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这几日,才算是又清闲了下来。
  当然,作为经验丰富的丧仪社员工,他们也清楚这算是今年最后的一小段闲适了,因为很多老人是抗不过深冬到开春的这个坎儿的。
  可能在入秋时,做好了准备,在初冬时,坚定了信念,但等到真正的寒潮袭来,那种硬拖着老胳膊老腿去和天气作斗争时,很多老人,又不得不选择认命,任凭四季的轮替像是扫帚扫过,将自己扫入那人生的终点。
  罗恩嘴里叼着一颗烟,手里玩着一副扑克牌,嘴里不时念叨可惜着昨晚那把好牌没能打出真正的收益。
  保尔则拿着一本有关电工的书籍正在看着,时不时地还用铅笔做着记录。
  卡伦提着一颗猪头,走到了院子里。
  “哟,少爷,今天准备什么好吃的?”
  罗恩马上站起身,凑了过来。
  自从少爷的伤恢复可以下地后,这每天的工作餐可谓做得格外丰富且精致,各种罗恩别说吃过,听都没听过的菜式在每天中午被端上桌,那滋味,真叫一个舒坦。
  保尔也合上了书,看了过来。
  “罗恩,给我拿个盆,装点水来。”
  “好的,少爷。”
  这世上绝大部分人其实都不抗拒为厨师打下手。
  很快,罗恩就装了一铝盆的水过来。
  “啊~”
  玛丽婶婶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从客厅走了出来,同时递给了卡伦一个瓦斯喷灯。
  卡伦接过这个喷灯,笑道:
  “没想到家里还真有。”
  说着,卡伦点火,开始用喷灯的焰火烤除猪头上的毛。
  玛丽婶婶说道:“有些客人体毛比较多,需要用这个去除的。”
  卡伦有些好奇道:“不是体毛越多越好么,显得更男人。”
  玛丽婶婶耸了耸肩:“不是所有的体毛都长在胸口。”
  随即,玛丽婶婶又以“阅客”无数的经验感慨道:
  “有些人的体毛长在其他地方,恶心死了。”
  “呵呵。”
  卡伦边笑边继续细心地烤着猪头。
  玛丽婶婶好奇地看着这一幕,继续先前的话题:“还有一些人,活着的时候觉得自己体毛旺盛是一件很男人的事情,甚至觉得是一种极为自恋的魅力,却自己闻不到自己身上的那股子味道,就算是死了,还能嗅到残留,而他们的夫人早就对这个恶心反感了不知多少年。
  人活着的时候没办法,所以等人死了后,往往他们的夫人会强烈要求在做殓妆时,把她们丈夫的体毛给去掉。”
  “为了好看?”
  “不,我觉得纯粹是为了泄愤。”
  “这样的爱情,真是令人羡慕。”
  “谁叫一般都是先生比太太先走呢?”玛丽婶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而且还有些男人就喜欢找比自己年轻很多的夫人,死后保不住体毛的倒还算是好的,有恨意有埋怨至少还意味着在乎,那种丈夫死后带着情夫一起来参加丈夫哀悼会的,我们都见过很多了。”
  不忙且亲戚都在市里的话,人死到举办哀悼会下葬,其实也就三天时间。
  “所以我就不再相信爱情了。”罗恩说到。
  “你的那位疗养院的小护工呢?”卡伦问道。
  “天呐,不要提她,我的心早已因她碎了一地。”
  “没约出来?记得你想约她看电影来着。”
  “约出来了,我们一起看了六场电影。”
  “爆米花吃了么?”卡伦问道。
  “我们互相把对方十根手指都舔得干干净净,而且每次看完电影都会因为疗养院关门了,为了照顾她,得陪着她去小旅馆开房间休息。”
  “这不是很好么?”卡伦将喷灯放下,开始用刀刮猪头,“电影也看了,事情也做了,你没打算向她求婚么?”
  “我向她保证以后我不再喝酒了,也不再打牌了,好好工作,把收入都交给她来管理,她很感动。”
  “然后呢?”
  “然后在我准备向她求婚的前一天,疗养院里一个将要出院的寓公老头向她表白了,她答应了。”
  “哦,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谁说不是呢,我为此伤心了好久,我居然被一个老头给竞争下去了。”
  “不,罗恩,把你竞争下去的是寓公。”
  “嗯,也对,但我的未婚妻,就这样离我而去。”
  “换个角度想想,人家的未婚妻在结婚前与你看了这么多次电影。”
  罗恩听到这话,很认真地思考着,
  随即面露笑容,
  道:
  “少爷,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自己赚了。”
  “可不是。”
  这时,保尔忽然开口问道:“少爷,夫人,有个问题我想请问你们。”
  “说。”
  卡伦继续认真地刮着猪头,他想念这一口猪头肉已经很久了。上辈子他老家县市能称得上特色美食的其实寥寥,这猪头肉反而算是最能打的一个了,肥而不腻。
  因为他开始着重操持厨房,所以现在家里的厨房已经慢慢地被“和平演变”。
  家里人虽然没有对中餐“惊为天人”,但足以让他们认识到他们以前的食谱到底有多么的简单枯燥。
  保尔提问道:“如果想和一位小姐关系进一步的话,该怎么去说?”
  “看电影!”罗恩马上喊道,“晚场的!”
  保尔无视了罗恩的建议。
  玛丽婶婶笑道:“是和库奇家的小姐么?”
  保尔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是的,夫人,谢谢夫人。”
  保尔的这个对象还是玛丽婶婶帮忙牵的头,库奇小姐的父亲是棺材厂的一位木工师傅,家境虽然很普通,但一家子都很淳朴老实。
  这样的姑娘,玛丽婶婶自然不会去帮罗恩介绍,但保尔的话,他的勤奋与踏实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玛丽婶婶当了一回红娘。
  “拜访过她父母了么?”玛丽婶婶问道。
  “拜访过了,她父亲人很好,母亲也很和善,我母亲也很喜欢她,我们把婚期定在春天。”
  卡伦明白了,
  保尔这是谈婚论嫁都完成了,但卡在了“睡觉”这一环节。
  这并不可笑,这世上确实有不少人谈对象就是奔着睡觉去的,但也有一些负责任的人是想着把合法手续与礼数走完,可又因为过于老实又或者叫跳步了,想再往回找反而找不准节奏了。
  卡伦把猪头举起,仔细检查着,同时对着猪头道:
  “保尔,你可以询问她,想在你的房间里的窗边看月亮么?”
  玛丽婶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卡伦,然后用力敲了一下卡伦捧着的猪头:
  “你叔叔教你的?”
  卡伦疑惑道:“不是啊。”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玛丽婶婶“哼”了一声:“果然,你们茵默莱斯家男人都一路货色,当初你叔叔就是这么邀请我的,说他房间楼层很高,适合赏月。
  然后赏出了米娜,又赏出了伦特。”
  “呵呵……”
  卡伦忍不住笑出了声。
  玛丽婶婶看向保尔,道:“其实事情很简单,她如果真的喜欢你,哪怕你说你房间里养着一头大象她也会‘相信’且愿意来你房间参观的。”
  保尔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心虚道:“真的,可以么?”
  玛丽婶婶冷笑了一声:“她是你未婚妻,难不成你怕她事后报警让警察来抓你,她该怎么和警察说:警察先生,我那该死的未婚夫强迫我躺到床上去!
  如果你这个都犯法的话,那贝瑞教的那帮家伙岂不是得被全抓起来枪毙?”
  卡伦很想提醒一下婶婶,就算是婚内强迫也是不道德也是违法的;
  但转念一想,好像现在这个法律还没健全到这一地步。
  这时,家门口的路上走过来一群举着横幅的学生,年纪普遍不大,都是初中生高中生的年纪:
  领头的学生喊道:
  “我们要环保!”
  周围其他学生也一起喊:“我们要环保!”
  “我们要新鲜的空气!”
  “新鲜的空气!”
  “我们要清澈的河水!”
  “清澈的河水!”
  院子里的众人就看着这群学生喊着口号走过去。
  卡伦有些意外,这个时代环保组织就已经这么盛行了么。
  罗恩掐着嗓子,小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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