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如她 第16节

  房间内灯火通明,敛声关上门,转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识趣的没有出声。
  云楚觉得这气氛有些奇怪,不等赫巡先让她走,她就先拉了拉赫巡的衣袖,背着敛声,凑在赫巡耳边小声的道:“哥哥,你家奴才看起来好凶啊。”
  站在两人一丈开外的敛声将云楚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默默试着弯了一下习惯性紧绷的嘴角,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凶。
  赫巡指了指房间里头的暖阁,道:“去那里面呆着,不准偷听。”
  云楚心道她又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两人说话她肯定也摸不清首尾,有什么不能偷听的。
  明明是她自己一开始答应的事情,这会她又开始想赖账了,云楚眨了眨眼睛,道:“可是哥哥……”
  赫巡不想听她废话,对着表情乖巧柔软的少女不为所动,毫不留情道:“那儿和出去,你选一个。”
  云楚气的头顶冒烟,刚要开口,看了看不远处的敛声,又把话憋了回去,然后对着赫巡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嘟囔了一句,然后才颇不情愿的进了暖阁。
  前半段,赫巡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那句,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诡异的是,他居然连后面那句也看懂了——在你家下人面前给你点面子!
  暖阁木门被倏然拉上,这事太离谱,赫巡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回过头来,看见敛声默不作声的站着,话音里多少带了点迁怒:“什么事,说。”
  “……”
  敛声再次绷紧了唇角,扫了一眼暖阁紧闭的木门,确定里面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后才放低声音开口:“殿下,您的伤……”
  赫巡面露不耐,冷冷的扫了一眼敛声。
  敛声及时把话憋了回去,道:“殿下,消息已经传回京了,武青等不日便会赶到湫山。”
  他失踪一事已是朝野皆知,这就注定他不能低调回京。况且太子遇害失踪,此事非同小可,赫巡虽身为太子,但他这东宫之主的位置坐的并不稳当,私下窥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次到底是不是意外还不得而知。但不管如何,他活了下来,此次遇刺都是回朝清算,清洗朝堂的一把好刀。
  暖阁离他们进门的地方有些远,隔着重重屏风便罢了,这木门还厚重的门,稍一开个缝隙就会发出很大的响声,弄的云楚不敢随便动它,只得把耳朵贴在门框上,听外面两人的对话。
  才听了没一会,云楚就烦躁的坐回凳子上。
  什么破门,一点也听不见。
  不过她对赫巡的事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她认定赫巡应当是曲洲某个富商家的小少爷,赫巡对她而言唯一的用处就是拿他来气气云秋月,其他的事也同她关系不大。
  这样想着,云楚也不再想着偷听,百无聊赖的坐在暖阁内吃点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盘点心被云楚吃了有一半,暖阁的门才被打开。
  赫巡那张极具冲击力的俊脸出现在眼前,简明扼要道:“走。”
  云楚迅速扬起笑容,道:“哥哥,你们说完啦。”
  她站起身来走到赫巡面前,踮着脚尖越过赫巡的肩膀往外面看去,却见那个长的很凶的人已经不在这了。
  她疑惑皱眉:“咦,那个哥哥呢?”
  赫巡:“?”
  他伸出手,用一根手指压着云楚的肩膀,轻易就把乱垫脚的云楚按了回去,那双瞳色浅淡的眸子微微眯起,透出几分冷意来:
  “你管谁都叫哥哥吗?”
  云楚愣了一下,然后直直的同赫巡对视,漂亮的眼睛清纯又无辜,像是不明白赫巡的意思,她抬起手,用柔软又温暖的玉手握住了赫巡搭在她肩上的手。
  赫巡默不作声的滚了滚喉结。
  云楚将赫巡的手从她肩膀上拿下来,不知是不是赫巡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只手方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挠了挠他的手心,像小猫尾巴轻轻扫过。
  赫巡身处高位,身边不乏自荐枕席这种事,他虽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东宫对此也严惩不贷,但多少还是知道些调情伎俩的。
  一个并不荒唐的念头渐渐浮现——这个小姑娘,不会在勾.引他吧?
  紧接着,云楚就松了手,凉风扫过他的手指。
  少女笑的眉眼弯弯,双手背在身后,道:“他虽然凶,但是也挺好看的呀,跟哥哥你一样。”
  “我只叫长的好看的人哥哥。”
  作者有话说:
  敛声:危!
  小赫自信点,她就是在勾.引你啊!!
  我宣布把晚风牌恋爱小达人奖杯颁给我们楚楚妹妹。
  第17章 共寝
  暖阁内昏黄的烛光照在赫巡脸上,更显得他轮廓分明,他长睫低垂,投下一片阴影。
  云楚仰着头,道:“哥哥你怎么啦?”
  赫巡扯起唇角,云楚从这双深邃的眼睛中成功捕捉到了无语的情绪,还带着些荒唐。
  片刻后,他错开身子,并不在意。
  但沉默不到片刻,赫巡又突兀开口:“你看人就光看脸么,未免过于肤浅。”
  云楚走出门,站在赫巡身旁道:“那不然看什么?”
  赫巡冷笑一声,大概是更无语了:“你随意。”
  他说完就不欲再与她争论这种无聊的话题,率先走出门去。
  云楚哦了一声,赫巡走在她前面,她身高腿长,步子便迈的大,云楚有点跟不上。这会都不抵来时贴心了,来时还知道等她半步。
  云楚还没开始在心里腹诽,前面的赫巡再次停下了步子。
  他回过头来,还是气不过,回想起敛声那张黢黑黢黑的丑脸:“你就拿我跟他比?”
  云楚:“……”
  她心里开始无语了,能不能一下说完,这是什么别扭臭男人啊,真的好麻烦!
  心中把赫巡臭骂一顿,云楚面上却再次扬起笑容,故意道:“你不想让我叫别人哥哥呀?”
  是“呀”,不是“吗”。
  她不是在问他,而是已经笃定了。
  “……”
  赫巡不知为何,方才的情绪忽而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在干什么,难道是因为一个称呼跟敛声争风吃醋吗?
  这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他淡淡开口道:“当然不是。”
  两人此时已经走出宅邸,夜晚的凉风在空旷的大街上,云楚出来时穿的单薄,冰冷的夜风就像是利刃一般穿透了她的衣裳,她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走到了赫巡旁边,想让赫巡的大高个给自己挡挡风。
  “我只是——”
  赫巡话才刚说出口,身边的少女就再次搂住了他的胳膊,他声音顿住。
  云楚这次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觉得冷,现在大概是三更天,这回居然比来时还要冷。
  反正已经抱了很多次,再上手就非常熟练了。赫巡身上很暖和,所以云楚这次搂他胳膊搂的很紧,身体紧紧的贴着他,被冻的通红的脸颊也贴着他的肩膀。
  赫巡又开始僵硬了。
  她把脸埋在赫巡的肩头,说话声音闷闷的,因为抱怨,所以听起来很软:“怎么这么冷呀,风还好大。”
  赫巡一点也没感觉冷,甚至觉得靠近她的那半边身子很热。
  他顿住脚步,淡淡开口:“喂,松手。”
  云楚抱的更紧了,道:“不要。”
  赫巡试图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但稍微一动,少女就抱的更紧。
  他几不可闻的吐出一口气,仅存的礼制观念还在挣扎,语气有些疲惫:“…你这般成何体统。”
  云楚理所当然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体统。当时在山上,风雪那么大,我都给你背回来了,还差点没命了我说什么了吗?”
  她又往赫巡身上蹭了蹭,抱怨他:“哼,现在知道体统了。”
  赫巡扫量了一眼四周,除了方才那处宅邸,并没有什么客栈。
  他道:“既然如此那回去吧。”
  云楚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灯火仍然亮着的宅邸,在黑暗的长街之上,它好像一盏巨大的,被漂亮的琉璃灯罩罩住的灯,里面的烛火带着芬芳与温暖,但那并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柔软纤长的睫毛轻轻的眨了眨,然后缓缓回过头来拒绝了赫巡的提议,“还是算了。”
  她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上面只余一轮月亮在夜空高悬,连鸟雀都回巢了,冬日里凛冽的冷风从街道灌入,四面房屋林立,却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这空旷的长街上。
  她像是自我安慰一般,道:“我们还是回云府吧,逃的过今天也逃不过明天呀。”
  赫巡一时无言,垂眸看着云楚。
  少女身形纤瘦,抱着他的时候能让他感觉的她身上很软,白皙的脖颈因为冷而轻轻缩着,那双长满了冻疮的手知道现在也没见她好到哪里去,她看起来实在太弱小,似乎用一根手指就能轻易的将她毁灭。
  赫巡并不想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花费时间,因为这份救命之恩,他一开始就给了她选择,那眼下不管怎样,都是她自己的决定。
  “你这会不怕他们来找你了?”
  云楚道:“当然怕啊。”她笑意盈盈的看着赫巡道:“但是你不是在我旁边嘛。”
  “那以后我不在你旁边了呢?”
  云楚心道,她可不会让他们那群废物东西活那么久的,但是她面上还是一脸的温婉和善,语气轻松的告诉赫巡:“那我也没有办法呀,我在府中一直孤立无援,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赫巡嗤笑一声,并未说什么。
  云楚知道,他一定觉得她天真又善良,甚至还可能在心中说她蠢,可是倘若他知晓了她真实想法,恐怕这会连跟在待在一起都不会了。
  回去的路途显得比来时要短了些,赫巡见云楚缩的像个小鹌鹑,一番挣扎后还是脱了自己的外袍,一把罩住了身边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他一边把云楚裹得像个粽子,还一边告诉自己,小姑娘是真的麻烦。
  又弱又很麻烦,日后他若是娶太子妃,决计不会娶这么一个麻烦的人。
  夜深人静,等到赫巡给云楚送回她那个破房子时,府内一派平静,一开始追赶着云楚的那几个男人也已经不见踪影。
  云楚点燃了油灯,昏黄的烛光盈满房屋,她小心的将灯罩放下,然后迅速坐在了榻上,揽过厚重的棉被披在身上。
  紧接着,她又对着赫巡挥了挥手:“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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