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贵 第70节

  其实沈阅刚过来那会儿就已经先看到她了,如论如何她也是未来的太子妃,纵使很多人觉得她德不配位,并且打从心底里对她感到不屑,可是不看她的面子还要看秦绪这个当朝太子的面子,尤其今天这里还是太子的东道主……
  所以,即使那些性子比较傲,家世又强的贵女有些是故意对她敬而远之的,她也已经是众星拱月般被一群姑娘围着献殷勤。
  这会儿她撇了那些人,独自一个朝这边来……
  众人很默契的,几乎看到她的下一刻又立刻转头来看沈阅。
  文鸢郡主对柳茗烟不喜是自古有之之事,眼神里当即闪过一丝的不耐,不过——
  还是那句话,看太子的面子,她也不能说什么,更不会做什么。
  柳茗烟站在亭子外踟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怯怯地开口:“沈小姐,我……我能和你说两句话吗?”
  沈阅其实不想和她打交道,她甚至还差不多能想到以柳茗烟的心思眼界,她现在主动找过来是要说什么的。
  却奈何,众目睽睽。
  她面上微笑的表情不变:“柳三姑娘进来喝茶吧。”
  柳茗烟咬了咬唇,站着没动,神情略微窘迫的乍一看去眼中都恍惚有泪了。
  在场的其他人见状——
  哦,这是要清场,私下单独谈了?
  “那我们……”这些贵女个个都人精似的,立刻就有识趣的打算主动腾地方。
  沈阅实在和柳茗烟这种不干不脆扭扭捏捏的人相处不来,要单独说话你直说啊?而且这里的人都比她来的早,凭什么她一来,还得叫旁人都看她脸色,主动给她腾地方?
  “我失陪一下,柳三姑娘找我像是有什么事。”沈阅果断站起来,自己走出了亭子。
  柳茗烟大概没想到她会自己出来,站在原地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收拾不及的诧异。
  沈阅看她站着不动,心里不耐烦,脸上还不好表露,只道:“如果是有话要单独与我说,那就劳烦往旁边走两步吧。”
  她也不想走太远。
  本来她和柳茗烟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更不想为了她这么个无关紧要之人兴师动众的过多浪费时间。
  所以,只往旁边人少些的花圃前面挪了两步,确保说话不会被凉亭里的人听见就行。
  柳茗烟是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跟上了她,又仿佛对这个依旧是众目睽睽之下的环境感觉到十分不适,眼神有点无处安放的四下乱移。
  沈阅对她的耐性不多,也不管她自不自在,直接开门见山:“柳三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马上还得回去。”
  柳茗烟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是过得挺煎熬,她本来就是个弱柳扶风一般的小身板儿,但胜在年轻人气色还是好的,可今天她明显用了挺厚的粉和胭脂,气色是硬凑起来了,脸颊却能见着比选妃宴那天凹陷下去,明显清瘦了不少。
  这就导致她这一身素色衣裙站着,仿佛今日这园子里的一点风都能随时把她带走似的。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面前的沈阅,不知道是不是沈阅说话太干脆,让她觉得对方太凶悍,嘴唇都快反复咬破了才带着哭腔道:“我其实……这段时间一直都觉得过意不去,想当面跟你道歉的,就是一直不得得机会。那天……那天我也没想到表哥他会那么做,我没想抢你的位置,其实之前……”
  沈阅:……
  这姑娘脑子里怕是有什么天坑吧!
  都这个时候了,她特意巴巴的跑过来跟准安王妃聊人家与太子之间避之唯恐不及的那点含糊的往事牵扯?
  而且她这什么意思?
  她真是的来道歉的?还是专门甩锅推卸责任啊?
  什么叫那天她也没想到?
  合着她想表达的是——
  好处确实是我得了,也的确是坑了你,但所有的事情都是太子表哥主动为我的做的,我是无辜的?!
  你这么会道歉,你家那个大冤种太子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
  阅阅:excuse me?这真是神特喵的道歉啊!
  某人:一定要给她锁死在我大侄子身上,换个人的话,怕是都背不动她甩出来的锅……
  第059章 绝配
  “柳姑娘, 今日你为此事前来寻我道歉,太子殿下知道吗?”
  沈阅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直接这么问了。
  显然,柳茗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错愕的狠狠一愣。
  之后, 她便抿着唇飞快的垂下了头:“他不知道的。”
  沈阅立刻也就懂了——
  在选妃一事上这柳茗烟和秦绪明明是志同道合, 偏柳茗烟现在是异想天开,还想要受害者再给她竖个大拇指,好把这事儿完美的彻底翻篇,那她这所谓的“道歉”又哪有什么真心?
  她自然是不敢告诉秦绪的,总不能叫秦绪也亲口承认他们当时做的是缺德事吧。
  所以, 她背着秦绪找来, 还为了显得她自己清高, 当面心安理得的把锅都甩给秦绪背着。
  真真是好一朵迎风摇曳, 纤尘不染的小白花!
  沈阅对秦绪向来避之如蛇蝎,现在再加上一个不着调的柳茗烟, 就更要对他俩都敬而远之了。
  还好没进一家门, 就照着这俩人的行事作风,像是梦里她被废弃直至最终死于非命,那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了, 她会对那样一个梦产生严重的心理阴影就对了!
  就这么两个人, 谁沾上他俩都得倒霉!
  沈阅现在和柳茗烟站在一起, 都感觉自己身上要被沾上什么脏东西了一样, 再不愿与她多说:“你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回去了。”
  言罢, 当真是躲瘟疫一样的抬脚就走。
  不想——
  柳茗烟却不依不饶了。
  “沈姑娘!”她霍得转身, 再次喊住沈阅。
  可能是因为情急之下, 语气就不似平时那般的娇娇弱弱,语调不免略高了些,引得附近亭子里文鸢郡主等人纷纷回首张望。
  沈阅不耐烦的扭头又看了她一眼:“还有事儿?”
  柳茗烟空着的那只手,手指用力捏了捏衣角,然后依旧是表情一派真挚恳切、小心翼翼的望着她,十分难堪道:“你……心中还是有所怨怼,不肯原谅我……是吗?”
  沈阅:……
  她严重怀疑,这姑娘是被秦绪给宠成了个没脑子的摆设了。
  沈阅不想与她多说,但又怕不和她一次说个明白,她后面还要一根筋的继续纠缠找麻烦……
  于是,私底下深呼吸了三次,沈阅才算是稳定住了情绪。
  她耐着性子,再次转身面对柳茗烟,却是不答反问:“怎么,你心里其实是不想要太子妃的尊位的是吗?”
  柳茗烟看着她清澈的几乎不带任何情绪的眸光,仿佛是感知到了敌意与压力,顿时就如临大敌般脚下猛地后撤了小半步。
  沈阅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了——
  这姑娘是以为她还会跟她争太子妃的位置!
  她到底怎么想的?
  自己现在都收了秦照的聘礼了,已经是板上钉钉名正言顺的安王妃了,就算是自己不要脸不要命了,难道连整个家族的脸面名声和前途都不要了,这时候还要回头抢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之位?
  沈阅觉得有点想笑,嘴角不禁抽搐,扯了一下。
  柳茗烟一开始是想高风亮节的放下豪言壮语,说如果对方想要,她会让的……
  但她自认为从沈阅身上看到了威胁,所以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了,犹豫再三还是咽了回去。
  她咬了几次嘴唇,声音怯怯的侧面回了一句:“你也是女子,这世上有哪个女子是不想嫁予心仪的郎君,做他正室嫡妻的?”
  她摆出一副凄苦又倔强的表情,望着对面的沈阅,应该是期待从对方脸上找到共鸣的情绪。
  沈阅这回就直接被她气笑了:“既然那本就是你处心积虑想要的,你拿了便拿了,还道歉作甚?”
  柳茗烟猛然意识到她话中深意,不由的脸色一白,仓皇解释:“我就是不想你误会我,我……我是心仪太子殿下,我也的确希望能名正言顺嫁给他,可我真的没有处心积虑。我知道……我知道陛下和姑母他们中意的太子妃人选是你,我的那些心思就只是自己想想罢了……”
  说着,她又唯恐沈阅不信一样,连忙上前两步,上手就要来抓沈阅的手:“沈姑娘,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从未对表哥要求过做他的正妃。”
  沈阅哪肯沾她的身,连忙垂手躲过她的碰触,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以防误会。
  柳茗烟脸色再度变得苍白,受到了莫大侮辱似的,眼泪汪汪,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抓空的手,又一寸寸抬眸看沈阅。
  沈阅的表情这回已经真实的冷了下来,凉凉道:“从来都不只是用嘴巴说出来的要求才叫处心积虑,比如,在他说不能给你正妃之位时,掉掉眼泪,也比如……二月我入宫那次,你站在风雪里的欲语还休。”
  她每说一句,柳茗烟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
  很快的,即使厚厚的胭脂水粉都盖不住她那见鬼一样苍白脆弱的神情了。
  可是在她看来,沈阅约莫更像是要索她命的恶鬼,她反而用见鬼一样恐惧的神情望着对方。
  既然扯开了话题,沈阅索性一次与她论个明白,直接无视她的苍白与恐惧,句句诛心的继续道:“柳三姑娘,因为我从未想过与你争什么,所以也就没兴趣当面点破你的这些心机,可就算没人当面戳破,也不代表别人就都是傻子,看不透你都做过些什么。你要谋你心中想要的,那是你的立场,我也无权要求你退让,可是你已拿尽了好处,甚至险些坑得我闻氏一门颜面扫地从此没法做人,你现在却还非得找上门来叫我认可你的所作所为?得逼着我当面跟你说,说你伤害我与我家人的种种都没关系?是要我当面说一句我不介意,我不怪你,你就能继续自欺欺人的坚信你是个纯洁无辜,从未伤害过任何人的好姑娘吗?”
  “我……”大概是这辈子还从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当面指责过她,柳茗烟惊惧的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是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是……”
  “在我这里,你是什么都不重要。”沈阅懒得听她狡辩,直接打断她的话。
  要不是柳茗烟主动找上门来当面恶心她,她原来也没打算针对对方什么。
  其实同为女子,她能理解的,柳茗烟对秦绪有情,想名正言顺嫁给心仪的男子做正妻,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她与对方非亲非故,大家各凭本事而已,她也没权利要求柳茗烟舍弃自己利益、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可现在对方不仅得了便宜卖乖,还跑她面前装无辜,并且妄图叫她出面认可那些暗算伤人的壮举?
  这姑娘要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就是被秦绪宠的直接丢了脑子,否则她哪儿来的自信和那么大脸,会觉得人人都该像是秦绪一样,不分是非对错的宠着她,让着她?
  沈阅这会儿也是被她装的这一手清纯相给气够呛,言语间便也天然带上了满满的恶意。
  她盯着柳茗烟惊恐万状的脸,恶劣的提醒她:“重要是的太子殿下,在他的眼里心里你是什么样子的。”
  这话,便等于正中下怀,说在了柳茗烟心坎儿上。
  她表情恍惚了一瞬。
  “民间有句不太雅的俗话,叫当了那个什么,还非得要立牌坊,你这块牌坊是要立给谁看的?太子殿下吗?”沈阅继续提醒她:“太子殿下既为储君,论智慧论识人之明,难道不比我这区区一介女子更加的耳聪目明,我倒觉得他未必就不知道你的私心与真面目,只是目前而言他愿意宠着你,便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所以,你多此一举来找我的晦气作甚?就不怕弄巧成拙,再惹出了乱子,反而惹的你的太子表哥发现你过多的小心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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