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许顺福一副了然的样子点头,他又朝小公主看了眼,轻咳了一声道:
  “那是不是该给小公主抓药了?”
  他来意明显不在此,容昭仪冷下脸:“许公公到底是来做什么?”
  许顺福哑声了片刻,讪笑一声,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
  “皇上让奴才来请常太医过去一趟。”
  容昭仪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小公主身子不适,皇上不亲自来看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把太医给请走?
  许顺福不敢对上她的视线,但常太医也替小公主诊脉过了,药方也都开了出来,常太医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剩下不都得交给长春宫的人了么?
  心底这般想着,许顺福一点不敢表现出来。
  皇上的命令,没人敢阻拦。
  容昭仪只能让常太医跟着许顺福离开,但等二人一走,殿内骤然响起玉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小公主被吓到的哭声。
  嬷嬷忍不住抱着小公主往后缩了缩。
  铜芸也跪了下来:“娘娘,小公主年幼,不能受到惊讶啊!”
  容昭仪被这一声叫醒,她回头去看小公主,小公主躲在嬷嬷的怀中,哭声不断,看向她的眼中都有点瑟缩。
  容昭仪整个人都僵在原处,理智一点点回拢,容昭仪忍不住退了一步。
  她今日都做了什么?!
  让小公主染了风寒,结果却是除了让小公主害怕她外,什么都没得到。
  容昭仪忽然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铜芸连忙去扶她,容昭仪含泪地看向小公主,嬷嬷收到铜芸的眼色,抱着小公主上前,小公主还要躲,容昭仪小心翼翼地去抱她:
  “是母妃不好,母妃日后都不会再这样,囡囡看看母妃。”
  小公主搂着嬷嬷的脖子,哭声越来越大,让容昭仪瑟缩地收回手,不敢再碰她。
  而出了长春宫,许顺福不由得详细问起小公主的状况:
  “小公主是怎么染上风寒的?”
  常太医是太医院院首,同样是谈垣初的心腹,他沉默了片刻:
  “我去时,小公主头疼脑热,却是浑身冰凉。”
  话音落下,许顺福不蠢,立刻意识到什么,常太医说得再委婉,也表达出了一个事情——小公主的风寒不是意外。
  许顺福变了脸色,他摇了摇头,唏嘘道:
  “这、这……糊涂啊。”
  这宫中没有不漏风的墙,容昭仪千不该万不该拿小公主的身体争宠。
  第63章 婕妤
  许顺福带着常太医回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谈垣初热出了一头汗,七月夜间也透着燥热, 女子一股脑往他怀中钻, 谈垣初推也不是, 不推也不是。
  直到殿外响起许顺福的声音, 他立即恼声:
  “还不快进来?”
  谈垣初替怀中女子拢了拢衣襟,不曾让她春光泄露一分,床幔被掀开,常太医根本没敢抬头看。
  一截皓白的手腕被送到他面前, 诊脉讲究望闻问切, 结果到这后宫,却是处处都是规矩和限制,没个能耐,轻易根本进不得太医院。
  常太医很快收回了手, 他问:
  “姑娘喝酒了?”
  谈垣初点头。
  常太医了然:“姑娘应该不耐酒水,乍然饮酒又加上受凉引起的低烧, 微臣开个药方,姑娘这两日不要吹风。”
  说到受凉时,殿内气氛有点尴尬。
  许顺福偷瞥了眼皇上, 谈垣初不自觉地一顿, 他轻咳了一声:
  “去开药。”
  养心殿今夜烛火亮了许久, 宫人熬药送进殿内, 谈垣初亲自喂她喝了药, 药中的安神药起了作用, 她逐渐不再闹腾, 她滚到了床榻内里, 蜷缩成了一团。
  等了许久,确认她真的睡着后,谈垣初才推门而出,他看向守在一旁的许顺福,疲倦地按了按眉心,不咸不淡地问:
  “什么事?”
  许顺福伺候他许久,他自然了解许顺福,许顺福回来时的脸色显然是发生了什么。
  只消一想,谈垣初就立即了然是长春宫出了事。
  许顺福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将常太医说的事禀报了上去。
  夜色暗淡,云遮住月色,树影婆娑,许顺福看得很清楚,在他话落的时候,皇上眉眼神色倏然寡淡了下来。
  许顺福低垂下头,不敢出声。
  他比谁都清楚,皇上愿意处处抬举容昭仪,其中小公主的原因占了有几成。
  先帝在时,太后娘娘生下皇上时位份不及三品,他曾有一段时间没被养在太后娘娘膝下,所以,皇上很清楚生母和养母的不同,尤其是生母仍在世的情况下。
  所以,皇上对皇嗣的生母向来都很看重。
  一旦皇上觉得皇嗣的生母没做到她们该做的,那么,皇上也只会一点点收回原本给予她们的特权。
  谈垣初语气冷淡得近乎没有一点情绪:
  “朕知道了。”
  弦月终于从云后探出头,浅淡的月色照下来,照亮谈垣初眼底的薄凉,他轻描淡写地说:
  “去坤宁宫传朕口谕,给云姒的位份改成四品婕妤。”
  她既然分不清轻重,也要和云姒争这一时恩宠,他便顺了她的心意。
  往日他觉得她比杨婕妤聪慧,结果却也是愚笨。
  皇后半夜收到养心殿送来的口谕,坤宁宫中静了许久,百枝半晌没说出话来,皇后轻飘飘地说:
  “瞧,只差一点了。”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人分不清她的情绪。
  百枝哑声。
  ********
  翌日,熹微的晨光透过楹窗,洒在了云姒身上。
  云姒蜷在床头,活了这么久,她头一次尝到宿醉的滋味,头有点疼,但云姒最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一点点回拢的记忆。
  快要到辰时了。
  其实她早醒了,但她不敢睁开眼。
  脑海中断断续续的画面传来,她只恨不得死过一次,她居然吐了谈垣初一身?
  云姒头疼欲裂。
  是假的吧。——云姒无比希望着。
  忽然,殿门被从外推开,嘎吱一声,云姒陡然回神,她浑身僵直,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她闭眼装睡,结果被人一眼识破,来人蓦然挺冷淡地呵了声。
  云姒只当没听见。
  下一刻,有人掐住她后颈,轻轻地捏了捏:“不醒?”
  云姒僵住,她磨蹭地睁开一只眼,偷瞧了眼谈垣初,见他脸上不是很冷,心底松了口气,她转过身,声音透着点轻软:
  “皇上。”
  故意放软的声音,是在撒娇。
  谈垣初心底嗤呵了一声,评价是不如昨日。
  但谈垣初什么都没说,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结果她眨了眨杏眸,声音呐呐地说:
  “奴婢头疼……”
  她瘪唇,格外无辜,仿佛一点都不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
  谈垣初压根不信。
  她要是真的不记得,怎么会故意装睡到现在?
  谈垣初掐了一把女子的脸颊,细腻光滑,她还乖巧地仰了仰头,将脸送了上来,盼着他消气的模样,心底再多恼意也都跟着只能散了。
  谈垣初没好气,改为碰了碰她额头:
  “还有哪里难受?”
  昨日喝了药,加上睡了一夜,好在她那点低烧退了下去。
  云姒意识到他消气了,忙忙坐起身,她乖顺地说:“见到皇上,奴婢就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了。”
  谈垣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昨日她从养心殿不忿跑出去时的气焰,现在在她身上找不到半点影子,只剩下些许被她竭力隐藏着的心虚。
  也只有这时,她才会惯会说一些哄骗人的话。
  谈垣初敲了敲她肩膀,忽然风轻云淡地说:
  “朕要去御书房了。”
  今日他有早朝,早朝结束后,他没直接去御书房而是回了养心殿,就是想亲自告诉她这件事。
  云姒忙忙站起来,她披了件外衫,忙而不乱道:
  “那皇上等等奴婢,奴婢这就穿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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