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国太子妃 第112节

  他起身要去净房,却又被身后的人直接伸腿拦住。
  面对楚承稷投来的目光,秦筝汗湿的头发还黏在脸上,她抿了抿唇,红着脸道:“我可以的。”
  她坐起身来,曼妙的身姿比躺着时视觉冲击力更强些。
  楚承稷差点被她那句话冲毁了所有的理智,他不敢看她,也不敢顺着她那句话想下去,只是拉过她紧紧拥着她,努力平复自己心底翻涌的妄念:“傻姑娘。”
  秦筝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问:“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江淮的战事还没个结果,你若这个时候有孕,我没法陪在你身边,也没个安全的城池给你养胎。我想要你,每天夜里躺在你身边都想,但我更怕你有闪失。”
  秦筝没料到他一直不肯碰自己的原因竟是这个。
  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心口酸涩得有些发疼。
  她埋首在他宽阔的肩膀处,努力逼退自己眼中的泪意,片刻后抬起头望着他:“你对我做的事情,我也可以为你做。”
  看着她被吻得微肿的红唇一张一合说出这样的话,楚承稷只觉脑子都快炸了,脸上的温柔和疼惜险些绷不住,他艰难出声:“不行。”
  “为什么不行?”
  “脏。”
  “你不也对我……”
  “阿筝不一样。”
  他抵着她额头,再次牵起了她的手,眼底带了几分恳切的意味:“阿筝要是真心疼我,就帮我……”
  他眼底的爱和欲都藏不住,引着人沉沦。
  秦筝咬了咬唇,忍着羞意道:“其实……还有其他办法的……”
  ……
  清洗完躺回床上的时候,秦筝腿上火辣辣疼着半晌睡不着,她望着帐顶幽幽叹了口气,要不以后还是用手吧。
  身旁的人呼吸已经沉稳,一只手却还牢牢扣着她腰肢。
  楚承稷不知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一旦和秦筝睡在一张床上,秦筝一定是在他臂弯里的。
  有时候秦筝夜里翻滚,滚远了,他睡着了都还能凭着潜意识把人给捞回来。
  秦筝一开始不太习惯被人抱着睡,腰酸背痛了几天,后边习惯了,倒是把她多年都改不过来的睡姿给挽救了一下。
  此刻听着身侧的人绵长的呼吸声,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
  楚承稷的睡相一向很好,绸缎般的墨发铺在软枕上,鸦羽似的眼睫在冷白的肤色间像是被画上去的,唇色很淡,莫名让人想亲吻,他的气息很干净,像长在山间的竹,又似落满雪的青松,凛冽又淡然。
  但在半个时辰前,秦筝也见过他凌乱疯狂的神色。
  哪一个都是他,哪一个都叫她喜欢。
  指尖若即若离描绘着他的轮廓,落到他唇上时,忍不住探身轻轻落下一吻,才把头枕在他臂弯里心满意足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睡着了的人,在她闭上眼后,就掀开了眸子,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第101章 亡国第一百零一天
  醒来正是日薄西山之时,夕阳的余晖透过门纱,将房内的一切都染成了橘红色。
  秦筝轻手轻脚起身,披了件外袍推开窗叶,望向夕阳下的庭院,心底有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平和安宁。
  内室的珠帘晃动发出轻响,秦筝没有回头,身后的人轻轻拥住她,下颚搁在了她颈窝,声线里带着几分刚请起床的喑哑:“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秦筝身体重心后移,放任自己靠在了他身上,望着天边火烧一样的云层道:“真美。”
  楚承稷看着她夕阳下柔美的侧脸线条,轻轻“嗯”了一声。
  斜阳树影,倦鸟归巢,夕阳将他们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
  “饿不饿?”楚承稷俯首问。
  晚上有庆功宴,少不得一群人上来敬酒,席间商谈的,也是公事居多,在这样的席面上,反而吃不了多少东西,去庆功宴前,先吃点垫垫肚子比较好。
  秦筝也明白这一点,想了想道:“让厨房送些清淡的吃食来吧。”
  她回内室梳妆更衣,楚承稷出门吩咐下人去厨房传膳。
  踱步回内室,秦筝已经换了一身庄重的百鸟衔枝曳地裙,正在首饰匣子里挑选合适的发簪。
  楚承稷注意到他先前从皇陵带回来的那串菩提珠被她单独收纳在了一个木匣子里,这菩提珠交与她后,从未见她戴过。
  他拿起那串菩提珠,看了看她纤细皓白的手腕:“祈福避祸用的,可以戴在身上。”
  秦筝却是摇头:“我非是信佛之人,既不信佛,又戴这菩提珠,不妥。”
  秦筝没有宗教信仰,但对那些宗教,还是本着基本的尊重心态。
  这菩提珠她收着,也只是觉着,毕竟是楚承稷前世用过的东西,留着当个念想也好。
  楚承稷听到她的解释,笑了笑,将菩提珠又放回了木匣子里:“阿筝慧颖,说得在理。”
  在两堰山时,他还想着给自己再磨一串菩提珠,后来拿回了这串菩提珠,却再没戴过。
  沾了七情,染过六欲,他心已在娑婆,好歹曾是佛门之人,再戴这菩提珠,多少存着几分不敬。
  秦筝簪好最后一根发钗,对着铜镜左后照了照,想起他们一开始达成的那笔“交易”,微微偏过头,望着楚承稷眼波流转:“殿下一会儿见了张大人,可要记得帮我讨工程款。”
  她涂着艳丽的口脂,再露出这样勾魂夺魄的笑来,楚承稷半垂下眸子,拇指用了些力道按在她唇角,将口脂揉得晕开,开口倒是些与风月无关的事:“修堤的折子拿与我看看。”
  秦筝一听,赶紧去书案旁捧了折子过来,楚承稷看得很细致,半晌不发一言。
  秦筝正疑心是不是这修堤的方案有问题时,就见楚承稷把她拟的那封折子搁在了桌前,修长清瘦的指尖在上边轻点了几下:“重拟,多陈以修堤之利,修堤的钱款暂且不提。”
  秦筝提笔重写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楚承稷让她这么写,是想先让大臣们都同意修堤一事,同意了,后边才好讨钱。
  拿着她原来那封折子去同大臣们商讨,大臣们看到修堤要花的那笔银子,只怕心底就不太乐意了。
  想通这一切,秦筝忍不住抬头去看楚承稷,他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手上捧了本兵书看着,等她重写折子。
  发现她偷瞄的目光后,淡淡一撩眼皮朝这边看了过来。
  秦筝觉得自己笑得有点狗腿:“怀舟处理这样的事情,挺有经验的?”
  楚承稷将手中的兵书翻了一页,“以前讨军款粮款,不比这容易。”
  那时候他手底下管钱粮的老臣,一听他又要征战,就拿辞官威胁。
  ……
  比起楚军的士气高涨,陈军这边铩羽而归,逃回去的将士把阴兵的谣言也带了回去。
  一时间,楚军有阴兵助阵的言论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李氏夺了楚家江山,毁楚氏皇陵,惹得楚氏历代帝王震怒,武嘉帝亲自派出阴兵向李信讨回江山,这样的传言在茶楼酒肆更是被说得有鼻子有眼。
  这股惶恐,不仅蔓延至了驻扎在元江对岸的陈军,就连远在汴京的陈军,心中都开始惶惶。
  百姓都说这是李信的二儿子挖了武帝陵的报应,李信费尽心思伪造各种神迹为自己造势,可以说全被这阴兵的谣言给弄得功亏一篑。
  李信震怒,得知是沈彦之是给大皇子出谋划策的,气得险些咬碎了一口牙。
  “他当朕不知他沈家的算盘?老二被安上了挖武帝陵的罪名,这满朝的前楚旧臣,哪个还敢拥护他?将来若是老二继承大统,这不是明摆着给连钦侯、淮阳王声讨的把柄?”
  “老大急功近利,沈彦之明着是要帮老大,实则是让他在和前朝余孽对阵时损兵折将,等老大也没了争储之力,他沈家好扶持沈嫔肚子里的东西上位!”
  “他沈彦之好计谋啊!让朕两个儿子内斗,他沈家渔翁得利,他既不知晓如何当一条好狗,朕便给他些教训!”
  太监奉上前的茶盏被李信一甩袖打烂个稀碎,他怒喝:“传禁军统领,命他亲去了结沈嫔腹中那个孽种!”
  闵州失守后,沈彦之官降三级,她胞妹也从贵妃降为了嫔。
  ……
  沈婵自有孕以来,就一直努力隐瞒,借口回家探亲,可算是暂时离开了皇宫,沈家又以沈老夫人身体抱恙为由,称她留在家中侍奉沈老夫人尽孝。
  怎料却还是叫李信听到了风声。
  沈家人也算是看清了李信的嘴脸,知晓与其在李信跟前当一条狗,不如把全部赌注都放到沈婵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一直都在配合沈彦之保全沈婵。
  不管沈婵最终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最后昭告天下的,必须是她生了一位小皇子。
  沈家在沈婵归家后,就清理出一处别院,让不少贫苦人家有孕在身的妇人都去别院里养胎,别院里不仅有下人照料,那些妇人生下婴孩后,还能拿银子。
  沈家出此下策,就是以防沈婵生的是位公主,那么就从这些农妇生下的男婴里挑选一名冒充皇子。
  禁军统领带兵围了沈府时,沈婵正在后院的佛堂里念经。
  佛堂门窗紧闭,供奉着的白玉观音悲悯地看着人间,供台前插着的三炷香徐徐燃着,烟雾袅袅。
  沈婵着一身素色的宽大袍子,头上除了一根木簪,再无别的发饰。
  她很瘦,面上带着久病的苍白,身姿单薄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神情却很平和,铺了一地的是她这些日子抄的佛经,字迹娟秀工整,一笔一划都极尽虔诚。
  “菩萨,信女生下这个孩子后,自甘入阿鼻地狱,只求菩萨能佑我兄长此生长乐无忧。秦乡关五万将士,他是为了我才叛的,这五万杀孽,是信女的孽,与我兄长无关……”
  她知道兄长的噩梦是什么,秦乡关一役后,兄长在陈营见到她,脸上全是血,她吓坏了,以为是兄长受了伤,扑过去要检查他的伤势,兄长却只是用前所未有的灰败神色望着她,说:“婵儿,走到这一步,阿兄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那时还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那一晚,沈彦之一夜未眠,她从未见他那般痛苦过。
  那满脸的血迹他不曾清洗过,泪水漫过脸颊时,仿佛是涌出的血泪一般。
  第二日,秦乡关五万楚军被坑杀的消息传回来,她才知晓兄长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五万冤魂,都成了兄长的债,但这一切,不过是她们的好父亲为了给他的小儿子铺路而已,兄长臭名昭著,他们的好父亲则向李信投诚成功。
  等时局稳定后,再夺了兄长的世子之位,传给他的冰清玉洁的小儿子,多好的计谋。
  知道一切真相后的沈婵想过自绝,是兄长乞求她:“婵儿,好好活着,阿兄在这世间,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她迄今忘不了兄长那锥心的目光,是啊,母亲去了,她们兄妹便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在荣王伙同继母将她嫁给李信时,她便已没有了父亲。
  沈婵知道死亡是解脱,但是为了兄长,她得活着。
  秦乡关那五万冤魂,总得有人同兄长一起分担着,兄长才不会一人痛苦,她若不在了,这世间会为了秦乡关那五万冤魂痛苦的,便只有兄长一人了。
  兄长是为她背弃的同袍,她死了,兄长所做的那一切,都再无意义。
  她如今为了兄长而活,兄长又何尝不是为了她和秦姐姐而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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