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孟重光本来懊丧得很,讨师兄欢心不成,反倒平白惹起师兄难过,见师兄还愿理他,他自然是得了天大恩惠似的乖乖摊开手掌。
  徐行之把戒指替他戴上。
  孟重光既开心又有些忐忑:“师兄,你不喜欢吗?”
  徐行之浅笑:“很喜欢。只是我现在单手不方便,取拿东西的事情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说罢,他又温存地尝尝孟重光的唇畔:“再说,人都是你的了,还用分什么彼此?”
  孟重光知道的,师兄如此作态,无非是心中难过,又不愿惹得旁人与他一起徒增伤怀。
  他同样知道,师兄这一年来同自己这般放浪形骸,不单是因为喜欢,也是为了消却心中的苦楚。
  所以他更要给师兄加倍的甜,来弥补他。
  徐行之很快被除去了外衣,并被扔到了附近一丛柏树枝上。
  这柏树是百年树木了,结实柔韧得很,徐行之的身体抛在上头,也只震了两震。
  徐行之本以为会是在屋顶,谁想被扔来了这里,浑身肌肉登时都绷紧了,脸色煞白地张口就骂:“孟重光!有蚂蚁啊我操!”
  孟重光轻盈落于树枝上,足尖落在枝桠上时,甚至没能让树枝晃上一晃。
  他抱住徐行之,驱动灵力,轻声安慰:“没事,师兄,我在呢啊。”
  徐行之知道,孟重光体质特异,凡界生物很少有不惧怕他气息的,蛇虫鼠蚁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只要他在自己身边,自己便不用怕这些个小东西。
  被他哄了两下,虽说有点不好意思,但好在没那么紧张了。
  徐行之掐住他的衣襟警告他:“孟重光,这光天化日的,师叔他们还没走远,你可小声点啊。”
  经过一年调和,二人之间已然合拍融洽得要命,不消几下缠绵,都各自熊熊燃烧起来。
  松柏枝叶哗啦啦响作一片,如琴瑟和鸣,因为春寒而结在枝头的穰穰零露点点滴滴,把不远处的客栈窗棂都打湿了一片。
  清凉谷迎来的早晨,与徐行之与孟重光正在经历的早晨一般无二,但温雪尘早早便起了身,在书房里专心处理派内各项杂务。
  很快,一名近侍弟子疾步走来,叩门、下拜、请安,诸项流程规规矩矩走过一遍,方才禀告道:“温师兄,魔道派人来了。”
  “魔道?”温雪尘皱眉,“来此作甚?”
  “回温师兄。说是来送礼的。”弟子答道,“为着温师兄的生辰。”
  温雪尘眉眼一抬,那弟子心头就是一悸,低头不敢言声了。
  温雪尘倒是没有为魔道之人的贸然造访而生气,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样早。
  他生辰的确是快到了。
  在徐行之出事后的一年间,每逢年节,九枝灯仍会像在行之在时一样遣人送礼,周到不已。在曲驰与周北南生辰时,他都送了一些虽不算特别贵重,但却足够体现心意的东西来,既不至于招人眼目,也不会让他们找到理由拒绝收受。
  ……总而言之,他做得非常妥帖。
  温雪尘曾叮嘱过周北南他们要好好把礼物检查一番,免得其中隐藏了什么乾坤,但每次检查的结果都是毫无异常。
  周北南还笑话他多思多虑,说照这样下去,他不仅会白头,还会脱发。
  ……真是无稽之谈。
  思及此,温雪尘搁笔道:“送礼者现在何处?”
  那弟子答:“西南花厅。”
  温雪尘眉心又皱了一皱。
  若是那人是私下来送礼,他叫个弟子应付下便是,然而这来送礼的魔道弟子已过了明堂,不去的话,有失礼节,伤的是整个清凉谷的体面。
  少顷,他发声吩咐道:“你叫他稍事等候,我更衣后便去相见。”
  清凉谷弟子恭敬退下后,温雪尘将轮椅摇过书桌,正欲回房,便听见一阵腕铃清脆,自书房外响起。
  很快,那铃音的主人便现了身:“尘哥。”
  见到周弦,温雪尘眉间堆雪尽数融去,往前谨慎摇出两步,伸手扶住她圆润如珠的孕腹:“都七月有余了,怎得还随便活动?”
  周弦颇觉好笑:“我每日走动走动,于生产有利,这不是尘哥告诉我的吗。”
  温雪尘正色道:“待每日下午,我自会带你走动。”
  “可我有女侍……”
  温雪尘淡然道:“我做事自是比她们精细些。”
  周弦腹中胎儿月份大了,委实弯不下身来,便微微蹲下身来,面颊水红地亲了一口温雪尘的发鬓:“是。我听尘哥的。”
  温雪尘向来矜贵雅正,这一吻尽管没人看见,也让他微微红了脸:“胡闹。”
  周弦双目亮亮地盯紧了他:“……尘哥。”
  温雪尘无奈,伸手搀住她的胳膊,把她扶起:“小心闪着。”
  说罢,他抬起另一只手,在柔软苍白的唇畔按上一按,又状似无意地摸了摸她的脸:“好了,快回房去。待我见过来客,便回房找你。”
  被这样一耽搁,温雪尘去得就慢了些。等他到时,来送礼的弟子已经饮下了半壶清茶去。
  这回来送礼的弟子有些不寻常,单看气度便与旁人不一。
  他自报家门道:“在下乃黑水堡堡主之子伍湘。”
  黑水堡?
  温雪尘记得,约一年前,魔道分支之一黑水堡兴兵作乱,不出一月,便被九枝灯狠狠镇压了下去。
  单看这堡主之子沦落成了跑腿送礼之人,便可知九枝灯待这些叛乱之人虽不算残忍,但也并未轻易宽宥。
  既然对方有礼有节,温雪尘自不能失去分寸。
  简单回礼之后,他问道:“距我生辰还有半月,为何提前来送?”
  伍湘如背书一样说:“魔尊来前特意交代过,您并不喜本道之人。若是您生辰当日送礼,您就算接收,也难免不悦,不如提前来送,既全了心意,也能叫您心中松快些。”
  这话说得坦率但又不至于伤人,丁是丁,卯是卯,倒也的确是九枝灯办事的风格。
  温雪尘不再多问,收下礼来,便客气地请他离去。
  待出了清凉谷,那伍湘才忿忿骂出声来:“呸,这姓温的竟敢如此怠慢我!”
  与他同来、在谷外等候了他许久的两名随行弟子迎上前来。
  其中一名见他表情不好,温声劝慰他:“伍公子,莫要气了。这礼既然送出,这事儿就算是了却了,多想还有何益呢。”
  说罢,他将伍湘进谷前解下的酒囊等零星杂物递还与他。
  伍湘不客气地收了。
  刚才为着礼节之故,他在温雪尘面前做小伏低,装够了孙子,现如今出来了,自是要好好骂上一通,权作发泄。
  他拧开酒囊,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唇角酒液,兀自道:“那九枝灯是什么东西?!在那风陵山里长大的,心思就是向着这所谓名门正派!逢年过节,这礼物流水似的送往四门去,跟他妈重孙子孝敬他太爷爷似的!他可还记得自己是魔道之人?啊?”
  他骂得口干,又灌了一口酒:“……父亲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九枝灯杀了两个前锋将军而已,便急吼吼地要降!我就不信这九枝灯胆气壮到真敢杀了黑水堡堡主?!”
  他边骂边驭剑前行,口中仍是喋喋不休,但少顷,他却突地咳嗽了一声。
  伍湘并未把这咳嗽放在心上,然而,他的喉咙间却越来越多地冒出雪亮的白沫来,他只觉胸口剧痛,闷咳不止,伸手一抹嘴,竟抹了一手带血的死鱼泡沫,其中还夹杂着肺脏的碎块。
  他身形晃了两晃,一头自剑上栽了下去,跌入了深谷之间。
  另一随行弟子本隶属于黑水堡,眼见此景,惊得神魂倒错,惨叫了一声“公子”便直扑了下去,哪里还顾得上与他同行的那位乖顺异常的魔道总坛弟子。
  总坛弟子望着二人消失在山间,笑而不语。
  转瞬间,他那张脸便彻底变了一副模样。
  九枝灯垂眸负手,立于云头,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会杀了你父亲的。”
  “我需得留着他的性命,让清凉谷为他独子的死,做出一个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请用一种动物来形容你最亲近的人。
  北南:兔子吧,耳朵长长的,好拎。
  小陆:……藏狐。
  北南:藏狐是什么?
  小陆哄:一种很凶猛的动物,很像你。
  北南:噢,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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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驰认真:嗯……小羊羔。
  小陶脸红;……大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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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妹:师兄就是师兄,不是什么动物。
  ————————————
  光妹:师兄什么都很像。宠我的时候像一只很温柔的狗,冲锋陷阵的时候就像一头狼;偶尔粘我的时候就像……
  师兄:哦,泰迪。
  光妹:……
  第80章 陨落之人
  清凉谷被身着紫袍的黑水堡弟子层层围堵起来时,正值一个暴雨倾盆的雨夜。
  鬼雨洒空草,腥风遏乱云,一枝枝松明火把被雨水打得摇曳不已,一大团一大团阴翳沉默地把清凉谷围起。
  谷前那块徐行之曾坐于其上、白日饮酒的石碑已被一破两半,彻底坍塌下来。
  黑水堡堡主脸色阴沉如鬼,厉声叱道:“把温雪尘交出来!”
  谷门内,温雪尘凝眉,询问身侧弟子:“师父还未能出关?”
  扶摇君于一月前闭关,参悟修行,打算升至金丹大圆满,再尝试化为元婴之体。
  清静君仙逝后,其余三门虽然口上不说,但各门仙君均不约而同加快了修炼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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