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两秒后，商桉出声，还走吗？
  陶鹿因回神，唇角抿出点笑，走。
  坐上后座时，腰上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消失，陶鹿因还有些意犹未尽，她舔了下唇，侧眸看向商桉，姐姐，刚刚我看见，你的睫毛动了两下，是在紧张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抱着一点试探的心思，一眨不眨盯着商桉看，想从她表情里看出和刚才一样的反应。
  商桉顿了顿，一时间没有出声，像是也在怀疑刚才的紧张和慌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半晌，她似乎找到了可以说服的答案，眉眼舒展开，含着笑意，嗯，第一次抱人，不太习惯。
  第35章
  车子内空间狭窄， 说这话的时候，她盯着陶鹿因眼睛看，琥珀色眼珠染着笑， 不掺杂任何杂质。
  特别暧昧的一句话，她说出来语气没有任何不妥， 像是这种可以这种暧昧亲昵的话， 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她说，就像小时候一样。
  陶鹿因为这句话脸红了一瞬， 下一秒就平静了。
  果然。
  果然， 她刚刚看到的悸动和心慌， 都是假象。
  没有哪个人的暗恋是可以一定如愿以偿的， 陶鹿因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考虑过商桉一直把她当妹妹这种可能性， 也想过她们的关系可能就永远就止于此， 不会再往前进一步。
  正因为早就有了思想准备， 所以她只是短暂地失落了一会儿， 笑了笑说：那我有点幸运， 是第一个享受这种福利的人。
  商桉笑意微敛，点了点头， 是第一个。
  陶鹿因嗯了一声。
  商桉张了张嘴， 想说些什么最终没吭声，只是问：手疼不疼？
  不疼， 陶鹿因手掌摊开， 只是被蹭到了， 贴个创口贴就好。
  车子停在附近一家医院，商桉还是像来时那样扶着她进去，陶鹿因坐在长椅上等待了一会儿， 商桉拿着挂号单，扶着她进去找医生。
  脱掉鞋袜后医生仔细检查了下，脚踝处肿胀得很明显，医生让她们拍了个X片，而后透过片子得出结论，说是有轻度的韧带撕裂。
  没有严重到要用石膏固定的程度，医生开了点药，嘱咐多休息少运动。
  从诊疗室出来后，陶鹿因照旧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没多久商桉取好药出来，坐在她身边，说：伸手。
  陶鹿因伸出受伤的那只手。
  商桉拆开药袋，取出根碘伏棉签，折断后轻点过手掌上的伤口，力道轻轻的，像是很怕把她弄疼。
  女人的眉眼低垂，眼神盯着手下的动作，温和而专注，陶鹿因稍稍凑近她些，数着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忽然很想碰一下。
  走神之际，商桉忽然抬眼，想什么呢？
  陶鹿因：啊？
  商桉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拿出卷纱布，撕了一长条，一圈圈缠在她手掌上。
  陶鹿因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没必要吧，不是很疼。
  商桉置若罔闻，忽然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陶鹿因：嗯？
  让你注意安全。
  陶鹿因还以为她不计较这回事了，没想到还是没逃过，她讷讷道：我是被撞的，主要责任不在我。
  商桉声音淡，你还挺有理。
  陶鹿因立刻闭嘴。
  没有教训你的意思，商桉把纱布缠好，剩下的都收起来，温声说：以后要注意点，再遇到这种大雪天气了，就不要再出门了，兼职没有健康重要。
  陶鹿因哦了一声，唇角翘了翘，拖长了调子说：我本来，还想拿个全勤来着。
  每天工资多少？
  一百二。
  全勤多少？
  三百。
  那加起来就是四百二，这些钱姐姐还是有的，商桉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药袋，尾睫微扬，如果给你的话，算不算，也是拿了全勤？
  陶鹿因舔了下唇。
  所以，你现在是回自己家，还是回姐姐家？
  陶鹿因毫无疑问去了商桉家，她现在走路都不太顺当，右手也被伤着了，一个人生活有些不方便，简而言之，最近几天之内，都得需要人照顾着。
  陶鹿因想了想，跟咖啡馆老板提了辞职，又跟孟瑶说了下这件事。
  大概一时半会儿没看见，孟瑶没有立刻回。
  余光里商桉朝她走过来，陶鹿因关掉手机，冲她笑了笑，姐姐。
  商桉把手里的热水和药片递给她，待陶鹿因接过后，她转身又去取了支药膏。
  她坐在陶鹿因旁边，注意到小姑娘把药片喝了下去，拿过空水杯放在桌上，而后说：抬脚。
  陶鹿因怔愣一瞬。
  商桉耐心重复，抬脚，我给你抹一下药膏。
  陶鹿因哦了一声，左脚犹犹豫豫抬起。
  商桉脱掉她的白袜。
  小姑娘脚腕很细，脚背也很瘦，肤色白得几近透明，能看到隐匿在皮肤下的淡青色血管，很漂亮的一只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脚踝处有块青色，肿胀的很明显。
  陶鹿因觉得肿起来的脚有些丑，撇开眼不想看，也就没注意到，商桉盯着她光滑的脚背看了很久。
  片刻后，才像是回过神，药膏挤出一点在指尖上，而后轻轻涂在脚踝处。
  她的力道很轻，指尖滑过皮肤时有些痒，陶鹿因忍不住缩了缩。
  下一秒，商桉出声，疼？
  不疼，有点点痒，陶鹿因如实道：可以稍微用点力。
  商桉没说什么，手下力道重了些许，在这个情况下，陶鹿因莫名想起很多年前，她和商桉在一中医务室里碰见的那对情侣。
  情侣和现在一样，女生崴了脚，男生细心细致照顾着她。
  她们曾经说过那些酸掉牙的话，现在想来，却有几分心动。
  陶鹿因眼睫动了动，忽然说：姐姐，伤患可以申请特权吗？
  什么特权？
  哄哄我。
  商桉动作顿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就，受伤了不是都要哄的吗，陶鹿因忍着害羞，硬着头皮道，我刚刚撞的很疼的，撞我的人也没有道歉，我、我需要一些心理慰藉。
  商桉饶有兴致听她说完，缓声道：你想怎么哄？
  陶鹿因想起小情侣间黏黏糊糊的对话，舔了下唇，小声说：可以说一句，宝贝儿不疼了。
  怕商桉不乐意，她补充，就这一句就可以了。
  商桉桃花眼懒懒掀起，唇角笑意一点点淡下去，安静地看着她。
  气氛突然有些怪异，几秒的光景，却像是安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陶鹿因率先撇开眼，从暧昧的氛围中挣脱出来，小声说：开玩笑的呢，姐姐不用信。
  商桉垂下眼睫，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低不可闻嗯了一声，继续帮她涂药。
  孟瑶看到消息的时候，人刚从客户办公室出来，早就拟好的合同，硬是磨了三个小时的细节，稍微一点不顺心的就要改，没见过比这更难伺候。
  她刚松了口气，出来打开手机一看，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遇到个龟毛客户就罢了，女儿还被人撞的崴了脚，孟瑶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不太顺。
  孟瑶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那头陶鹿因接的很快，孟瑶确定她去了医院没什么危险之后，想了想说：要不，妈妈把你送回去吧？
  陶鹿因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这个脚，三两天都好不了，没人照顾着不行，妈妈现在在出差，忙不过来，孟瑶说：把你送回你爸爸那边，你爸爸应该比我有时间照顾你。
  陶鹿因没说话。
  孟瑶叹了口气，毕竟是主动想来这边过年，自己却没照顾好她，也有些愧疚，不愿意的话，妈妈请个护工照顾你，等我忙完这段工作了就回去。
  陶鹿因躺在床上，左脚高高翘起，说是这样能促进血液流通缓解肿胀，她手里捏着手机，觉得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应了声：好。
  挂断电话后，陶鹿因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忽然叹了口气。
  她的追人计划，才刚刚有点起色，现在又要因为这个脚伤，一切都要回到原点。
  兼职丢了，脚扭伤了，不能经常出门了，这不也就意味着，和商桉的联系也就日益减少了么。
  想到这里，她眼睫垂下来，有些丧。
  叹什么气呢？
  声音非常突然，陶鹿因惊了一下，朝门口看过去，商桉倚着侧卧的门框，神情闲散，唇角有很淡的笑。
  陶鹿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突然就来了？
  这是我家，哪里我不能来，商桉解释了句，视线落在小姑娘高高翘起的脚上，下一秒就挪回，唇角的笑意浓了些。
  陶鹿因察觉到，尴尬地把脚落了下来。
  商桉似是只是来看看她，并没有多余的话，陶鹿因瞅了她一眼，觉得趁此机会说了也好，姐姐，你把我送回家吧。
  为什么？商桉说。
  我妈请了个护工照顾我，应该没多久就过来了，陶鹿因温吞说：我得早点回家，不然总麻烦姐姐也不好。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商桉眼睫动了动，忽然问：你刚刚叹气，就是为了这个啊？
  不想走？
  陶鹿因下意识说：没有啊。
  她顿了顿，掩饰般地说：还挺着急走的。
  商桉很轻地笑了一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多着急？
  我们来讲一下道理，医院是我送你去的，药也是我帮忙涂的，病患才照顾了一半，就要着急走，商桉缓缓笑了一下：我照顾得不好吗？
  陶鹿因舔了下唇，说：很好。
  那你这么着急干嘛，就在姐姐家里好好养着，反正我最近事情也不多，而且护工要钱，我不要。商桉眼眸稍弯，桃花眼明亮，所以，阿因好好考虑下。
  哪个人伺候你，更划算一点。
  从侧卧出来后，商桉回到自己房间，拿出电脑翻了下之前教授回复她的邮件，认真看了看，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合上电脑，起身出去。
  她泡了杯热牛奶，而后走过去拧开侧卧的门。
  床上的人没再翘着脚，而是已经睡熟了，她是侧着身子睡的，脸蛋陷进柔软的枕头里，长睫闭着。
  商桉端着牛奶看了她很久，而后将牛奶轻放在床头柜上，坐在了床边。
  房间里特别安静，安静到能听到某人均匀的呼吸，商桉盯着棕色的木质地板，忽然吐出两字，宝、贝。
  特别平缓的，一字一字地念，几乎不掺杂任何个人感情，硬邦邦的像是在读词语。
  半晌，商桉转过头来，看着熟睡的小姑娘，轻蹩着眉心，又喊了一遍，宝贝。
  这次比刚才有温度多了，商桉安静下来。
  以前，她在电视剧里或者小说里，听到或者读到这个词时总会有些不自在，只会觉得太腻歪了，腻歪到头皮发麻。
  商桉一度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不会说出这种词。
  可如果对象是陶鹿因的话，她忽然觉得，似乎还不错，甚至还想再喊一遍。
  熟睡中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商桉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抬手，指尖落在脸颊有梨涡的地方，而后缓慢地滑过皮肤，停在了她的唇上。
  商桉眼神暗了暗。
  也是，在这一刻。
  商桉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她看向陶鹿因的眼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变了质。
  第36章
  陶鹿因忘记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她只知道睡前跟孟瑶说了下不用请护工这件事，大概花了十几分钟才报告完毕，结束后手机一扔， 倒头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正是下午，房间里开着暖洋洋的空调， 浅淡的阳光透过窗户缝隙， 直直的一束。
  陶鹿因撑着身子坐起来，脚踝淤青的地方摩擦了下， 她嘶了一声， 掀开被子看了眼， 还是那么肿， 没有任何变化。
  她靠坐在床头， 余光瞥见杯牛奶， 摸了摸， 是凉的。
  牛奶谁送的不言而喻， 陶鹿因咬唇笑了笑， 穿鞋下床， 走路一轻一重的出了房间，在客厅沙发上见到了送牛奶的某人。
  她戴着白色耳机， 腿上放着平板， 闲散的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看着什么电影， 从陶鹿因这个角度， 能看到她精致柔和的侧脸， 长睫被染上一点光。
  陶鹿因眨了下眼，可耻地心动了一瞬。
  这个人，真是哪里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怎么看都好看。
  陶鹿因顿了顿， 几乎是蹦着往前走，注意到动静，商桉第一时间熄屏了平板，而后摘下耳机，看向她，醒了？
  陶鹿因点了点头，又往前瘸着走了一步。
  这个走路姿势有点好笑，商桉笑了一声，放下平板，起身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陶鹿因坐好后，注意到沙发角落的平板，姐姐刚才在看电影吗？
  不是，商桉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在看解剖的一些实验视频。
  那画面不用想都知道很血腥，陶鹿因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像是防止她再追究似的，商桉拿起平板，转身放在自己房间里，她打开平板又看了眼，屏幕上播放着一个颇有名气的百合电影，两个女主正在对望着深情告白。
  她不自在地熄屏，出了房间。
  牛奶已经放凉了，商桉重新给她泡了一杯，说：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陶鹿因点了点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