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两人说着话,路勋早已经忘记自家主子在楼上远远看着了。
  金永在外面打探了消息回来,“主子、”
  玄袍男子抱着手臂,面如寒霜,靠在窗口,垂眸往下看。
  金永顺着视线,见到自己的小徒弟路勋,正被一个女子攥着衣袍,路勋平日里多一本正经,此时脸颊微红,拗不过女子,然后他开始脱衣袍了。
  “这小子在干什么?”金永道。
  楼下的少年将褪下的衣袍交到郁灵手里,“麻烦姐姐了......”
  “不麻烦,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你去边上坐着吧!”
  女子的声音清澈而熟悉。
  金永脸色骤然苍白,仓皇抬眸看了一眼玄袍男子,“这女子是、是、她是、”
  不正是他们找了三年的人吗!!
  金永趴在窗口瞪大了眼睛,昨夜那个雨夜敲门要住驿站的女子,就是娴妃啊!!!
  院子中的人布衣荆钗,素面朝天,却有种一种浑然天成的美。
  路勋那小子找不着北了都,乐呵呵地帮人打水,帮人拧干衣裳,要知道他在禁军队伍里虽然年纪小,可经常被人叫冷面虎,很少与人嬉笑!
  这会儿笑得跟花似的,轻骨头那样子!!
  也不抬头看看主子的脸色!!!
  “主子,可要我下去将人捆了?”
  玄袍男子给了他一个凛冽的眼神,金永便闭嘴了。
  院子里的两人洗完衣裳晾好,然后有说有笑地上楼了。
  路勋推门进来,“主子,我已经办妥当了!”
  “你的外袍呢?”
  路勋挠挠头害羞道:“仙女姐姐说我外袍脏了,帮我也洗了,这会儿晾在院子里呢。”
  “仙女姐姐?”玄袍男子重复一遍。
  此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哦对了,仙女姐姐给我送金疮药来了!”路勋说完转身就去开门了,完全没瞧见窗口两人的微微愕然的神情。
  玄袍男子瞳眸微睁,此时已经来不及走开。
  郁灵手里拿着金疮药,她对路勋这个少年很有好感,听闻他前几日路见不平,剿了一伙山贼,弄伤了手臂,她想起自己小包裹里带了金疮药。
  上楼以后也不见路勋来她房间里取,于是她亲自送来了,这房里有声音。
  “你那伤口瞧着不大好,赶快用金疮药吧。”
  “多谢姐姐了!”
  两个寒暄了一会儿,路勋就关上了门,面上那喜滋滋的神情简直没眼看!
  “主子,头儿,你们瞧见那仙女姐姐的脸么?生得真的很漂亮!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路勋道,“听闻她是附近金水县县令的女儿,路上遭遇盗贼,这才来了驿站。到时候我们若得空能不能将她送回去啊?”
  路勋一股脑地自说自话,完全没留意自家头儿示意他住口的眼神。
  玄袍男子:“随你。”
  路勋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道:“不过我听说她在此处等她的夫君,估计也用不到我们!”
  此时屋子里安静下来。
  路勋察觉异样:“怎么了主子?”
  “她成亲了?”
  “啊?”路勋点了点头:“啊!听说成亲两三年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第76章
  待第三日清晨, 二哥郁正寻了过来,他瞧见约好见面的檀县城门闭着,外头四处搜查的官兵众多, 他就想暂时来皇家驿站躲一躲,驿站主事应该还认得他!说不准妹妹也在!
  敲开驿站的门, 侍卫却拦着不让进。
  “外头正抓捕贼人, 檀县县令下令说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郁正知道外头官兵多,“我是官眷, 不是什么贼人,真的真的!”
  “官眷也不成!皇家驿站里住着旁人,不让其他人进。”侍卫知道上头来的钦差大人吩咐过的。
  “怎么官眷不让进了?皇家驿站、”郁正险些与侍卫们吵起来。
  动静传入驿站。
  “我、我是金水县县令的女婿, 你们主事该认得我!”郁正心急如焚。
  郁灵听见动静下楼,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灰头土脸的哥哥。
  “妹、娘子!!”郁正万分激动,兄妹俩能全须全尾地活着相见,属实不易。
  “走走走, 你不能留下。”侍卫道。钦差大人命令驿站里不许有陌生人, 至于这女子, 是得了允许进来的。
  说着要将郁正推出去。
  郁灵去求主事将人留下。
  驿站主事:“原该收留你们,只是如今驿站里住着皇城来的钦差, 恐怕不太方便,我借你们一辆马车, 你们夫妇二人还是快些走吧。”
  可是夜深了, 郁正好不容易躲过官兵搜查, 兄妹二人并不傻, 此时离开便是死路一条。
  “路上有贼人, 我已经写信给我父亲,不日他便会派人接我们回去, 主事还是让我们夫妇二人在此处住几日吧。”
  “这......”主事为难。
  “我们主子说,就让他们夫妇二人在这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二楼楼梯口。路勋出来与主事道,这楼下的动静,楼上全听见了。
  “那成,就住下吧。”主事也松了一口气。
  兄妹二人欢喜极了。
  “主事,还有多余的房间么?”郁正愣头愣脑地问。
  “要什么多余房间!”郁灵心想哥哥这不是要露馅么,“与我住一个房间就好!”
  说完就拉着郁正上楼了。
  郁正喜滋滋地抱着个包裹,这十多日颠沛流离,这会儿竟然叫他们混进皇家驿站了,这地方必定没有官兵搜查,十分安全。
  夜深了,郁正累极,“今夜你睡地上,我睡床啊。”
  “凭什么啊?”
  “凭我是你哥哥。”
  兄妹二人开始抢床榻,房间里一阵哐啷作响。
  隔壁房间,路勋听着动静,“头儿,隔壁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大动静?”
  金永示意路勋闭嘴。
  打这一架的结果,郁灵虽然没抢到床,但抢到了被子,这个时节天气寒凉,没有被子郁正也别想睡了。
  这会儿也困意全无,“我下楼烧热水去,洗完澡再睡!”
  下楼去厨房,却见偏厅里有人正喝酒,他也想喝,无奈囊中羞涩。
  于是厚着脸皮在人桌边坐下了。
  郁正当年在江南也是叱咤风云的公子哥,毕竟有个当官的爹,还有个当皇妃的妹妹,手头阔绰时那也是挥金如土,狐朋狗友前呼后拥的。
  虽然现在落魄了,身上那吊儿郎当的败家子气质还在,生得容貌俊逸,带着点儿痞气。
  “兄台,给口酒喝。”郁正对着独自喝闷酒的玄袍男子道。
  哟,一对上男子的视线,郁正脸上那嬉皮笑脸的神情就淡下去了。
  这个男人怎么说呢,沉静的目光透着叫人心颤的气势,一看就是出身显赫之人,应该会施舍他几口酒。
  玄袍男子凝视了他一会儿,抬手亲自为他斟酒。
  “多谢兄台!”郁正其实是个话很多的人,压低了声音,“听闻你是皇城来的钦差,不知你们来办什么事啊?”
  别是来捉拿妹妹的吧?
  “缉拿贪官。”
  “哦!原来如此!”郁正举杯,“那我可要敬你一杯了,为民除害了!”
  玄袍男子眸光幽深,定定地凝视着他。不知为何,郁正心里发慌了,此时玄袍男子举起酒杯,很给颜面地与他碰杯。
  郁正便乐了,开始说起自己的经历,说自己曾经是富家子,无奈家道中落,只能到洛阳摆摊为生。
  “你与你的妻子,在洛阳结识?”
  “啊!”郁正道,“实话同你说吧,我妻子也是家道中落了。”
  几杯酒下肚,就开始天南海北地胡吹了。
  “她从前嫁过人,但那个男人对她不好,还死了,后来到了洛阳,遇见我了,非要嫁给我!”郁正想起洛阳的文氏了。
  玄袍男子给他斟酒,郁正心想这人还怪好的!!将板凳搬一搬,离近一些。
  “你喜欢她什么?”玄袍男子问。
  “生得漂亮。”郁正想起自己妹妹,身为哥哥,也有炫耀的成分,“你就说她是不是貌若天仙吧!”
  玄袍男子往杯子里斟酒:“不曾仔细看过。你们在洛阳过得如何?”
  郁正想起这个就心酸,他被文氏折磨得不成个样子啊,“嗨!苦啊!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去街上摆摊卖吃食,一整天下来,累得不成人样也没赚到多少钱。等到了夜里还得伺候她、”
  郁正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这毕竟是他同文氏的夫妻私事,瞧着这玄袍男子脸色微变。
  这是个正经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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