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老祖宗 第7节

  “是个美女啊,”徐止棠双手抱胸倚着床头,居高临下打量昏迷的女生,惋惜之色尽显,“可还魂丹对我们都珍贵的很。现在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这救命的玩意儿。”
  还魂丹,对金丹以下的修士都管用,作用跟耦合剂一样把魂魄和身体连在一起,若是修士有个魂魄离体之类的毛病,一颗包治百病。
  关键是,在灵气寂灭的末法时代,还魂丹以现在的药材和灵气很难炼出来。一颗市价百万,都不一定有人愿意卖给你。
  听到两人对话的叶长安托腮回想了下自己的私库,只觉两百年过去,修真界怎么惨成这样。平时她当糖豆嚼的还魂丹居然这么珍贵了。
  明觉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群里问问他们吧。”
  “是是~大和尚你好心,回头我俩又得吃土去。”徐止棠嘴里抱怨着,手上利索掏出手机,在微信群里发消息。
  叶长安余光瞟到界面,是个叫做【中洲小世界】的微信群,不再多看,在小乾坤里问李郜白,“你想救她吗?你要救,我就救。”
  作者有话要说:  丹药无所谓,背负一个人因果这种事情就很沉重了。
  老祖甩得一手好锅。
  以及,很多年后,昆仑山灵修专修学院,新生入学第一课就是,学习分辨妖魔鬼怪。
  老祖讲课的例子必然是:看那谁谁和谁现在厉害着吧,当年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放着个附魔的家伙不去管,全冲着我来。
  徐止棠:……
  明觉:……
  初见时的乌龙求不要再提了qaq
  第8章 以梦见之名
  “我--”李郜白张了张嘴,有什么堵在喉咙里。是,叶长安是土豪,可再富有那都是她的东西。他有什么资格装圣母,拿叶长安的东西去救别人?
  他向来也不觉得应该把强者一定要救助弱者的思维,强加到别人身上。
  见他沉默,叶长安又道,“不用想太多,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引路人。”
  李郜白扯了下嘴角,牵起苦涩的笑,“其实,说是交易,但你根本用不着我来教你如何融入人间。”
  刚刚大学毕业还没工作的他社会经验是不丰富,但人又不蠢,从叶长安看似好奇地询问物价、用古董换钱的举动中也看出来了,对方没有他一样能在人间混的如鱼得水。
  叶长安心说这家伙还是挺敏锐的,不过他引导她的可不是在这点小事上。
  小乾坤里,李郜白看着湖面映出的闻人泠死气沉沉的脸,握了握拳头终于开口,斩钉截铁,
  “但我想救她,不是因为她是我曾经喜欢过的姑娘,现在就算一个陌生人在我面前,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努力救她。”
  “作为交换,我会竭尽所能报答你。让我做什么都好。”
  不愿慷他人之慨,他就拿自己来还债吧。
  听了他的话,叶长安眼底闪过异色。
  她遇到过很多人,修士也好凡人也罢,她有救过人,也有袖手旁观过。很多时候本人或者旁观者还会怨愤她有能力有宝物,还见死不救,或者救的不够彻底,没能满足他们更多心愿。
  不像李郜白……在雪山上的时候,以提出会帮助她融入现世作为条件,换取回家的机会。现在也是。
  叶长安微微一笑,“好啊。”
  从小乾坤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扬手抛给还在想办法救人的两人,“拿去吧。我正好有。”
  “多谢。”震惊之色闪过眼底,僧人垂眸,救人要紧,拿了药转身专心施救。
  徐止棠俊朗的面容闪现不可思议,错愕道,“你你你,有价无市的珍贵药丸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出去了?!”
  叶长安双手一拢袖子,整个人没骨头一样懒懒靠着墙壁,“再珍贵的药也比不上一条人命。”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句话好像是某个大和尚常挂在嘴边的?
  徐止棠看着她的目光顿时好感度增加不少,“道友好度量。”拱手正色道,“敢问道友法派是哪一派?”
  “无门无派,不过一介散修罢了。你们呢?”
  “我是神霄派三十二代亲传弟子。”男人朝旁边忙着救人的僧人努了努嘴,“他是洛阳白马寺一百七十二代亲传弟子,法号明觉。”
  洛阳白马寺,千年古刹,有中国佛教“祖庭”之称,闻名遐迩;凌霄派,为五百年前金丹真人原雍一所创,是十大修真门派之一,修士众所周知。
  他们没有报说俗家姓名,说明从自出生后就在门派里长大,这样的弟子绝对忠心不二,且亲传弟子的身份也说明了两人在门派中嫡系的地位。
  叶长安神色不变,目光悄然变得专注起来,在徐止棠脸上打了个转,心中颔首称赞,男人姿容挺拔,正气慨然,端的是玉树临风潇洒不羁,倒颇有几分当年故人风采。
  视线又落到背对着她的灰衣僧人身上,清瘦身躯套着宽大僧衣却并不显得羸弱,纵然为了方便救人跪坐在地,僧人背脊也挺的笔直宛如岁寒松柏,本是灰扑扑的僧袍硬是被他淡泊清隽的气韵穿出朴素雅致。
  而对方脖颈上挂着的那串眼熟的紫红色菩提串子,让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刚才被锢了下还有点隐隐作痛。
  说来闭关一出来就遇到两个故人之后,这运气也是逆天了。
  叶长安感慨,得亏李郜白的功劳,无意中在对方面前刷了一波好感,面上一派真诚夸赞,问道,“原是神霄派和白马寺的高足。你们是结伴出来历练的吗?配合的很默契。”
  自古不说佛道不两立,两教关系也不算太好。这两人一佛一道搭档也是奇怪。
  徐止棠一听,“凡世?结伴?历练?”这些词听起来怎么感觉彼此隔了几个时代了,“等等,你知道特调处吗?”
  叶长安保持纯良微笑,“特调处是什么?我闭关才出来,外面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李郜白在小乾坤里捂住脸,【不会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那个地方吧!】
  这下,连正在施救的明觉都不禁抬头,和徐止棠交换了个眼神,得,又是一个闭关才出来的老古董。
  建国后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总会有一两个闭关出来的修士,贸贸然出现在社会上引出点事儿来,每次都要他们去收拾残局。
  “你看。”徐止棠从身上掏出一本绿壳子的证件,上面赫然写着:国家特别案件调查处。
  姓名:徐止棠
  年龄:21
  职务:一级调查员
  一寸的蓝底照片上,还用大光明法印盖了个戳,散发着震慑百鬼驱邪之气。叶长安挑眉道,“国家?我倒是不知道,修士什么时候和凡人国家的关系这么好了?”
  从古至今,行走在江湖上大摇大摆自称自己是修士的,大多是招摇撞骗之徒。
  真正的修士以修炼成神为目的,隐居灵气充溢之地,全然不理俗世。
  后来灵气渐渐减少,同时凡人统治的范围逐渐扩大,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修士。有的门派便培养了外门弟子,就是俗世中的宗派,外门弟子皆是普通人,所获得的资源专门用来供养内门弟子的修炼。
  但内门弟子绝对不会拿出去给凡世权贵者所驱使。
  徐止棠收起证件,摇头叹息,“你是不知道,这一百年修士和凡人政府之间的关系变化。修真门派和政府达成的秘密协议。”
  近百年因为外敌入侵,华夏大地遍布疮痍,民不聊生。有一部分的修士不忍见百姓困苦,主动投身战争,以身殉国。可以说最后的当权者能执掌四方,和修士的暗中帮助离不开关系。
  当时的领导人认识到了修士的强大力量,也因此在战后,设立了道教和佛教协会,在明面上统一管理。
  对于修士,则设立了“国家特别案件调查处”,里面都是能人异士,专门处理普通人无法处理的案件。
  徐止棠流利而简练地讲述了这百年来修真界的变化,末了从袖子里掏出本小册子,“这是现存十位金丹真人与政府共同协定的守则,我辈修士还请务必遵守。”
  叶长安接过扫了眼,册子里重点限制修士在凡间使用法术、对普通人保护,以及各种保密协定。
  李郜白咂舌,【管得可真多。随心所欲的修士们居然会同意?】
  【现在灵气寂灭,修士修炼困难,只能依附着政府,签署协定也未尝不是对修士的保护。】
  叶长安收起册子,“多谢,我会好好看看。”越发觉得李郜白是吉祥物了。
  正在考虑去哪儿打听修真界近况,就有人捧着消息送上门来。简直瞌睡遇上枕头。
  徐止棠问起她接下来的打算,叶长安轻描淡写说送一个鬼魂归故里,其善良热心令两人更为赞叹,再唰一波好感。
  她随后为难表示,现在出关就想在人间走走看看,找个普通营生,一般情况下也不愿意暴露身份,打算低调做人。就是现在没有身份证,十分不便。
  徐止棠当机立断,“我给你开个介绍信,正好你要回京城,到时候去我们单位就有人给你办身份证。”
  原本想着他们能帮个忙就行,没想收到意外之喜,叶长安莞尔,“多谢了。”
  “该说谢的是我们,”明觉站起身来,额上渗着汗珠,双手合掌一礼,“多谢你赠药救人。”
  “要谢谢小师父才是,”叶长安回以一礼,问,“她怎么样了?”
  明觉细心地帮闻人泠把被子掖好,“魂魄安回去了,只要把人唤醒就好。”
  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叫魂招魂,让离散过躯体的魂魄苏醒。
  叶长安把李郜白叫出来,“交给你一个光荣而神圣的任务,叫她的名字,直到她苏醒为止。”
  李郜白:“……”现世报来了,人是他说要救的,也是他信誓旦旦说做牛做马来报答叶长安的,这点小事自然乖乖照做。趴在床边一声声叫魂,“闻人泠~闻人泠~起床了,快醒醒!”幸好徐止棠他们二人闯进来之前就布了结界,否则他时而高亢时而喑哑连绵不断的叫魂声让别人听到,大半夜肯定瘆的慌。
  “晚安。”叶长安和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各自回屋安歇。
  林颖儿的死只能明天让闻人泠发现了,他们三个修士都不方便出面。
  回到屋里,开了一天车的徐止棠打着哈欠,很快入睡。
  明觉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合衣躺下想小休一会儿,恢复刚才固魂耗费的精力。
  没想睡得很沉,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看见自己在苍茫大雪中漫步行走。
  他走进一座九层古塔内,每一层回响着妖魔鬼怪凄厉的叫声,森寒气息萦绕却近不了他身。及至到了第九层,推门而入,烛光摇曳照的塔内灯火通明,一片静谧。
  他的也跟着宁静。就像是在外历练久了,回到门派中,一颗被尘世扰乱的心都静了下来。
  迈入门内,引入眼帘的是绸缎似的黑发迤逦一地,一颗没有躯体的人头孤零零立在正中央,镌刻着经文法咒的地板不时淌过金色的光,忽明忽暗,映照出那张清丽绝美的脸。
  肌肤莹润如玉,五官宛如天人雕琢而成,没有一丝一毫瑕疵。
  听到脚步声,人头浓墨如翦的羽睫颤了颤,抬眸望过来,轻启朱唇,语气天真而柔软,“大和尚,你五天没来了。”
  刹那间,天光水色万物芳颜尽敛于墨色双瞳。万籁俱静中,有谁的心跳重重落下。
  明觉听到梦中的他在说,“下山了一趟,救了个妇人。你会数日子了。”
  “你告诉我的呀,太阳升起又落下就是一天了。妇人?”女子偏了偏脑袋,一派纯真稚气,“可以吃吗?”
  “……不可以。”
  “可是我好饿,”人头蹙眉,一双秋水含情目似嗔还怨,眸中点点星泪,委屈又可怜,“我好饿。”
  寂静中男子低沉叹息,“你沉睡吧,睡了就好。”
  他盘腿而坐,在木鱼规律而古板的声响中,闭目诵经。
  “瞋魔所受罪  其地狱何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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