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开始你的表演[娱乐圈]_68

  在催促化妆师动作快点的时候,在余橙的棚里停留了一会儿,给他传达一个极其恐怖的消息:“橙哥,我听说猫姨之前拍在王帐发飙打人的戏,都是真打,不仅把群众演员打得直哭,而且还把饰演汗王的江流老师额头打出血了。江老师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愣是气得一下午没有过来,是汪导好说歹说劝回来的。最绝的是,猫姨只是冷漠地问候了一下江老师,连个对不起都没说。”
  余橙愣了愣,翻看自己的剧本,“我今天这场正好是刚从雪山里逃回来,被她抽起羊圈的木条子狠狠抽打,然后她看到我身上露出来的新伤旧伤,动了恻隐之心,把我抱在怀里。不过娘打儿,不能这么狠吧?”
  “狠不狠上阵就知道,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吧。现在那个群众演员都不敢再来了,给三百一天都不来。妈的,这么冷,我还得再找人……”继续催促两句,化妆师终于搞定。
  余橙到了场地,看到何晶正在唯一的躺椅上面坐着,身旁还有电烤炉,果然是影后待遇。余橙过去想和她对一对待会儿的戏,结果何晶理都没理他。
  猫姨这个高冷的程度还真是非同凡响。余橙只好自己看了几遍词。然后看到何晶站了起来,像是丧了魂一样地在羊圈周围走来走去。
  场务叫:“猫姨入戏了入戏了,跟汪导说一下吧。”
  余橙见过很多开拍后出不了戏的,但是开拍前就入戏这么深的,他经验少,是真的没见过。
  只见何晶已经开始扒羊圈的木条,两颗深灰的眼珠在沧桑面容下露出绝望乖戾的表情,因为羊的数量和她身上会收获的皮鞭数息息相关,在此前,狼群报复撕咬死了王帐近百只羊,她早上是被汗王的大儿子夷男拉出去当众绑在木头上鞭打的。如此的重罚她已经承受过一次,就在薛白逃走后。她在想着,如果把所有的羊全都放走,足不足够换一个死法。因为如果她想自尽却被发现,等待她的是比死更痛苦百倍的刑罚。
  她在羊圈边逡巡一阵,带着绝望冰冷的表情走到执行导演旁边,颤声嘶哑地问摄影师,“多少头?”
  摄影师:“五十个头。”
  她继续如同丧尸般回到摄影机前,手和表情配合着,给摄影一个最好反应她状态的侧面。
  汪导喜欢捕捉演员的真实状态,立刻就让摄影机开了,五十个头的屏幕追着何晶上半身的状态。
  余橙看得有点懵,问场务,“刚才汪导说的五十个头是什么意思?”
  “就是中景,拍到她半身包括手。影帝影后们都知道这个,拍多少头他们状态会跟着摄影机变的,保证摄影机能抓到他们什么重点,专业又省心。”
  余橙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只知道近景中景远景。”
  “这个需要经验。”执行导演看到余橙在盯着摄影机看,拍他肩膀,“待会儿你入镜是三十个头,你数数,你在摄影机里是多大。算你是个八头身。”
  余橙比划了比划,有了点门路。场务在旁边嘿嘿一笑:“还是薄总身材好,标准的九头身。”人人夸自己老婆身材好,余橙竟然有点嫉妒。
  “咔!”执行导演叮嘱余橙,“下一个镜头你该上了,快去位置上。”
  余橙跑过去,吸了一口冷风,听场记一拍板就入画了。
  这会儿已经是日落之后,夜幕压下,天还泛着些微的白。他的母亲在羊圈中挑着羊粪,手里拄着一根木条,十分疲惫却又不敢停留,因为王帐里的仆人要粪来生火,去完了难免又要被拳打脚踢。
  才刚弓着身子趴出羊圈,眼前出现一个瘦弱得只剩皮包骨的身影。
  她的儿子。她盯着她儿子,如死人盯着活人。
  余橙哽咽,没唤出来。
  她好像没看见一样,越过她往前走了一步。余橙普通跪下,向前跪行两步,抱住她的腿。
  这个镜头也用的是两个机位,一个镜头给的是何晶的背影,另一个追着余橙的表情。
  何晶顿了顿,寂静的两秒后,突然转身,面容抽搐,双眼通红,紧咬下唇,手中的木条狠狠打下。
  我去……余橙感觉自己的脑袋被重重一击,抬头看了一眼,猫姨这是起了杀心啊!他几乎是本能地害怕躲避,口中念着台词,“娘,娘……”
  余橙咬破血袋,但是他觉得喉咙里真的挺腥的,背上真的是被猛抽啊……他按照走位满地爬,心想猫姨真是痴魔了,非得把他打死不成。余光扫到她的表情的时候,自己的鼻头瞬间酸楚,泪盈而强忍。
  “咔!”汪导喊了停,“这遍不错,但是走位有点偏了,何老师的木条打折了,道具再给换一条。还有余橙,你感情弱了。这是你妈,想想你再见到你妈的场景。再来一遍。”
  余橙的腰背火辣辣的疼,脑袋也有点懵,好不容易站起来,场务过来看了他后背那密密麻麻的红肿说,“我c……”操字没出来,因为何晶就在后面。
  何晶走过来,目光里的痛恨夹杂着怜惜,“我是不是打疼你了?”
  余橙连忙说,“不疼,不疼。”
  何晶点点头,踱步离去,站在羊圈那里,抹了下眼泪,手指紧抓着羊圈栅栏边,又把剩下的泪忍回去。
  余橙看着她,有这么一刻觉得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因为薛白的逃跑而让她受尽折磨,她看到自己的那刻定然恨死了自己,可刚才那个眼神,越打他她自己就越疼,光看她的脸都能看出她疼,这得是什么样的情感。
  第二条,何晶比第一次打得更猛,情绪更深,余橙却已经是真的薛白了,他唤娘,每一声的感情都与前次不同,他是在对戏,不是在演戏,他一直盯着或者闪躲着母亲的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更真实地面对母子之间的感情。
  “再来一条。余橙你的感情呢?”
  “再来一条。”
  最后一条,余橙的额头也出血了,但他也已经和薛白这个人分不清,和他娘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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