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026】

  【024】
  谢淮一觉睡到中午,沉延见他醒了,道:“起来吃饭了。”
  听到有吃的,谢淮精神了些,眼睛一亮,问:“吃什么吃什么?”
  “青菜粥。”
  谢淮:“……”
  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沉延走过来坐下后,抬手贴了一下谢淮的额头,手背随即沾了一点汗。
  “感觉好些了吧?”沉延问。
  谢淮点点头,“头没有那么痛了。”
  “那就好。”沉延说:“我刚刚问了,徐博士后天回来,你得争气点,快些好起来。”
  “你怕博士责怪你啊?”谢淮耸着脸,他之前一直以为沉延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居然害怕徐闵兰。
  沉延没说话,手向下摸了摸他的胸,“出汗了,衣服湿了,换下来先。”
  谢淮道:“我好像没有衣服可以换了。”
  “嗯?”沉延看着他,神情毫无温度,谢淮感觉现在自己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坐在老师面前乖乖认错。
  “我前天的衣服没洗,和昨天的一起洗了。”
  沉延不懂他说这个干什么,“然后呢?”
  谢淮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行李箱里只带了三套衣服。”
  沉延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顿时懂了,他说:“先换下来,穿我的衣服。”
  沉延给谢淮找了一件灰色上衣,他的衣服尺码比谢淮平时穿的大一个号,在加上谢淮本身偏瘦,所以他穿着很宽松。
  换好衣服后重获新生的谢淮打坐在床上,看着沉延开了包装盒,把青菜粥递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惊讶地说:“没有肉啊,这么清淡。”
  沉延沉默,直直看着发愁的谢淮,那眼神冷冰冰的,就像在说“你敢不吃试试”?
  谢淮好绝望,“我不想吃。”
  好啊……
  沉延脸一沉,对他说:“去交罚款。”
  “什么?”
  “浪费粮食超过300g是要扣钱的,按购买价的三倍来扣。”
  谢淮感到为难,他笑得有些牵强,“你不会举报我的对吧?”
  沉延淡声说:“举报有钱领。”
  谢淮:“???”
  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沉延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谢淮感受到什么叫做“心在滴血”,他心疼钱,“不要……”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躺下去,开始装死,“啊啊啊,我腰好痛,我头好痛,我这颗心也有点痛,我现在还不太适合起来喝粥。”
  谢淮想嚎,沉延见他迟迟不动手接过去,人都急了,但依旧淡然地道:“不需要我喂你吧?小邋遢。”
  “不需要。”谢淮装死倒是挺本色出演,他眼睛一闭,说:“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这粥你喝了吧,不要浪费粮食。”
  沉延早就把这家伙看得透透的了,他眼里划过一点厉色,一手搂过谢淮的腰将他带起来,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身子颤了一下。
  沉延让谢淮靠在床背上,为防止对方逃跑,他将这家伙逼到床角去,“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我来喂你。”
  说完,他舀了一汤匙粥,送到谢淮嘴边,“吃。”
  谢淮闭着眼睛摇摇头,这个时候还宁死不屈,沉延觉得这人怎么事这么多,不爱洗澡还不爱吃饭,他说:“张开,不然我撬开你的嘴了。”
  谢淮目光落在沉延的嘴唇上,他一下子就捂住了嘴!
  “你干什么?觉得这样做我就撬不了你的嘴了是吗?”沉延嗤笑一声,脸很快又冷下来了,“不想我亲自动手的话就乖乖张嘴吃饭。”
  呜呜呜……
  谢淮张嘴,沉延看到了他粉红色的舌头,他动手,勺子向前一点,送进对方嘴里。
  谢淮面色不太好看,小声说:“好像有点烫。”
  “你事真多。”沉延嫌弃地看着他,舀了一勺粥起来后吹了吹,说:“去了研究院可没有人这么伺候你。”
  谢淮乖乖地把粥含入嘴里,“那我回基地找你。”
  沉延闻言顿了片刻,对他说:“严肃点,基地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离开了这里,就没机会回来了。”
  谢淮:“……”
  沉延感觉他有些失落,道:“怎么了?在这里生活得太舒服,不想走?”
  谢淮是挺舒服的,沉延这人虽然有时候很凶,但的确把他照顾得不错。
  但是,此时此刻,谢淮心里有点难以言喻的情绪,倒不是因为离开基地而难过。
  “你……舍得吗?”谢淮问垂首帮他吹冷青菜粥的沉延,眸光颤了一下,他觉得沉延很好看,特别是认真的时候。
  不知名的情愫就像是一个庞大的网络拓扑结构,以大脑为中心节点,向五脏六腑,皮肉筋骨传输万物等待春雨降临般的躁动信号。
  沉延像是听不见,谢淮抓住他的衣摆,像是不想让他逃走,他问:“你会想我吗?”
  “不会。”沉延干脆地回答说。
  谢淮有点难过,他咬了咬下唇,他现在的思维就像个小孩,因为不懂,却又难受,所以非要刨根问底得到些什么,因为还没有避讳什么的意识,所以用最直白的方式来表达情绪。
  “可是……”他微微昂首看着沉延,心里想说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就不太想让其出口了。
  沉延之前一直把他当傻小子,觉得他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横冲直撞的劲,因为觉得对方每天乐呵呵的很幼稚,甚至还把他当做幼儿园的小朋友。
  可现在,他感觉到谢淮那双眼睛好像有什么变了,如同有狼王误入一片清澈见底的胡泊,让原本平静无波的世界带了一点疯狂的野性。
  沉延在那漆黑的瞳仁里看到自己,有种自己就是那匹狼王的错觉,但谢淮的野性,像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是因为狼王的到来,激起了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可是什么?”沉延淡然地问。
  “没、没什么。”
  沉延抿嘴,又舀起一勺粥送到对方嘴边,吃了点东西下去,谢淮脸色也没之前那么苍白了,嘴唇变得红润起来。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让人喂着吃饭。”沉延吐槽道,说着,他见有粥水从谢淮嘴角溢出来,他下意识用勺子刮了一下。
  谢淮有些羞,反驳说:“是你自己要来喂我的。”
  “你不是吃得挺香的吗?”
  谢淮无言以对,他觉得沉延这人说话真是不中听!良久,他突然开口说:“你别告诉别人啊。”
  沉延“哦”了一声,似乎对谢淮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居然在意这种事而感到惊讶,他趁机道:“你求我啊,求我我就不告诉别人了。”
  呜呜呜,这人怎么这么坏,谢淮感觉自己的一世名誉都毁在沉延手上了,想是这么想,不消片刻,谢淮直接妥协了。
  “求你……”
  他声若蚊呐,沉延没听清,他把吃得差不多的粥放在床头柜,然后把耳朵凑到谢淮嘴边,扬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说着,他眼珠子一动,看向谢淮,从那轻佻的眼神,谢淮觉得对方一定是故意的。
  “我已经说了,是你自己没听到。”谢淮恼得耳根发红。
  “没听到,那就不算,懂?”说着,他抬手捞了一下谢淮的腰肢,让他靠近自己一些。
  “要不……你再说一遍?”
  谢淮感觉到了,沉延就是个变态,似乎很期待自己求他,而且也很喜欢自己说求他的话。
  “我不要。”谢淮很认真地说出这三个字。
  沉延安静地看着他,片刻后,他装模作样地起身去哪通讯器,就像要去给谁通电话一样,把谢淮长这么大还要人喂着吃饭的羞羞事说出去。
  谢淮紧张了,他一把抱住沉延,阻止他,沉延反问对方:“害怕了?后悔了?”
  谢淮脸不要了,咬咬牙,“求你。”
  “嗯?求我什么?”
  谢淮有被对方的明知故问气到,他的双手搭在对方有力的双肩上,硬着头皮道:“求你不要说出去。”
  “可以。”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谢淮松了口气,想着觉得对方还算个通情达理的人,然而,他开心没多久,眼前的人笑了一声,说:“我考虑一下。”
  谢淮内心:我都求你了你还考虑个屁,你逗我呢你!
  他生气了,“你这个坏人。”
  谢淮过于青涩,他一生气,不仅没有一点震慑力,反而让人有些想笑,根本吓不到谁。
  “你可别这么说。”沉延笑笑,他看着谢淮的脸,说:“你现在,可是个和‘坏人’睡同一张床的人。”
  谢淮没说话,心里又委屈了,沉延反问对方,“你说是不是?小邋遢。”
  【025】
  沉延下午去了训练营,晚上,天下起蒙蒙小雨,他和刘临一起出门,后者眼尖,在保安亭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师哥,那是不是谢淮啊?”
  谢淮在和保安大叔聊天,因为他穿了件灰色的衣服,远远一看,还挺高冷的,然而,下一秒,他侧首对大叔笑了笑,刘临就确定是他了。
  “什么啊?”刘临离开沉延,向前跑去,“谢淮!”
  谢淮听到有人在喊他,他回首,见到是刘临后对他挥手,“临哥!”
  刘临跑得急,谢淮笑着,两个人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再重逢一样,画面一度美好。
  “你怎么来训练营了?”刘临问。
  “我没事干,所以过来送伞。”谢淮说,他今天带了两把伞来,本想着自己一把,沉延一把的,可没想到现在多了个刘临。
  但是,好像也够用。
  “你可真是聪明。”刘临高兴地说道,然后,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拿了一把伞过去,他看了谢淮一眼,“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看。”
  “没什么。”谢淮淡声道。
  沉延过来了,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转而对刘临解释说:“洗澡冻着了,发烧了。”
  闻言,刘临就像个爹一样关心起谢淮,他伸手贴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然后说道:“小兄弟,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啊,后天徐博士回来,知道你生病了一定会心疼死的。”
  “好。”谢淮看向沉延,然而对方根本没在看他,这让他有些失落。
  刘临拿了小一点的伞,谢淮把大一些的伞给了沉延,按理来说,他应该跟后者走在一起的,但是,刘临好几天没见到谢淮,现在真想一股劲地找他吐苦水。
  “小谢,我失恋了。”刘临悲伤地道:“hardy和alice订婚了,我好难过啊,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三!”
  谢淮头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临哥,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啊?”
  “啊这……”刘临语塞,搪塞道:“说来话长,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hardy要订婚了,怎么办,我的心里还有他,我好爱他,他答应过我一定会说服父母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子,说订婚就订婚,他和alice明明认识还不到一个星期。”
  刘临越说越心酸,到最后声线颤抖,跟要哭了一样,谢淮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就没吃过爱情的苦,上学的时候都是女孩子来追他的。
  刘临还真是哭了,他抬手抹去泪水,喃喃道:“你该不会觉得我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很丢人吧?”说着,他吸吸鼻子,“算了,你不懂。”
  谢淮:“……”
  他突然想起自己哭起来可比刘临猛多了,尤其是在沉延面前,如此想着,夹杂淅沥的雨声,他居然听到了一声嘲讽意味很足的嗤笑。
  他侧首,看向沉延,微微蹙眉,神情并不友好,沉延淡然,笑完人后就不去看人家了,免得谢淮半路发作来打人。
  谢淮给刘临的这把伞是真的小,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有些勉强了,刘临倾诉得太投入,没有关心到旁边的人,直把谢淮往外挤,自己独霸一伞。
  “临哥……”谢淮想提醒对方的,毕竟他刚刚感觉到有雨点溅入自己的眼睛了。
  刘临自我沉溺,根本没听见,他嗫嚅道:“怎么样才能忘掉他啊……”
  谢淮的肩膀有些湿了,他烦恼之际,突然被走近的沉延一把拉过去,下一秒跟对方站在了同一把伞下。
  这倾诉对象走得太突然,刘临懵了,他停下来,看着沉延按在谢淮肩上的那只青筋凸起的手,愣愣地道:“师哥,你……”
  “他还没好,不能淋雨。”
  看着这两人站在一起,刘临被刺激到了,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的hardy,他撇撇嘴,委屈地道:“师哥,你怎么那么关心他?”
  谢淮:“……”
  沉延:“……”
  刘临心碎了,“上次我生病了,你只跟我说多喝热水。”
  他视线下移,注意到什么之后,惊讶地说:“师哥,这件衣服好像你的啊。”说着,他指着谢淮,脑子里不可避免地乱想。
  “你们该不会是在一起了吧?而且还发展到已经随意穿对方衣服的那一步了。”刘临突然想起谢淮和沉延住在同一屋檐下,心里顿时横生更进一步的猜想:该不会已经滚过床单了吧……
  当然,最后一个想法他不敢说出来,他觉得自己一说,师哥会当场灭了他。
  这个时候,平日里热热闹闹的谢淮莫名其妙不吭声,就像是变相默认了一样,反而是沉延等对方一次性疯完了,否认说:“没有的事。”
  沉延没有给出理由,但光是这四个字,就足够扼杀刘临脑子里的那堆黄色废料了。
  刘临看着谢淮,只见眼前这位生病的小兄弟微微垂下脑袋,眼睛里的眸光暗下去了些,然后小声说:“嗯,对,没有。”
  闻言,刘临转而看向沉延,他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谢淮有些心神不宁,输入密码锁的密码时,他输错了一个数字,结果屏幕突然亮起红光,还伴随着一声利落的错误警告声。
  “唉?”谢淮还想要再试多一次,然而,身后的沉延担心他这次又弄错了,于是轻轻挡开他的手,道:“我来吧。”
  谢淮蔫蔫的,看着就觉得不太靠谱。
  密码正确,绿光亮起,门“啪嗒”一声开了,谢淮蹲下身子换拖鞋的时候,头上有冰冷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谢淮感觉自己就像被判了刑,他手中的动作没再继续,而是直直地僵在那里。
  他有种要被别人刨得明明白白的错觉。
  沉延没等到回答,说:“你是不是不舒服?没什么精神。”
  “没有啊。”谢淮应付道,他才站起来,沉延就伸手过来贴了一下他的额头,因为动作利落粗暴,还弄乱了他的额发。
  “有点……热?”沉延自己也不确定,毕竟他自己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不过是睡一觉就好了的事。
  谢淮看着对方那疑惑的模样,突然伸出一只手撩开沉延的额发,随之踮起脚尖与对方额头相抵。
  刚刚还说自己没事的人,现在变卦了,谢淮咽了一下,语气急切地说:“我很热。”
  沉延感受到了,的确挺热的,他把谢淮摁回去,嫌弃地说:“你太虚弱了,病了三天还没好。”
  “是吗?”谢淮愣住,细细回响一下后觉得好像的确如此,他说:“我不记得了。”
  沉延不说他了,说了也没用,他道:“你刚刚淋到雨了,快去洗澡。”
  谢淮情绪不高,做事都有些反射弧过长,沉延见他有要拖延的趋势,警告说:“不用我绑你去洗澡吧?”
  想起昨晚的事,谢淮精神了,摆手道:“不用不用。”说完,他就去阳台收衣服了。
  沉延看着对方从他面前走过去,淡声说:“我去帮你放热水。”
  因为怕谢淮着凉,沉延放的水很热,谢淮刚脱了衣服,脚才进去试了一下水温,就忍不住对外面的人喊:“沉延,你是要杀猪吗?这水太烫了吧!”
  沉延在整理衣柜,闻言,冷静地回怼说:“别侮辱了猪。”
  谢淮:“???”
  这根本洗不了,谢淮开了水龙头掺了些冷水进去,最后才勉强能洗。
  外面的沉延听到水声后,“别把水弄凉了。”
  “知道了。”谢淮坐进浴缸,说:“还烫着,都要烫脱皮了!”
  什么……
  沉延蹙眉,水冷了会着凉,水热了又说会烫脱皮,他一时觉得这位少爷真难伺候。
  ……
  等到沉延洗完澡后,突然发现衣服忘记拿了,他喊了谢淮把放在床头的衣服送过来,后者准备睡了,突然被叫醒心情不太美丽,嘴边碎碎地骂了几句后,下了床乖乖地把衣服送过去。
  “开门。”谢淮这声喊得就像个来讨债的人似的。
  沉延真的开了门,身上还冒着蒙蒙的水汽,他直接接过谢淮送来的衣服,谢淮看到沉延的身体上有深深浅浅的伤疤,他的心颤了一下,眼睛很是不老实,目光顺着沉延优秀的腹肌线一路向下,莫名其妙地往对方的下半身看去,然后,大开眼界的谢淮眼睛一闭,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
  谢淮咽了一下,好像有点大……
  但是,前面的人根本不介意这个,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穿衣服。
  谢淮脸红了,呆呆地问:“你不用避一避吗?”
  沉延瞥了对方一眼后,冷声说:“对你有什么好回避的?”
  他又开始觉得这家伙金贵了,嫌弃地道:“我在训练营的时候,洗澡还是去公共浴室洗的。”
  公、公共浴室?
  谢淮顿了顿,一想到自己全身光溜溜的要和其他兄弟在同一个房间洗澡,哪怕再熟他都会觉得变扭的!
  沉延抬手将内裤拿过来,谢淮就这么看着他一气呵成地穿好,然后把长裤也穿上了。
  唉?谢淮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是公共浴室的话……想到这里,他的脾气不打一处来,有些介意地说:“那你不得被别人看光光了?”
  的确是,但是,沉延说:“怎么了吗?”
  怎么了吗?谢淮傻了,他觉得沉延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不在意的话!
  看着谢淮气鼓鼓的模样,沉延也不知道眼前这人又怎么了,不消片刻,他听到小邋遢说:“人要有礼义廉耻。”
  沉延不懂,他冷冰冰地说:“大家都在公共浴室洗的,你来警告我这句话干什么?”
  二人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谢淮不知道该怎么加工自己想说的话,但他此时此刻的介意是真真切切强烈存在的。
  他的唇抿成一条线,有些无奈,但最后还是小声说:“我不想别人看见你光溜溜的样子……”
  是的,自己除外,谢淮不想别人看见沉延裸着的身体。
  沉延听了这句话,觉得谢淮有些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怪他说不上来,还没等他想明白,就看到了谢淮那张不太开心的脸。
  他没多想,应付道:“知道了。”
  【026】
  谢淮昨晚吃了感冒药,一觉睡到了中午去,他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人。
  沉延早上八点多接到通知要去执行任务,他临走前帮谢淮把一天要吃的药量分好,放在了床头柜那里,谢淮看到了,对方还给他准备了衣服,说要是出汗了要把衣服换掉。
  好吧……
  可是,他明天要走了,也不知道沉延今晚能不能回来,后者执行任务短则一天,长则三四天甚至一个星期。
  一想到沉延要是不能回来,明天送不了他,谢淮心里就有点失落。
  沉延这次去机场执行猎杀任务,这次的病发者是一对情侣,在候机厅突然发病,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
  沉延右眼视野里有两个红色的倒三角符号,他举起枪扣下扳机,这次的病发者不仅听觉很好,行动也敏捷,居然就这么逃到一边了,落空的子弹打在地上,摩擦出一点火花。
  难搞……
  沉延继续找准时机,等待下一次的进攻。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来,然后划过侧脸。
  双方对峙了三个多钟,男性病发者被沉延一枪击杀,女性病发者疯了般长啸一声,立起荆棘向沉延甩过去!
  长官:“001!”
  沉延躲到候机位背面,荆棘打下去,金属椅子很快就皱成了一坨废铁,沉延迅速站起来,扣下扳机打中了病发者的肩膀,后者晃了一下,受伤的地方分泌出纤维一样的网状物,不消片刻伤口就愈合了。
  病发者怒了,但是还没进攻,就被后面的长官一枪爆头,血液溅开,病发者嘴巴大张,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后,随即倒了下去。
  天已经黑了,因为候车厅内有几盏大灯被打碎,所以室内有些昏暗,其他队员跑过来,长官看着沉延脸上的伤,对身边的af005说:“快去把车上的阻隔剂拿过来!”
  “是,长官。”
  ·
  晚上,谢淮躺在床上睡不着,打了个电话给沉延,然而后者没接通,他想着:也许沉延很忙吧,于是不去打扰了,可是,他忍不住,两个钟后又打了一个过去,还是没接,这次他开始有些担心。
  有几位成员受伤了,长官联系了当地的救援队过来帮忙,沉延打了阻隔剂后坐在候机位上闭目休息,醒来已经快早上六点了,他看了一眼通讯器,才发现谢淮找了自己两次。
  不知道那家伙醒了没有。
  沉延拨过去,那边瞬间接通。
  “沉延。”谢淮趴在床上叫了他一声,语气急切。
  被叫的人倒是冷静,“你昨晚通宵熬夜了?”
  “没有。”谢淮认真地回答。
  “总不可能是失眠吧?”沉延如此说道,声音里带了点狐疑,毕竟,他觉得谢淮挺能睡的,失眠不太可能。
  “如果是呢……”谢淮小声说。
  沉延没去问原因,反而问:“什么时候走?”
  谢淮:“……”
  他怎么感觉对方巴不得自己赶紧走。
  “博士说,孙助理十点会到基地。”
  “哦。”沉延呼了一口气,谢淮听到气息撞击话筒后传来的杂音。
  “昨晚没睡,还不抓紧时间休息?”
  “不要。”谢淮像是怕对方挂电话,他一急,说道:“想跟你聊聊天。”
  沉延透过玻璃看了一眼外面天边吐白的世界,问他:“你想聊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沉延看了一眼还在休息的长官,说:“这个得服从组织安排,应该没那么快。”
  谢淮问:“十点前能回来吗?”
  “不能。”沉延斩钉截铁地给出答案,毕竟,他不是长官。这一刻,沉延像是感受到了谢淮有些不对劲,比如,会不会太依赖他了,于是,他急着断掉对方的那点念想。
  即使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与其空口给别人承诺,还不如让对方做最坏的打算。
  所以,沉延不是个会随便给出承诺的人,他深知很多事情即使铆足了劲,也有可能一败涂地。
  谢淮被对方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伤到了,他嘴角颤了一下,然后听到沉延说:“想让我来送你?”
  “是……”谢淮承认得很干脆,他就是想让沉延来送他,“可以吗?”
  “不行。”沉延平静地说道。
  “好吧。”谢淮咬了一下嘴唇,“那你去忙吧。”
  “嗯。”沉延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他眼珠一转,看到长官已经醒了,正朝他这边走来,他淡声说:“我有事,先挂了。”
  “好吧,再见。”谢淮情绪牢落。
  陈长官抬手拂去灰尘,在沉延旁边的空位坐下,问:“跟朋友打电话?”
  沉延一向冷淡,除了工作的事,陈长官就没见过他和谁主动打电话,沉延沉默半响后迟钝地点了一下头,陈长官忍不住八卦一下,问:“女朋友?”
  “不是。”沉延回答:“是谢淮。”
  陈长官对谢淮有印象,他想了想后说:“那孩子要走了吧?”
  “明天。”沉延抿嘴,随即问:“长官,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长官微微眯起眼睛,“要去送人?”
  沉延虽然没说话,但长官已然明了,他问:“那孩子什么时候走?”
  “早上十点。”
  长官估摸了一下,说:“应该赶得回去吧。”
  但愿如此。
  车上,沉延给刘临打了个电话,后者还在睡觉,声音迷迷糊糊地问:“谁啊?”
  这个时候,前面的陈长官说:“大家如果还困的话就休息一下吧。”
  从电话那头听到长官的声音,刘临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起来,大喊一声“长官好”后,结结巴巴地道:“长官你听我解释,我我我……”
  沉延被对方那惊天一吼吓了一跳,他放低了声音,嫌弃地说:“大早上的发什么神经?”
  沉延的声音就像一发镇定剂,让刘临紧张的神经舒缓了不少,他缓过来后,眨了眨眼睛,“师哥?”
  “你该不会还在睡吧?犯迷糊?”沉延看着车窗外面一一退后的风景,说:“谢淮都起床了。”
  “师哥,我和他不一样,我只是偶尔睡得晚。”刘临强行解释说。
  “谢淮早上十点要走了,你去送送他吧。”沉延说。
  刘临闻言,疑惑地“唉”了一声,道:“师哥,你人哪去了啊?你俩该不会又闹矛盾了吧,师哥,你们怎么说也睡了半个月了,总得有点感情的吧,你不去送吗?小谢这么感性的一个人,他可是会难过的。”
  沉延听他吧啦了一堆后,说:“他就是被宠坏了,到了社会哪有这么多人来宠他,不可能什么都顺着他的意吧。”
  虽然刘临也这么觉得,刚开始他看谢淮不爽,但相处久了觉得这兄弟还不错,不去送送是不是无情了些。
  沉延说:“我不能保证十点前回到基地,所以,麻烦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刘临偏过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现在快要九点半了,他说:“好吧,我这就起床刷牙洗脸。”
  刘临还真是去送谢淮了,后者情绪不高,刘临倒是积极,关心道:“你好些了没啊?”
  反应过来刘临在说生病的事,谢淮点头应付过去了,想到什么后,问:“你知道沉延什么时候回来吗?”
  刘临眼珠子转了转,思忖着,最后说:“这个……得服从长官的安排,他自己也决定不了啊,所以……嗯。”
  和沉延是一样的回答。
  “这样啊。”谢淮眼睛垂下去,刘临小心地问:“你……不开心吗?”
  谢淮的确不开心,总感觉心里缺了一块,但是,他道:“临哥,你来送我我挺开心的。”说完,他嘴角扯出一点牵强的笑。
  刘临挠挠头,他想安慰对方,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于是闭嘴了,他想了想,斟酌良久,才问:“你该不会喜欢……”
  谢淮抬起眼睛看他,对方欲言又止,他有点好奇,“什么?”
  刘临觉得太直白地问不太好,所以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变了个法来,“你是不是想我师哥来送你?”
  谢淮点头。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师哥?”
  “嗯。”
  “跟我师哥在一起你是不是很快乐?”
  “嗯。”
  “你会不会对我师哥有那方面的欲望啊?”刘临狐疑地看着谢淮。
  谢淮眨眨眼睛,认真地问:“哪方面?”
  “性欲。”
  这次谢淮沉默了,他不说话,刘临就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荼毒了对方,他解释说:“我随便说说而已,你当我放屁好了!”
  “如果是呢?”谢淮淡然地问。
  唉呀妈呀!刘临听到这话,嘴巴大张,表情都扭曲了,他意识到现在是在外面,得注意形象,免得以后的桃花路被自己堵死,不小心单身一辈子,所以迅速合了嘴。
  他神情狡诈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师哥啊?”
  这次谢淮又不说话了,他看着刘临,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想到对方和沉延关系不错,说不定会去沉延那里添油加醋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谢淮撒谎说:“想多了,我对沉延没有你说的那个的欲望。”
  “啊?”刘临脸色又变了,不过他看着谢淮这家伙那么冷静的样子,倒是相信了这话。
  谢淮向前走去,孙助理看到他从公寓楼门口走过来,对他点了点头,孙助理今年四十五了,鬓角有些花白,仔细一算,他已经为研究院工作十年了。
  孙助理过来,接过谢淮手中的行李,才刚打开后备箱,突然大门的起落杆升起来,一辆军用车驶进来,谢淮眼睛一亮,盯着那辆车不放,就这么看着它从自己面前经过,找到停车位后停下来。
  “该不会是师哥回来了吧?”刘临喃喃说。
  谢淮心一颤,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孙助理见了,温声问:“小谢是在等什么人吗?”
  刘临贼眉鼠眼地小声道:“在一起睡了半个月的好朋友。”
  这么一说,孙助理倒是想起一人,他问:“沉延?”
  刘临点点头,转而看了一眼还在盯着车子发呆的谢淮。
  嘶,他怎么感觉谢淮突然着了魔似的,总而言之,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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