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李润玉看向了黄文定,他有些讶异,原来这个人竟然是省里来的专家。而后,他又看高源,他也跟严桥一样心生佩服,高大夫果然好本事!
  严旬接着道:“有几位医术高明的前辈在前面为我探路,我就好走了很多。”
  李润玉道:“你可别含湖过去,你说不是肠痈,总要有诊断的理由吧?”
  严桥立刻针锋相对道:“你急什么,我们严家人行医自然是有理有据的,我乖孙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你在这里叽叽歪歪做什么?”
  “我!”李润玉语塞,而后怒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而已!”
  “呵!”严桥抬起了头。
  高源无奈摇摇头,这两人算是没治了,他对严旬道:“你赶紧说吧。”
  严旬道:“刚才我上手诊断的时候,发现病人病情迷惑性确实很强,极似肠痈,所以我也学着黄医生的办法,按了按麦氏点,依然疼痛不明显。而后我便选择在病人足三里下方按压……”
  李润玉忍不住又打断道:“这是为什么?”
  严旬害怕爷爷又跟他吵起来,他赶紧道:“足三里下方两寸上下有阑尾穴,若病人确定是急性阑尾炎,按压此穴便有非常明显的疼痛感,可以借助诊断,当然也可以针刺此穴用以辅助治疗。”
  “什么!”李润玉和严桥顿时一惊,行了半辈子医了,他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阑尾穴,前医着作也从未提起过。
  严旬被这两人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缩了缩脖子,说:“这是老师告诉我的,他说可以凭此辅助诊断。”
  两人呆了几秒。
  “阑尾穴……”李润玉喃喃自语。
  严桥扭头看李润玉,而后瞬间反应过来,他急的一拍手:“哎呀,鳖孙!你快闭嘴吧!”
  严旬瞬时一愣,刚刚自己不还是乖孙嘛,这才过去几秒钟,就变成鳖孙了?
  严桥见李润玉思索的模样,顿时气的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了,身子一晃。
  “爷爷。”严旬焦急呼唤一声,赶紧上前扶住严桥。
  严桥气的一把甩开严旬,抬起手就想打他,可终究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硬是没舍得下手。但又觉得不解气,于是就在对方肩膀上拍了一下,骂道:“你这个败家玩意!何其愚蠢啊!”
  “啊?”严旬呆住了。
  严桥颤着手指着严旬鼻子骂:“这是你师父传给你的秘技啊!这是前人所未发现的新穴位,数千年不曾有此进步!你倒好,一嘴吧全给说了,还说给你的敌人听!”
  “哎!”李润玉一怔,自己怎么成敌人了?
  严桥又是气又是悲,他捶胸顿足道:“穴位这种东西就是一层窗户纸,你不告诉他,他就永远不知道。但你只要说一句,人家就全明白了呀,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严桥都气的差点背过去。
  严旬小脸煞白,他也没想到他爷爷的反应居然这么大。前面拿那罐极为昂贵的茶叶的时候,他爷爷反应都没这么大的。
  黄文定也算开眼界,这县里都是些什么人呀!
  高源觉得有些尴尬,他对黄文定道:“黄医生,让你见笑了。”
  黄文定摆了摆手。
  高源也很无语,严桥这小家子气的模样,真是绝了,他道:“严大夫……”
  严桥则说:“高大夫,老夫羞愧啊,自家孙子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私自把你的秘方泄露给敌人,老夫对不起你呀!”
  严桥惭愧地对着高源拜了拜。
  李润玉是越听越不舒服,他道:“我顶多算个外人,怎么就成敌人了?”
  严旬红了眼睛,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
  高源摇摇头道:“严重了,这不是我的秘方,是我去省里的时候听到的,人家大夫是准备要在中医杂志上发表的。”
  严桥呆了一下,而后继续捶胸顿足骂道:“败家呀,败家!”
  高源翻了个白眼,其实阑尾穴的发现是在六十年代,他只是打了一个时间差而已。
  高源不再理会这个老家伙,他对严旬道:“你还没诊断完呢,病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哦。”严旬有些委屈地擦了擦眼睛,看一眼发神经的爷爷,而后才继续去诊断病人,其他诊断信息都明确了,就是起病原因还没问清楚:“之前有疼过吗,疼之前有吃过什么东西,或者做过什么事情吗?”
  病人妻子回答:“就是突然疼的。”
  严旬点点头,见对方没有回答后半句,他又问:“吃过什么东西,或者做过什么运动吗?”
  “额……”病人妻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严旬更疑惑了,他看向了病人,见病人蜷缩着,双手还捂着下体。
  李润玉眯了眯眼,隐隐约约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后,他眸子顿时一下放大,他看一眼在发神经的严桥,又看严旬,然后走上前在严旬耳旁说了一句。
  严旬嘴巴微微长大,他愕然问病人:“你下体在内抽吗?”
  病人顿时臊红着老脸,点了一下头之后,就把脑袋埋到被子里面了。
  发神经的严桥也立刻看了过来,瞬间,他也明白了一切,原来病人是因为这种私密事情,所以刻意隐瞒了病情。
  高源摇头无奈苦笑。
  严桥没注意刚才李润玉的动作,他急忙问:“这病情是谁发现的,是我乖孙发现的吗?”
  在乖孙和鳖孙中间反复横跳的严旬无助地看向了高源。
  严桥立刻哈哈大笑几声,他大声道:“李润玉,你最后还是输给了我们严家人!”
  “嗤!”李润玉扭头就走。
  “你别走!”严桥穷追不舍。
  第177章 辨证
  高源没理会李润玉和严桥的争执,他去对严旬鼓励道:“再去问问清楚,仔细辨证。”
  “好。”严旬答应一声,然后上前继续问诊起来。
  病人尴尬的死活不肯说。
  一旁的病人妻子也是臊的满脸通红。
  高源也只能上前劝解,说了半天,病人才肯老实交代。
  病人患病前那夜曾有房事,而后大汗出。结束之后,便仰躺在床上。现在又正值夏日,因怕闷热,所以门窗都开着,所以就受到了夜晚的对流冷风,而病人睡的又沉,不曾发觉。
  次日,便觉得有不适了。
  严旬看向高源,别看他年纪小,但毕竟是学医的,听到这种内容倒是也不害臊,还能跟高源讨论,他道:“老师,房事夺精,在精出之时,人身体会暂虚,而外邪便有了趁机而入的机会。”
  病人妻子看的目瞪口呆,这小孩好敢说啊。
  严旬又说:“而病人正好又光着仰躺着,所以风寒外邪就从太阳之表内陷,或从足少阴之窍,也就是前阴深入。所以初起便可见高烧寒战之表寒证,也见少腹急痛,下体内抽之少阴里寒证。”
  高源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示意严旬继续往下说。
  但病人妻子却待不下去,这聊天内容也太大胆了吧,她臊红着脸,低着头赶紧跑出去了。
  病人把被子蒙在自己头上,看样子恨不得把自己憋死。
  严旬见病人妻子跑出去,他还问呢:“老师,她怎么走了?”
  高源道:“你管那么多,说你自己的。”
  “哦。”严旬答应一声,往下说:“足太阳膀经和足少阴肾经互为表里,其气相通,伤寒两感就是太阳和少阴表里同病,张仲景曾说‘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
  高源不置可否,问:“这就是你的最终答案了吗?”
  严旬有些犹豫,他点了点头,然后才问:“老师,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黄文定则把眼睛都看呆了,这都是啥呀,他一句也没听懂。
  高源道:“整体上分析都很准确,但你也要考虑到实际情况。”
  严旬疑惑:“实际情况?”
  高源指了指埋在被子里的病人:“他已经吃过药了。”
  严旬顿时一怔。
  高源说:“这个病人,初诊之时便被误诊为肠痈,用了大黄牡丹皮汤,所以导致了表寒全然内陷,少阴之寒已经传到了厥阴,所以要用附子温少阳,以吴茱萸和乌药暖肝肾,而不用麻黄解太阳之表寒。你再看病人,哎,同志,头伸出来一下。”
  病人装作听不见。
  高源又问:“你别是在被子里面闷晕了吧?”
  病人还是不肯出来。
  高源也没辙了,只能说:“你刚才也看到了吧,病人的舌象是舌根苔白腻,中心部微黄。如此,你就可以判断出病人素体蕴湿,加上你爷爷前面的苦寒误治,你要小心病人病情可能会有下利的变化。”
  “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在方子里面加入薏米和炮姜来防治,把可能性消灭在萌芽中。再用川楝一味,既可以止痛,又可清肝。你看他的舌头中心有微黄,似乎有寒极化热的变化,需要预防其变。”
  严旬慎重地点点头。
  高源也拍拍他的肩膀,说:“也不错了,继续努力。”
  “是。”严旬也开心地答应一声,然后他又说:“不过我爷爷也是,初诊的时候太不小心了。”
  高源道:“这不能全怪他,病人隐瞒病情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黄文定看了半天,见他们都说不是急性阑尾炎,他还有点不甘心,主要是他也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他道:“真的不送到县医院再检查检查了?”
  高源指了指用被子蒙头的病人,说:“那你是去把他叫起来,还是把他裹起来抱过去啊?”
  黄文定一滞,病人这么不配合,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高源把方子开好。
  严桥才气呼呼回来,他道:“李润玉这个家伙,就知道跑,明明不如我乖孙,还不承认了。是吧,乖孙?”
  这下严桥又对着严旬笑眯眯了。
  严旬也干笑几声,他又从鳖孙变回乖孙了,他道:“爷爷……其实刚才……”
  严桥问他:“刚才怎么了?”
  高源赶紧拦着严旬,他道:“严大夫,你怕是忘了一件事情吧?”
  “什么?”严桥看向高源。
  高源道:“你刚刚才说的,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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