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安宁倒是不担心自己这么说，许君谦会提出让自己很为难的要求。几次的相处看来，这人虽然有些摸不透，不过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也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人。
许君谦听他这么说，眼中的笑意更甚了。略微停顿了一下，他笑道：“别说，在下还真的有些事想要麻烦一下柳公子。”
“不知柳公子是否还记得先前和你说过，在下想要购买一些山珍野味？听闻齐安村村民家中积存不少山货，所以我想亲自前往收购……那几天可能要叨扰柳公子了。”
许君谦的要求让安宁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连忙点头：“这个没有问题，许老板只要来之前捎个口信就好。”
“那就先谢过柳公子了。”
安宁连忙摆摆手。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安宁表示还有事情要办，于是就告别了许君谦，离开了。
许君谦站在巷子口看着少年远去的纤细身影，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收购山货这事不假，不过也不一定要去齐安村。泸水县附近靠山的村子不少，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哪个村子积存的山货多。住宿对许大老板来说更不是问题，交点钱，可以住的非常舒适。
那么为什么借这个机会要求借住在安宁家呢？
肯定是有他的打算，至于是什么打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边许大老板打着主意，心情愉悦的迈着步子悠闲的朝自家酒楼走去。那边安宁可忙的脚不停，好不容易在和福伯约定的时间前将所有的东西都买好。两人在街边随便找了一个小摊子吃了午饭，就朝“人市”去了。
泸水县不大，实际上并没有专门的“人市”。进行人口买卖的地方，其实是买卖牲口的。
安宁刚走进去，就闻到了很浓重的异味。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两旁用木栏围着不少牲口，跟着福伯走了许久才在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平地看到几个人头上插着稻草蹲在那儿。
看到有人朝他们走来，有个瘦高的男子连忙迎上来，这人就是“人市”管奴役买卖的人牙子。福伯与他打了招呼之后便塞给他十几个铜板，那人笑嘻嘻的收下，立马殷勤的给他们介绍起来。
那几个人看到有买主，都从地上站起来。
安宁注意到，大概有七八个人，男女老少都有。除了几个年纪小的表情略带惊慌哀戚，其他人都是一脸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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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买仆役（上）
在决定买仆役的时候，安宁就已经找福伯和沈冰岚稍微了解过。古代社会贫苦人家很多，家中儿女多了养不活，父母无法只能将孩子卖给富贵人家当仆役。
人就像是物品一样被买卖，相貌好的价格贵，年龄大的价格便宜。一纸卖身契，就这样决定一个人一生的自由。
安宁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以为自己能够镇定的面对这些，却在看到这些人一片死寂的眼睛时，心口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很庆幸，自己是穿越到这具身体来。虽然家道中落，变卖家产之后还有足够的银两伴身。不敢想象，若当时他穿越到一个孤苦无依、身无分文人身上，那么此时他是不是为了能活下去，也和这些人一样，插着草标，站在这里呢？
“少爷……少爷……少爷？”
福伯叫了好几声，安宁才回过神，“啊？”
福伯有些担忧的看着精神恍惚的安宁：“少爷，你不舒服吗？”
安宁回神，连忙摇头：“我没事……嗯，福伯你刚才说什么？”
“想问问少爷你有没有中意的。”
说实话，安宁真没办法把人当做商品一样挑选。说什么中意，总觉得别扭。不过也不能这么耗着，安宁努力回想自己之前是怎么考虑的。
和沈冰岚商量的时候，是决定都买女性——毕竟现在家里都是男的，三人做家务真的不在行。首先是年龄大一些的，年龄大经验丰富，可以帮忙收拾家里。然后再挑一个年龄小的，这样可以帮着做家务，同时也学习——在价钱方面也比找一个年轻的便宜。
再看看眼前的这几个人。年龄大的没有，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长得也颇为标致。年龄小的有四个，一个男孩三个女孩。最小的一个女孩看上去才七八岁，眼角的泪水还没干，
这几个小孩，相貌都算不错。
想了下，安宁对人牙子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
人牙子听了之后，脸色有些为难，沉思了一下，他伸手对站在边上的壮汉招了招手：“你去把谭氏母女领过来。”
壮汉领命，转身走了。
等人的空档，人牙子对安宁说道：“那谭氏年方三十，是个寡妇，她那女儿有十岁，生的标致。这谭氏母女各方面都好，只是有一个要求，要同时买下她们二人。”
没多久，壮汉果然领着一对衣裳褴褛的母女过来。
安宁细瞧了一下，这两人衣裳虽然破旧，不过都有缝补，那针脚整齐细致。再仔细一看母女二人，母亲看上去颇为年轻，相貌平凡，身体也颇为壮实。那女儿倒是长得挺清秀的，五官和母亲有些像，靠在母亲怀里睁着一对大眼，有些害怕。
那谭氏在来的路上已经听领路的说过是有买主，看到安宁之后，便上前对他说了自己来历。
这谭氏原本是泸水县人氏，十多年前嫁到邻县，两年前丈夫突然暴毙，留下孤儿寡母。因夫家以打猎为生，家中无田产，日子艰难。
平日家中唯一的收入就是谭氏接一些针线活，只是毕竟是妇道人家，做活不方便，赚的也少。两母女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过着。
半个多月前谭氏终于咬咬牙卖了家中仅剩的一间茅草屋回泸水县投靠娘家。只是娘家兄弟觉得孤儿寡母的，家中无多余钱粮喂养，所以将她们二人赶了出去。母女两无法，最终只想到了卖身才会不至于饿死。
只是谭氏疼爱女儿，不愿意与她分开，所以找到人牙子的时候提出要一起买下她们母女的要求。她那女儿长得不错，要卖出去也容易，不过因谭氏的原因，许多买主最后都放弃了。
这么一来，才拖到现在。
第39章 买仆役（下）
安宁听完之后，转头问人牙子母女两人的价格。
“谭氏身价是二十两，她女儿得三十两，一起买下那就是五十两。”
安宁听了价格，心中倒吸了口冷气。虽然也知道这人口交易价格不会低，不过真没想到，这一出手就得五十两银子。
顿了一下，他对母女二人说道：“我们住在泸水县齐安村，是个乡下地方。若你们二人愿意跟着我走，我就将你们买下。”
谭氏听了他的话，眼中露出惊喜的神情，连忙点头：“愿意愿意！”若再拖下去，她们母女要么被迫分开，要么饿死街头。
而且在谭氏心中，她也是不想进大户人家。虽然她是个妇道人家，大字不识，不过她也听说过大户人家的仆役不好当。她那女儿长得好，若是在大户人家，指不定会出什么事。这样想来，去乡下，反而是最好的出路。
于是双方定下，人牙子领着安宁和谭氏母女到了衙门，写了卖身契，让谭氏母女按了手印，然后当场点好银两。
安宁当着他们的面给了谭氏母女五十两的银票，然后收下了两人的卖身契。
谭氏母女收了钱，给了人牙子十两，并且非常感激的朝他鞠了个躬。
安宁看着这个画面，心中再次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熟人的商铺那里领了寄放的马车，安宁唤母女二人上了车，一道回了齐安村。
在车上，安宁问了谭氏女儿名字，谭氏很拘谨的回道，女儿名唤巧儿。之后安宁又随口与她们交谈了两句，因为不熟悉就没有再说话了。
因在衙门签押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等安宁回到齐安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略带不安的谭氏母女下车之后看到整齐漂亮的宅院有些吃惊，虽说是乡下，可这眼前的房子并不比县城老爷夫人们住的差。
沈冰岚听到车轮咕噜声，迎了出来：“忙了一天肚子饿了吧？饭已经做好了，先洗把脸吃饭，吃完再弄这些。”
安宁倒不觉得饿，不过谭氏母女估计饿了挺多天的，于是点头：“先吃饭。”他没忽略，沈冰岚在说“吃饭”的时候，那个小女孩放光的双眼。
那谭氏牵着女儿的手，拘谨的跟在两人身后。
擦脸洗手，安宁招呼着站着不动的谭氏母女：“过来一起吃饭。”
谭氏一惊，在泸水县的那些天，她也有到过大户人家做过几天活，知道大户人家讲究规矩——这下人怎么能和主家同桌吃饭？！
安宁见她犹豫，笑道：“没关系，坐下一起吃吧。这里是乡下，没那么多讲究。”
沈冰岚也说道：“是的，在这个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再说，你们也饿了，可别把孩子饿坏了。”
见主人都发话了，谭氏母女这才坐下。
只是虽然坐下了，不过两人都捧着白米饭扒着，完全不敢抬头。见此安宁很无奈，他知道两母女的不安和惶恐，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倒是福伯知晓自家少爷和舅老爷的性格，夹了一块肉放到小姑娘碗里：“多吃点。”
巧儿盯着那块红烧肉咽了咽口水，悄悄地看了眼自己的母亲。估计是来之前谭氏就有对她嘱咐过，到了主人家里事事要小心，不可逾越等话。
见谭氏虽然眼眶有些微红，但还是轻轻的对她点了点头，小姑娘立马露出开心的笑容，很珍重的咬了一口。然后趁其他人低头吃饭的时候偷偷的剩下的半块肉夹到谭氏的碗里。
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的安宁，心口酸涩，连忙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泪意。
第40章 卖身契（上）
吃完饭，谭氏抢着去洗碗，安宁他们则去把今天买的东西都整理一下。
看到帮忙提小物件的巧儿，安宁从买的一袋零食中拿出一个油纸包：“这个给你。”
晚饭因为谭氏事先的嘱咐，巧儿其实只吃了个半饱，这会儿闻到油纸包散发出来的糕点香味，忍不住咽口水。
见她犹豫，安宁笑道：“没关系，拿去吧。”
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抵抗住香味的引诱，巧儿伸出手接了过去。
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妇人，安宁心中掠过一个想法。
整理好东西，将各类物品分类放好，已经月上中天了。安宁让福伯带着谭氏母女去存储室抱床被子，然后安排住在前院存储室隔壁的那间房里。
那间房在准备买仆役的时候就特意修整了一下，屋子家具虽然只是农户家里很常见的，不过却是新的。
棉被是之前安宁从临祈城带来的，两床被子也就睡了三个月而已，晒过之后用包着洗的干干净净的被套，摸上去很柔软。
谭氏母女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这么柔软的棉被了，久到她们都忘记，寒冷冬天里裹着温暖的被子是什么样的滋味。
而安宁在忙完之后，洗了个澡，然后敲响了沈冰岚房间的门。
“舅舅，睡了吗？我有事和你商量一下。”
……
第二天，谭氏母女早早就起床了。等福伯起来煮早饭的时候，发现谭氏居然揉好了面、剁好了陷在包包子。巧儿坐在一边烧火熬粥。
福伯有些无奈：“不用这么早起，舅老爷和少爷平常起的都晚。”
谭氏依旧有些拘谨，福伯与她聊了一些家常话，慢慢的，她才放开一些。
安宁起床吃早饭的时候在饭桌上看到肉包子很惊讶，更惊讶的是谭氏做的包子还很好吃。一个个手心那么大，皮薄馅多，安宁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谭氏见大家都喜欢，终于露出了笑容。
吃过饭，沈冰岚背着手出门去了学堂。安宁见谭氏收拾好厨房，于是对她招招手：“谭嫂子，你和巧儿过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谭氏以为说新主人家要说一些家规，连忙擦干手和巧儿一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