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宁玉羌盯着楚沅昏迷不醒的脸,脸色变了几变。
“还有气吗?”宁玉羌忙问。
护卫伸指往楚沅鼻下探去,“有,但很弱。”
“先把人扶上车,送他回王府。”宁玉羌转身朝马车走。
护卫四人将楚沅抬上车。
“世子,您不是还要去宫门口等侯爷吗?属下送黎王妃回去吧。”护卫说道。
“没事,咱们走快点就行了。”宁玉羌将炭火加大,又脱下狐裘盖在楚沅身上。
楚沅安静的闭着眼,如同精致的木偶。
宁玉羌靠回去,盯着楚沅的脸出神。
若非今夜雪大,他父亲进宫匆忙,他也不会三更半夜出来,更不会为了节省时间走这条黑暗的小道。
而就是这么凑巧,让他遇见了差点被溺死的楚沅。
“你还真是命大。”宁玉羌望着那张绝色的脸,喃喃道。
马车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
“世子,前面来了很多黑衣人,他们围过来了!”护卫大声喊道。
马儿也受了惊,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怎么回事?”宁玉羌掀开车帘,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已经白了。
只见黑夜之中,一群蒙面黑衣人如鬼魅般朝他们靠近,他们与夜色融为一体,但手中的银白长剑泛着森寒惨亮的杀意。
“快掉头。”宁玉羌尖声叫道,他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腿都要软了。
护卫摇头,“来不及了。”
黑衣人很快将马车包围起来。
外面动静太大,马车摇来晃去,如同在海上翻滚,楚沅眼睫颤动,慢慢地睁开了眼。
“咳咳咳……”他难受地侧过身子,吐出了嘴里的水。
他蜷缩起身子,五脏六腑都在疼,身子更是忽冷忽热,一会如同在火上烤,一会又像是在冰上滚。
车外的黑衣人听见里面的动静,亮出手里的剑。
“交出车上的人,放你们一马。”黑衣人中,有一人出声说道。
宁玉羌顿时扭头看向楚沅,本已绝望的神情迸发出欣喜之色。
他稳住心里的窃喜,扬声喊道:“车里的是黎王妃,你们确定没有找错人?”
“没错,劳烦宁世子下车,吾等不伤及无辜。”黑衣人又道。
宁玉羌回过头,见楚沅睁开了眼,眼神涣散,恐怕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握紧拳头,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护卫们都围过来保护他,一行人警惕地退到旁边。
黑衣人迅速站到马车周围,动作利落整齐,方才说话的那名黑衣人走出来,坐上了车夫的位置。
宁玉羌紧张的盯着黑衣人,见他伸出手去牵马绳,袖口上移,露出一截手腕。
手腕上,赫然印着显目的朱红‘赤’字。
宁玉羌瞪大双眼,惊呼出声,“赤焰军?你们是表哥的人?”
黑衣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拽住马绳,扬鞭打到马臀上,马儿吃痛嘶叫,马车立即跑动起来。
黑衣人行动如风,很快便将宁玉羌的呼喊声甩在身后,直至消失。
楚沅躺在马车里,车子颠簸的厉害,他抓紧狐裘,手撑着车板想努力坐起来,试了好几次,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车子跑动的极快,好几次猛地转弯,楚沅被甩出去,撞上了车壁,脑袋磕到坚硬厚重的木板上,疼的他闷哼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
有人拉开车帘,将他拖拽下车。
楚沅被左右两名黑衣人架着,抬眼朝前方看过去。
周围荒无人烟,好似出了邺京,到了某个荒郊野岭。
黑衣人提剑走到他面前。
楚沅艰难地动了动眼珠,漆黑的眸子失了光彩,变得木然无比,他看向面前的黑衣人,扯了扯嘴角,“王爷要杀我?”
他早就醒了,自然也听见了,宁玉羌最后说的那句话。
今天晚上要杀他的人,是陆容淮。
怪不得,不允许他参加宮宴,原来早就计划好了。
黑衣人擦了擦剑,“王妃以为,王爷前几任未婚妻,是怎么死的?”
作者有话说:
陆容淮: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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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楚沅平静地阖眼。
十岁那年大病一场后,他便明白,人心叵测,瞬息万变。
陆容淮要他死,他没有怨言。
死亡于他而言,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他死后,一定能见到母后,母后会笑着拥他入怀,喂他吃糖豆糕。
乐书也会在一旁偷偷笑,笑的见牙不见眼,眉毛欢快地扬起。
乐书……
乐书还活着。
他在那辆马车上!
楚沅猛地睁开眼。
“王妃还有话说?”黑衣人执起剑,有些意外地见他睁眼。
楚沅稳住心神,原本空洞麻木的眼眸恢复了光亮,他脸冻的发白,唇色乌青,“诸位大哥,此处离邺京都城有多远?”
“十里路,王妃莫非觉得有人会来救你?”黑衣人眼神古怪。
楚沅笑了,他神色轻松,仿佛忘了自己眼下正身处险境。
“没人会救我,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黑衣人警惕道:“劝你不要耍心眼,否则会死的很难看。”
“我已如此狼狈,又不会武功,人生地不熟,怎么可能跑得掉,你们大可放心。”楚沅主动示弱,自嘲般的语气,成功降低他们的警惕。
黑衣人点头,示意左右放开他,“什么请求?”
“给我一把剑,我自己动手。”
黑衣人集体沉默一息,领头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自己动手?”
楚沅点头,“今日是除夕夜,诸位又何必让自己手上沾了血呢。”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水色极好的玉兔挂坠,直接扔给领头人。
“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物什,能换百两黄金,劳烦各位行个方便,我……只是想死的有尊严些。”
美人倔强的仰起脸,眼角洇红,无声的滑过一滴清泪,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黑衣人对视片刻。
领头人掂了掂玉兔,将玉兔塞进怀里,允了他,“可以,给他剑。”
一柄利剑扔到了他脚下。
楚沅弯腰去捡,起身时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握不住剑,“多谢各位,还请诸位……侧身回避片刻。”
他面色苍白如鬼魅,嗓音发颤,细如蚊呐,好似一阵风都能给他吹倒。
黑衣人放心的回过身。
他们人多,武力值又高,根本没将楚沅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杀掉楚沅,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黑衣人心里盘算着卖了玉兔换钱,跟兄弟几个去喝顿好酒,突然,他听到了马儿的尖锐叫声。
众人急遽回头,发现楚沅竟用剑刺进了马臀,马儿剧痛之下,扬蹄狂奔。
楚沅抓住了套马绳,整个人趴在车板上,被马儿带着冲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不好,咱们上当了,快追!”黑衣人怒吼。
楚沅死死拽住绳子,手心被磨破,鲜血浸透粗绳,他仿佛察觉不到疼,用力抓着绳子爬上马车,好几次险些被甩出去。
再坚持一会儿,他咬紧牙关,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甩开他们了。
黑衣人在后面紧追不放,马儿发疯似的向前跑,一口气跑了两里路。
“再跑下去咱们就追不上了!”黑衣人追了两里路,看着还在奋蹄的马儿,知道再这么下去定会让他跑了。
“咱们放暗箭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