上啊？
他正往山下走，冷不丁就瞧见了映雪宫门口聚集了好多人。
屾岘微微皱眉，溜达了过去。
而此时的映雪宫门口，则是剑拔弩张的态势。
黑道要开封府的人将尸体抬出来证明昨日公孙的推断，但是开封府众人都知道——尸体已近不在了，抬一堆灰土出来的话，会被人说成是已经毁尸灭迹。这帮江湖人是很容易煽动的，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公孙皱眉想上前，但是赵普将他挡在了身后。
公孙推了推他。
赵普回头看他，这时候，包大人走到了前面，准备跟那些江湖人对谈。
公孙见赵普看自己，一拍胸脯，那意思——一人做事一人当！
赵普望天，瞪他，“你是他开封府的人，保住你理应是包拯的事。”
公孙一眯眼。
赵普也一眯眼，“你给我眯着！不准动！”
公孙跟他瞪眼。
赵普把元帅那点军威都拿出来了，回瞪他，那意思——跟我瞪眼？
公孙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势头就弱下去了，白了赵普一眼。
赵普轻轻一拍他脑袋，那意思——乖了！
赵普将炸毛的公孙给稳住，前方，展昭和白玉堂都出去了。
展昭是开封府的护卫，谁敢欺负他开封府的师爷？过他这关先！
白玉堂是映雪宫的人，刚才谁凶他娘来着？剁了先！在他爹生辰前来找晦气，活腻了？
包大人在江湖人眼前站定，不冷不热开口，“本府出巡至此，既然征用了映雪宫办公，此处既是衙门。你们聚众到衙门口闹事，此乃重罪，念在你们是初犯，本府可从轻追究，还不速速散去？否则皆依法论处！”
众人默默地点头——开封府第一大招，包大人耍官威。
几个黑道江湖人面面相觑。
其实吧，包大人是最不好对付的，他民望高地位也高，而且赵普也在这儿，若真是对包拯不敬，赵普正好找到了由头收拾他们。对于朝廷来说，江湖黑道么，少一些是一些，赵普估计也乐得将他们全歼了……再强的功夫，也抵不过他几十万兵马扫荡。
“包大人。”乾悦很会审时度势，一拱手，“我只求大人将家兄的尸体抬出来，可以验尸……”
包大人轻轻一抬手，对张龙赵虎等人点了点头。
两人带着几个衙役进去。
不一会儿，抬出了乾老大和乾老二的尸体。
尸体盖着白布，被摆放在了众人眼前。
展昭仔细地查看着对面众人的神色——如果对面的人一早知道下毒的事情，或者说知道尸体被毁的消息，看到乾老大和乾老二的尸体，一定会很吃惊。
黑道众人的面部表情各异，展昭和白玉堂迅速扫过……都发现，乾悦的神色如常，而蛇老怪，则是微微地皱了皱眉。
虽然这表情只是一瞬间一扫而过，对方掩饰得也不错，但展昭和白玉堂看得出来——有些不妥！
赵普磨了磨牙，低低的声音念了一句，“你个老匹夫啊，果然搞鬼，一会儿扒了你的皮。”
公孙就在他身后，赵普将他挡得严严实实的，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
公孙搔了搔头——又仰起脸看了看，突然觉得，赵普的背好宽厚哦，在他后边貌似还蛮有安全感。
赵普正想着一会儿怎么折腾蛇老怪，就感觉公孙戳了戳他。
赵普回头。
公孙一挑眉。
赵普愣了愣，问，“干嘛？”
“我想发言。”公孙嘟囔了一句。
赵普也愣了愣，随后低头咳嗽了一声，佯装严肃道，“说可以，不过不准把尸体灰化的事情说出来，不准太老实！”
公孙瞄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哦……”
=0=……赵普张着嘴看公孙——好乖！好听话！
随后，赵普摸着下巴开始琢磨——难道说公孙是吃硬不吃软的？喜欢来硬一点的？那霸王硬上弓什么的……
想到这里赵普赶紧甩头，自己想什么呢？
公孙闪出来一些，问黑道众人，“你们找的什么仵作？是衙门口承认的么？”
几个江湖人看那些仵作。
公孙抱着胳膊，“不如把塎州府街面上几个郎中都叫来，看看他们的肺，就知道人是怎么死的了！
黑道江湖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乾悦。
乾悦点头，表示认同。
没多久，一众郎中就都被叫来了……其实这死因并不是太难判断，如果没切开尸体可能发现不了，但只要郎中看一眼肺部，特别是仵作，都说出了和公孙检验的一样的结果。
“事实证明公孙先生并无说谎！”包拯问众人，“还有何不满？”
乾悦对公孙拱了拱手，“是我等误会公孙先生，那么不知道案情进展如何？”
“快找到了。”展昭微微一笑。
乾悦一惊，“当真？”
“可不是。”展昭点了点头。
“可否透露？”乾悦追问。
展昭一挑眉，“暂时不能，会影响调查，你们黑道内也不是每个都靠得住。”
蛇老怪看展昭，“什么意思？”
展昭双手架着巨阙冷笑了一声，“字面意思。”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走？”霖夜火不耐烦，“丁戊的尸体也留下，开封府继续审案！”
众人都明白霖夜火的意思，丁戊的尸体此时虽然被放在冰棺之内，但是毕竟青天白日的太阳挺大，万一一会儿突然坐起来化成灰了，那可不得了。
“慢着。”蛇老怪一摆手，“可事实上挑起昨日事端的，是少林弟子和幽魄门弟子的尸体！”
众人就见蛇老怪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总觉得……他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不过也对，裕暮迟调查到他也和黑莲有关系，如果下毒的人是黑莲幕后主使，他一定知道！
在场众人都看着开封府的人。
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怎么办？
白玉堂很老实地摇了摇头——他是想不出办法。
于是，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气氛也僵持住了。
就在开封府众人没辙，现场一片寂静的等待之时，只听宫门上，似乎等得有些闷了的小四子打了个哈欠，问陆凌儿，“姨姨，又是谁死掉了？”
陆凌儿见他指着冰棺里的丁戊，就道，“哦，是昨天那个骷髅。”
小四子惊讶地瞧了一眼，随后歪个头，不解，“怎么分出来的？戴着面具的哦！和昨天晚上那个是同一个人么？”
小四子声音也不大，就是跟陆凌儿聊，只是……这一片安静之中，这软糯的几句同童音，却是清晰地被众人听到了。
陆天寒突然笑了。
宫门下对峙的双方众人也是一愣。
包大人冷笑了一声，“说起来，你们谁能证明她就是丁戊么？”
黑道众人面面相觑———骷髅门的人从来都是戴着面具裹得严严实实的，没人见过丁戊的真面目。
乾悦问丁戊的门下，几个幽魄门的弟子都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他们掌门的真面目。
“丁戊原本有最大嫌疑。”白玉堂冷声道，“可这一招金蝉脱壳就用的高了，如果她就是凶手，那她大可以随便杀了一个人，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自己大摇大摆地一走……可以将罪责脱得一干二净，还能让黑白两道大打出手。”
黑道众人彼此对视——有理。
蛇老怪皱眉，抬起头，看了宫门上的小四子一眼。
小四子正坐在陆凌儿胳膊上，打着哈欠觉得闷——这么久还没好么？再不吃早饭要跟中午饭撞到了哦！
小四子不经意几句问话，将原本对开封府不利的局面就调转了过来……变成了黑道死无对证。
同时，小四子的疑问也的确是值得一问的！谁能证明这死尸，是真的丁戊的？
乾悦上前，打开了丁戊的面罩……就见面纱下面，是个四十来岁长相普通甚至有些丑的中年女人。
不过还是那句话，看到丁戊的尸体也没用，没人认得出真假，金蝉脱壳，也不是不可能。
“呵呵。”
这时，就听赵普来了一句，“你们这帮黑道还真是……那么多人加起来不如一个四岁半的小孩子聪明。”
众多江湖人面红耳赤。
开封府这边众人则是回头瞄了赵普一眼，那意思——你也不亏心，我们这边的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赵普抱着胳膊还挺得意——小四子不就是我们这边的么！瞧咱这儿子养的！
“丁戊是骷髅老怪的女儿！”
这时，却听蛇老怪开口，说了一句，“老夫认得骷髅老怪！他与丁戊长相有八九成的相似，这女的是真的没错！”
黑道众人对视了一眼。
就听城楼上陆天寒冷笑了一声，“我说你亏心不亏心？你以为就你认识骷髅怪？我也认识，我怎么看不出他俩哪里像？”
“陆天寒，你是白道的，又是白家的！白月云当年利用诅咒让白家福泽绵延你也是受益者，你当然帮着说话！”蛇老怪冷笑，“你的话可比我的不可信，至少得找个当年见过骷髅老怪、又跟白家没关系，甚至跟江湖白道也没关系的人来作证，才可以！”
众人都皱眉，这蛇老怪还真是咬住了不放。
当年见过骷髅老怪的人不多，特别是见过他真面目的……天尊可能见过，但天尊是他口中“白家的受益者”。
“我师父见过，他可以作证！”这时，霖夜火开口。
蛇老怪一摆手，“无沙大师是西域高僧，他根本不在中原走动，没理由认识中原武林的人，更没理由过问中原武林的事……”
霖夜火嘴角一抽，告诉展昭、白玉堂还有赵普，“你们一会儿谁都别跟我争，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只可惜这会儿展昭、白玉堂还有赵普都极度想扒蛇皮。
黑道众人有些怀疑地看了看丁戊的尸体，又看了看蛇老怪，似乎拿不定主意。
正这时，就听半空中有人说话，“我倒是见过骷髅怪，脱下面具挺好看的，没理由生出那么个丑闺女……当然了，这闺女不可能是骷髅老怪的。”
众人听着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就都仰着脸往上寻找，却不见人影。只有展昭等人看着丁戊的尸体旁，就见这会儿，殷候正站在丁戊的尸体旁边，端详着尸体的面容。
“你……”蛇老怪一低头头，看到了殷候。
而他身后本来就提心吊胆的黒尸老怪立刻“唉”了一声，跟断气了似的，抱着脑袋就往人群里钻。
“殷候竟然大驾光临……”蛇老怪之前看到了天尊也看到了无沙，却没见着殷候，果然也来了，难怪黒尸老怪回去之后吓得钻进棺材就不敢出来了。
江湖黑道一听到蛇老怪的话，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竟然是殷候？怎么看起来才三十来岁的模样？
“骷髅怪的确不太可能有子嗣哦。”
众人正惊讶，就见殷候边上突然又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天尊不知何时到了，也抱着胳膊，跟殷候一起端详呢。
“二位前辈，为何如此断言？”乾悦忍不住问。
殷候和天尊抬起头，异口同声，“因为骷髅怪是太监啊。”
“噗……”赵普没忍住，喷了。
众多江湖人都怀疑地看着蛇老怪——太监有子嗣？
“你们……胡说！”蛇老怪一把拽过正往后面爬的黑尸老怪，拖到前边来，“你说句话啊！”
黒尸老怪抱着头，被他拽到前面，一眼看到殷候了。
殷候也看见他了，挑起嘴角笑了，“哦……是你啊。”
“不是……不是！”黒尸老怪抱着头躲到蛇老怪身后。
蛇老怪来气。
“我说黑尸啊。”殷候抱着胳膊慢悠悠问他，“骷髅老怪是不是太监？”
众人都看着黒尸老怪。
老怪抱着头一个劲点头，嘴里嘀嘀咕咕，“是的，是的……殷候说的都是对的！”
众江湖人一起怀疑地看着蛇老怪。
乾悦也皱眉，“老前辈莫不是诚心搬弄是非？”
“我……”蛇老怪气急，看了看脚边只会点头的黒尸老怪，无语。
见到这般光景，白玉堂忍不住低声问展昭，“你外公当年对他干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展昭也摇了摇头，“有空真该好好问问。”
包大人见时机差不多了，就道，“本府办案不似你们江湖人儿戏，还不速速退去！荒唐至极！”
太师瞄了包拯一眼——收尾工作做得到位！时机拿捏刚刚好！
江湖黑道众人见殷候和天尊都在这儿，觉得实力上根本不需要跟映雪宫抗衡，于是就想退回去。反正幽魄门的事情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管他死的是不是真的丁戊呢？最重要的还是诅咒的问题。
只是，就在众江湖人都撤退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就见那人双手握着剑，扑向殷候，“殷候，我要你偿命！”
话出口，众人都望过去……就见人群后，屾岘杀了出来。
殷候见他拿着剑都到跟前了，倒是也没动，似乎也不打算还手。
只是，众人就见华光一闪……屾岘的剑被砍断，同事，人也被一脚踹了回去。
再看，只见展昭拿着剑挡在殷候身前，皱眉看屾岘。原本眼里常带的温柔笑意早就当然无存，剩下的是冷冽和杀气。屾岘是真心想暗算殷候还想置他于死地，这在展昭看来，不可原谅！
殷候微微皱眉，拍了拍展昭，“算了。”
展昭“哐”一声收了巨阙，却没打算退开，而是回头瞪了殷候一眼，“算什么？就是你不解释的放任态度才会让谣言越传越凶！”
殷候嘴角抽了抽，戳戳展昭，那意思——凶猫啊，给你外公我留点面子，这么多人呢……
展昭来气，过去，一把踩住屾岘想要再拿起来的剑，伸手提溜住他脖领子。
“你干嘛？”屾岘挣扎。
“干嘛？”展昭拽住他拖进映雪宫，“我是官差，抓你见官啊！”
蛇老怪一见展昭把屾岘抓走了，似乎想来夺，但是眼前白影一闪，白玉堂将去路挡住了，一旁包拯也不经意地吩咐压抑，“将丁戊的尸体抬进去！”
衙役们就上来抬尸体了，白玉堂就是当着蛇老怪不让他跟，展昭已经拽着屾岘进了映雪宫的大门。
“放手！”屾岘挣扎，“你外公是杀人凶手……噗。”
屾岘话没说完，展昭一脚踩住他脸将他踩在地上，然后踩踩踩。
白玉堂在一旁叹了口气——糟了，这猫的“本性”暴露了。
再看对面江湖黑道众人，一个个呲牙咧嘴——展昭原来……好凶残！
展昭一边踩一边骂，“你是猪啊？猪生出你这么蠢？他要真是杀人凶手你还有命活？”
“那他干嘛不还手，他心虚！”屾岘倒是说出了众人的一个疑问……殷候、甚至天尊等人，都似乎对屾岘有些忌惮也有些纵容的意思，的确像是心虚。
“心虚你个头！”展昭一脚踩下去，屾岘差点隔夜饭都吐出来。
展昭一把拽住他衣领子拽起来，盯着他冷声说，“你给我记住小鬼！我外公这辈子，只杀过一种人！”
屾岘这会儿满脸血，问，“什……什么人？”
展昭挑眉，“该死的人！”
“你……你胡说！我太爷是好人！”屾岘挣扎。
“所以说你蠢！”展昭又一脚踩下去。
江湖黑道众人默默地庆幸，还好刚才没动粗啊，不然被展昭踩死了。
屾岘被展昭踩老实了，就听他凉丝丝接了一句，“如果是好人，就不是我外公杀的！”
众人都微微挑眉，天尊瞧了殷候一眼。
殷候搔了搔头下巴——乖孙这算帮他出头？感觉好奇妙。
屾岘擦了把脸上的血，仰起脸看展昭，“你凭怎么知道？他年轻那会儿你都没出生。”
展昭一抬脚，屾岘赶紧挡脸。
展昭也不想踩他了，抱着胳膊一笑，“我就是知道！”
白玉堂伸手，将地上的屾岘拽了起来，道，“一会儿你可以问清楚当年的事情，不过么……”
屾岘瞧白玉堂。
白玉堂低声警告他，“你要是再敢对殷候动手，展昭真会要你的命。”
屾岘一挑眉，“那如果证明真是他杀了人呢？”
“我抵命给你。”展昭想都没想，一脚将他踹进了映雪宫。
殷候看着展昭踹着屾岘进门的背影，脑袋里莫名蹦出三个字——好幸福！
陆雪儿微微一笑，叫人关门放狗。
江湖黑道众人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一阵狗吠声传来，好几百只猎犬突然从映雪宫侧门里跑了出来。而映雪宫的人已经收了尸体，关上大门谢客了。
“哇！”黑道众人转身就四散奔逃。
蛇老怪皱眉离开，一直跟在他身后那个没什么表情的年轻人，却突然开口，“屾岘是关键人物，竟然就这么弄丢了。”
蛇老怪皱眉，“你也看到当时的情况，展昭早有准备。”
“所以我要提醒你。”那年轻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想想怎么跟主人交代吧。”
说完，转身走了。
蛇老怪叹了口气，看了看一旁总算爬起来了的黑尸老怪，“怎么办？”
黒尸老怪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咱俩要是没利用价值了，回去必死无疑！”
蛇老怪皱眉，“那你倒是想个办法！”
黒尸老怪捏着手指嘟囔了一句，“要不然……投诚吧？那个神医蛮厉害的样子，说不定能解咱俩的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