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往事如沓

  鲁尧的思绪还在延展……
  那时的他看着静静睡在他旁边的她,他抬起的双脚怎么也迈不出那个潮湿阴冷的洞口。
  望着她美丽的脸庞,望着她即使睡着也紧锁的眉头,他怎么也不忍心离开。
  她是他开在心尖的罂粟花,美丽而又含着剧毒。他想拔去,却又舍不得。
  顾掬尘看着鲁尧拿着那本书。那是一本静心咒。应该是陈柬每一次发病时,拿来静心凝神,养气忘忧的佛经。
  大哥什么时候开始读佛经了?
  何况那佛经还拿倒了,一本拿倒了的书,这是在练习那门子的读书神功?
  他到是看得出神,还看这么久?哼,正是意乱情迷。就为了那个该死的红魅?
  看着鲁尧眼神迷离,脸色在时而苍白时而羞红间不断变化。
  看着这们神不守舍的鲁尧,顾掬尘的心越来越沉重。
  哎哟喂,苍天啊,大地啊,天上地下的诸天神佛啊,她该拿这样的在大哥怎么办?
  敲他一闷棍,让他醍醐灌顶?
  顾掬尘有些蠢蠢欲动。她眼神四处乱睃,不继在心中评估拿多大,用多大的力?用什么角度可能达到灌顶之功,醍醐之效?无奈,操作有风险,后果太厉重。伤不起,伤不起!顾掬尘只得放弃。
  大哥这样的豪气干云的家伙,怎么成了个为了感情拿不起又放不下的黏糊人?
  为什么前世的她丝毫不知一向清俊儒雅而又武艺卓绝的大哥原来还有过这样的一段感情?
  可是前世大哥明明是结了婚的,明明与大嫂琴瑟和谐的?
  是他与大嫂演得太好,还是她眼不明,心不清?
  怎么她现在所闻所见的全然颠倒过来了,原来她大哥竟心有所属?
  看大哥这样的情形,明明是情根深种呀。
  窗外秋阳明亮,光芒万丈。院子里,桃山四老也知有为何事吵得热闹。明明这样的阳光明媚,窗明几净的室内,顾掬尘却觉身在数九寒冷,冰刀霜剑严相刮。
  她心肝脾肺肾都很冰冷。
  难道前世的那个里通外国的罪,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是那个红魅假大哥之手行的借刀杀人之策?
  而明明聪敏睿智的大哥却是她的帮凶?
  为了那个女人,为了那样一个江湖的魔头,大哥他置父亲母亲不顾,置他的弟弟妹妹不顾,置镇国公几百条人命不顾,置国家安危不顾?
  那他还配做她的大哥,那他能做她的大哥吗?
  他还是人吗?
  想到这里,顾掬尘看向鲁尧的眼神由温暖也开始变得审视。
  鲁尧眼神依然迷蒙,依然在倒看着他那本静心咒。
  顾掬尘想起那个张扬绝美的女人,红魅。
  不管她是什么魅?只要她还敢对她大哥出手,对鲁国公出手,那她顾掬尘就决不放过。
  还在沉迷自己的回忆中的鲁尧,手中的书已滑落在锦被上,顾掬尘轻轻扶着向后倒去的鲁尧,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她轻轻叹了口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的大哥这是在过关,还是在历劫啊?
  前尘若梦,她不能也不该囿于前世的那些印象,有些事她必须睁大自己的眼睛,自己去看,去了解。
  她需着眼在当下,为了这一世的父母家人,为了前一世的父母家人,为了他们的将来,为了自己的将来,好好筹谋计划。
  顾掬尘搓着眉心,一脸的沉重。她还是去看看风尘仆仆赶来看她的父亲和弟弟吧。
  已在门边立了很久的陈柬眼中闪过深思。
  床上的男子与她是什么关系?昨夜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夜。今天还是时刻守在这里。陈柬看着她看向那男子的眼神,那里明明有着无比的亲近?
  可是没道理啊?
  刚才他听到那个男子对她说的话,他明明是不认识的她的?
  他隐约记得桃山四老好象说过,这个男子与江湖著名的魔头有关系。
  那她与他又是什么关系?陈柬右手食指轻轻弹动了几个,那动作仿佛空气中有一张看不见的桌子,他正在上面敲打。
  …………
  顾掬文第一百零一次奔向了大门外。顾昆实在忍不住了,喝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大哥她不会回来了?你不是收到丁风送来的信了吗?你不是验过笔迹了吗?你不是还让小黑带信了吗?你不是刚才还收到了小黑带回来的回信吗?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父亲,你是在念经吗?我不是在关心我大哥吗?他怎么还不回来?他不在,我做什么事都没劲啊?他不在,也没人告诉我做得对还得做错了呀?他不在,我觉得一点都提不起精神啊。他不在……”
  “停,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说什么呢?臭小子,什么叫他不在?不准这么说——”
  “那怎么说啊,大哥本来就不在嘛——”
  “还说,还说。”顾昆啪地拍了一下顾掬文的脑壳。
  彼时两人正在练习射箭。
  这一阵子,顾掬文已然开始学射移动靶。而顾昆一直在练习蒙眼射靶。
  此时顾昆眼上的蒙布巾早就被他扯了下来。顾掬文虽说在射靶,可他半个时辰不到,不停的跑到外面十多趟了。惹得本来也有些心绪不宁的顾昆也没心思练箭了。
  顾掬文不停的探头探脑,实在让他心烦意乱。
  顾昆摸着这一阵子隐隐作疼的膝盖,心中也很焦虑。
  原本每一次他膝盖疼时,他的女儿就会很体贴给他制作膏药,还会亲自给他贴上。她还会哆里哆索的告诉他每天晚上做哪几个动作,如何活动膝关节,如何按压哪些穴道,长期坚持下来,膝盖的疼痛就会缓解。
  可是现在他的膏药已经用完了。他体贴的闺女在哪里?
  那一夜,当丁风找到他说,这葳蕤庄以后就是他顾昆的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垩氏也是满脸的不相信。
  当他们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后,才算有了一点点真实有感觉。
  那天夜里,丁风带着他见了陈州知府,看着那陈知府对着丁风也是客客气气的样子。他终于开始有点相信了。等他拿到那张写着他名字的地契时,等他拿到他们一家新的户籍册子时,他才终于相信了这事是真的。不是他顾昆在做梦。他顾昆,一个靠打猎为生的乡野汉子也有了自己的庄子,自子的林子,他也有自己的产业了。有了要能传之于子孙万代的产业了。
  他当时真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与顾垩氏兴奋的等了她闺女一夜,可是直到第二天的清晨,他闺女也没有出现。
  虽然他与顾垩氏接到了丁云送来的顾掬尘的信。
  他数次比对了那字迹,那暗号,那语气,一百次的确定这信是她闺女写的,决对不会有错。可是他还担心。顾垩氏更是愁眉不展。刚刚拿到地契和户籍册的大喜事也没能让她开颜。
  比起这幢庄子,这片山林。对他们一家人来说,他女儿的安全更重要得多。三天了,他与顾垩氏都茶饭不香。
  今天他又让小黑跑了一趟,虽然信上还是那些话,可是思念好象更加多了些。
  他的女儿在不知不觉中竟成了他们一家的主心骨了。
  她不在这庄子里,他与顾掬文每天平日必须的训练都心不在焉了。就在昨天,陈家庄的丁风送来了这个庄子的钥匙。整个庄子,包括里面的家俱,都是他们家的了。
  可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呢?
  是因为他的女儿不在这里。他们的欢乐也没办法起航。
  虽然丁风无数次回答了他们一家的问询,她的女儿之所以暂时不能回家,是因为陈家庄来了一个新的病人,她女儿需要为他医治。
  可是这是治什么病?还必须时刻呆在庄子里?
  是不是她女儿受到了什么权贵的挟迫?
  是不是她如果治不好那人女儿就要有危险?啊,真是太可怕了。顾昆越想越害怕。他觉也睡不着了,每天顶着一对熊猫眼,晃过来晃过去思索办法。
  “父亲你不觉得奇怪吗?大哥怎么会要在那庄子里十多天。大哥说最少要呆十天。为何要呆这么久?大哥给那个什么陈家大少爷治病,我们也是知道的,你看看,大哥她还是每晚都回来,是不是?”
  “对啊。不可能现在因为一个莫名其妙捡来的人,就要晚上还住在那里啊?”顾昆十分赞同顾掬文的分析。
  “就是啊,你看大哥她一拿到葳蕤庄的地契,然后就被留在了陈家庄,这……这两者是不是什么关联?”顾掬文现在说话的语气很象顾掬尘平常给他上课时的样子。
  顾昆啪的又拍一下顾掬文的头,骂道:“你说什么?你说明白些,别给老子耍花腔。”
  顾掬文不满地摸着自己的头,抱怨道:“不要总是拍我的头,大哥说,脑袋是最需要保护的地方,父亲你不要将我拍傻了。……好,我说,我说,您又要拍我啊?……大哥教过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从种种迹象来看,大哥可能被软禁了……”
  “啊,你也这么想?”顾昆没等顾掬文说完就打断道。问话时,他不知不觉声音有些发颤。
  顾掬尘说的,和他昨夜想的不谋而合了。
  “我还没说完啊,……父亲你想啊。大夫给什么人治病不能回家?”
  “这,难道那人得的是传染病,所以必须关起来?”
  “不可能。你想,如果是那人真的是什么天花之类的传染病,那小黑传来的信是真的吧?我和大哥是有暗号的。我写信的时候特意加了进去。只有大哥能看懂。大哥还夸我机警来着。所以那信决对是大哥写的。”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只能说明大哥是自愿留在那里的。她自愿为那个人治病。那个人对大哥很重要。”
  “啊,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哎,只要她没有危险就行。”
  “可是,父亲难道你不好奇,倒底是什么人令大哥如此重视?哼!她连我这个亲弟弟也不管了,连课不上了。我倒要去看看,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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