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佛头顶压下了两座大山,阴影浓重。
  仙画投放的朝代,除了提到的主人公所在的时空,其余时空都还算是平稳祥和,老百姓们拍拍胸口,心有余悸:“还好咱们这儿没瘟疫。”
  “可不是嘛。哎,希望朝廷能够好好的把仙画里的医术学起来。咱们这一代人没有瘟疫,不代表儿子孙子这一代不会遇到。
  而当政者则把注意力放到了“气候影响朝代更替”的这件事情上来。
  朱元璋都忘记了要骂老四的事情,对心腹太监道:“让钦天监和翰林院的人把建安年间关于天气的记录都给朕整理出来。
  他倒要看看,那段时间是不是真的比往常要冷。
  如果是真的……那等到他的子孙后代们,可能也会遇到同样的情况,就需要早做防备。直娘贼!连个天气都要和大明过不去。
  朱元璋愤愤不平。
  【继续回到崇祯十五年的大瘟疫,有描述是“一巷百余家,无一家仅免,一门数十口,无一仅存者”,非常惨烈。】1
  【这时候的医生们都根据《伤寒杂病论》上的方法来治,但是收效甚微,甚至越治越重。】
  【当时有一个医生叫做吴有性,做了大量的研究后就提出来,这次的瘟疫和张仲景时的瘟疫应该不是同一种,病因不同,他认为这次的瘟疫是“邪从口鼻而入”,是“温病”,而不是“伤寒”。】
  【哇,“邪从口鼻而入”这个就很科学了。现在很多传染性疾病的确是病毒从口鼻处侵入,然后通过呼吸道来传染的,所以才要戴口罩来预防。】
  【于是,吴有性写了大名鼎鼎的《瘟疫论》,将瘟疫从广义的伤寒里面独立出来了。】
  蓄着短须的吴有性正在如豆的烛光下看医书。
  但越看越觉得不对,最终颓唐的往身后一倒,叹了口气后又打起精神,埋首在书堆中。直到他看到前朝一个叫王履明的大夫所著的医书。
  “温病不得混称伤寒……”他喃喃自语,眼睛里的神采也越来越亮。
  吴有性开始背着药箱出入在瘟疫之地,别人不敢去的地方他敢去,就这样慢慢的积累了很多病例经验。
  镜头一转,已有些苍老的吴有性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瘟疫论》!
  … …
  清朝,苏州。
  正逢叶天士七十大寿,在家宴请自家亲友和弟子们,又遇上了仙画,厅堂之内其乐融融。
  待到仙画报出叶天士的名字时,大家纷纷向今天的主人公道喜。
  叶天士笑呵呵的,只觉得这是上天送给自己的寿礼,真是意外之喜。一个小童却很疑惑:“既然要说爷爷,为什么现在一直在提别人?”
  叶天士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自然是因为这位吴大夫也很厉害,而且算得上是爷爷的半个老师。
  《瘟疫论》他当时研究了很长的时间。
  吴又可(吴有性的字)是他在温病这条路上的启蒙恩师。素未谋面,但神交已久。
  … …
  【但是吴有性的理论也有局限性,那就是他将瘟疫简单的全部归类为温病,没有分清这两者的界限——毕竟,瘟疫也是统称,有很多种,只有一部分是从口鼻传染,还有其他也有可能是被虫子咬或者是单纯接触就可以导致传染。】
  各种千奇百怪的病菌活跃在世间。
  有的附身于动物身上,有的附身于自然之中。飞沫、接触、叮咬,都是他们的传播途径,防不胜防。
  【当然也可以理解,因为吴有性研究的就是崇祯大瘟疫,他认为这次的瘟疫是“温病”,这是特指。而之后的广义上的、被中医一直传承下来的“温病”的辨别,则是由他之后的叶天士进一步来确立的!】
  天幕上出现了叶天士的画像。
  清朝时期的画像,已经不再那么抽象,足够清晰。
  清晰到古人们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剃光的头顶以及在脑后的金钱鼠尾辫。“乖乖,清朝这是什么头?”
  有士子想起之前仙画说清朝是游牧民族所建,叹了口气:北魏孝文帝,推崇汉服,学习雅歌,迁都洛阳。没想到这后世的清朝,却是截然相反。
  汉武帝刘彻将手中杯箸一摔,冷冷的对群臣道:“看到了没?若是被匈奴攻进来,我大汉子民都要剃头易服!这就是例子!
  嬴政感受了一下自己脑袋上的通天冠,决定让蒙恬把匈奴再赶远一点。匈奴:……这大清关我什么事!!
  【也就是我们最后一位上榜的主人公。叶桂,字天士,
  所以一般都是叫他叶天士。】【和前一位的李时珍一样,叶天士也是出自于医生世家,他的爷爷和他爸都是医生。】
  【清朝有一本很有名的医书叫《张氏医通》,由当时的名医张璐所著,里面就提到过他曾经和叶天士的爸爸一起会诊,谈论医道。所以,叶爸爸的名气肯定也是不小的。】
  【叶天士,妥妥的医三代加富三代,生活无忧无虑。】
  明初。
  某位有些愤世嫉俗的小郎中嗤笑一声:“我还真没猜错,果然又是医药世家。”
  看来,即使到了下个朝代,也是依然和现在一般。
  能成为医生的,无非是官宦子弟、医药世家。
  前者只是让自己增加了一个可以成为谈资的爱好,而后者从小耳濡目染,成为医生只是他们的后路。
  像他这样先成为伙计,后来被收徒但也是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免费干活的情况还是少见的。而他也只能凭借着学到的皮毛,成为一位草头医。
  不过即便如此,小郎中也要感谢自己的师父。
  若不是他,自己只能在地里刨食。
  【遗憾的是,叶爸爸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死了,叶家开始家道中落。叶天士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自己老爸的徒弟,一位姓朱的医生学习和出诊,开始了自己养家糊口的日子。】
  【不过,这位朱医生可不是叶天士唯一拜过的老师。】
  少年叶天士背着药箱,和朱大夫一起出门看诊。
  晚上则是他温习医书的时光。
  每当他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就会向朱大夫求教,氛围颇为温馨。但渐渐的,朱大夫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回答叶天士提出来的问题了。
  有一天晚上,他将叶天士叫到自己跟前。
  桂儿,你从小就接受师公和师父的熏陶,天资聪颖。不过短短几年,就已经赶上了我。如今,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可以出师了。
  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就独立出诊。你还小,未来的路还长,如果想要成为和师父一样的名医,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我给你写一封信,你拿着它去找张璐张大夫,他和师父是朋友,应该会收你为徒。
  ……
  在天幕前的叶天士回顾这段往事,带着一点叹息和一点哀伤。这位待他如兄如师的朱大夫,在几年前已经撒手人寰。他提醒自己,过几日要去他的墓前供上水酒。
  【叶天士堪称拜师狂魔!据统计,七年之内他拜过的师傅不下十七位!张璐、周扬俊、王晋三等等史上留名的名医都成为过他的老师。】
  【这也说明了他是个求知欲很强,也很好学的人,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话贯彻成为了人生信念。传说,后来他名气越来越大,很多医生一听到是他来拜师便不收了,表示自己教不了。叶天士还会隐姓埋名,套一个马甲去拜师。】
  叶天士收回搭在病患手腕处的手:“你已经痊愈了,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病患高兴极了:多谢叶大夫。
  叶天士问他:“听说你与山东的一位刘大夫相熟?”
  病患点头:“的确是。刘大夫医术也高,可惜远在山东,救不了我这近火。”
  叶天士一听却来劲了:“诊金我可以不收你的,但可不可以麻烦你把我介绍给刘大夫,我想学习他的医术。
  病患道:这个倒是没问题。但是叶大夫,您名气那么大,刘大夫肯定不会收的。
  这听上去就不像话呀。
  叶天士挑眉道:“那就不要说我是叶天士,换个名字和身份不就好了?”
  就这样,叶天士成功的去到山东,拜了那位刘大夫为师,在他的医堂中一待就是半年,竟然没有人察觉他的身份。
  直到有一天,有人惊慌失措的抬着一位神智昏迷的孕妇来求诊。刘大夫把过脉之后,便对家人说:这病太复杂,我治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叶天士在旁边看孕妇的情况,心里大概有了判断,不忍见孕妇一尸两命,便站了出来:不妨让我试一试,或许能有办法。
  他在孕妇的身上扎了几针,不出片刻,孕妇悠悠醒转,叫起痛来。这是要发作了,赶紧回家请稳婆去吧。叶天士道。待到孕妇一家离开,刘大夫惊疑不定的看向自己的这个徒儿。
  叶天士知道瞒不过了,躬身到底:“还请老师不要责怪,我的真名叫叶桂,字天士。”
  “叶天士!刘大夫几乎是跳了起来,整个人围着他转了好几圈,“你的名气连我都曾听过,却为何要隐姓埋名拜入我门下?
  叶天士诚恳道:“老师的医术令人叹服,尤其是针灸之术精妙非常。我不是怕我若是报出了真名,您不会收我嘛,只能出此下策。还望老师原谅。
  的确不会收你。”刘大夫想了想,笑了起来,看他的眼神愈发柔和,“你对医道一片痴心,我也不忍心责怪你。既然你认我为师,那这针灸之术不教授给你也说不过去。
  百姓们发出惊呼声。
  还能这样?!
  的确是好学。
  有人提出疑问:“可这样的话,算不算是偷师?”
  要知道现在的大夫们是很忌讳这一点的,都把自己的看家功夫捂得死死的。
  不算吧。”有人回答,“刘大夫本来就是要收徒,叶天士虽然隐姓埋名但也是光明正大的拜师和学习,又不是背着刘大夫偷学。
  那倒也是。
  那位愤世嫉俗的小郎中如遭雷击:“拜师还能这样?!”
  有这么容易的吗?
  叶天士的小孙女问他:“爷爷,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叶天士笑道:“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但后面的孕妇却是后人编出来的故事罢了。实际上,刘大夫很快就发现了我是有基础的。
  后来,两人很愉快的交流了很长一段时间。
  刘大夫的确将自己的针灸之术教授给了自己,而他也将自己的一些心得传授给了刘大夫。
  【就这样,在众多老师慷慨无私的指点之下,叶天士的医术越来越高,名气也越来越大。在他的妙手之下,治好了很多病人。我们现在喉咙痛经常吃的川贝枇杷膏就出自于叶天士之手。】
  一位年轻人下了马车,顾不得身上的风尘仆仆,匆匆赶到自己母亲的病床前:
  娘,你的肺弱咳嗽有治了,我从苏州名医叶天士那儿讨来了一个方子,叫做川贝枇杷膏。可是传说‘天医星’的那位叶天士叶大夫?
  对!
  那赶紧熬来给我试试。
  吃了几天后,老夫人的咳嗽果然减轻了很多,叹服道:“不愧是‘天医星',一方就治好了我多年的痼疾。
  在她临终的时候,吩咐自己的儿子:“这川贝枇杷膏,你要传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方子的神妙之处,也让世人能少受些咳嗽之苦。
  已成中年的儿子含泪答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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