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就听周梨说:“自然,卖这个手链的是?个南眉河边上的山民,他说他们寨子里,姑娘都给未婚夫买这个呢!”她自顾说着,从?白亦初掌心又重新给拾起来,往他左手腕上套去,“你看,这房屋流水倒是?没有?什么说法,但是?里面雕了?紫萝山脉,他们说里头住着紫罗山鬼,会保护出?门在外狩猎的男子。”
白亦初虽不用进山狩猎,但是?周梨也?希望,真有?什么紫萝山鬼,会时时刻刻保护着白亦初。
她是?垂着头的,却没有?发?现就这短短一会儿?,白亦初的心情和表情在云端和谷底几个来回,好?在最后?终于是?在云端上停稳了?。只轻轻抚摸着那山核桃,低声说着,“那不就是?定情物么?”
不过周梨却没有?听到,已经蹲下身继续倒腾她包袱里的宝贝们。也?没看到白亦初那快要裂到耳根子的嘴角。
挈炆也?去市场上转了?一圈,不过他是?去做周梨口?中那所谓的市场调查,见着周梨已经逛回来了?,便?喊着白亦初,“正好?,我也?看了?一圈,咱们这开市还是?十?分成功的。”
白亦初点着头,左手抬起不停地整理着衣襟袖子等等。
这叫挈炆十?分不解,“你做什么?有?在听我说话?”怎么拿手晃来晃去作甚?
“听到了?啊。”白亦初应着,心里就纳闷了?,挈炆莫不是?个色盲么?自己手腕上的这手环颜色这样鲜艳,他难道没看到,都不问一句?
但事实?上挈炆看到了?,还觉得奇怪得很,白亦初一向?都不喜欢这些东西,如今在手腕上戴了?这么一个山民们的手环,莫不是?想要融入山民中,叫对方觉得他是?个和蔼可亲之人?是?个亲民好?官?
于是?自然是?没有?多问。
两人说着话离开,周梨清点了?一下自己摊位上摆在芭蕉叶上的物品,也?是?没有?几样了?。又见金色的余晖落在了?不远处的清唛河上,金波粼粼,仿佛一只翻着肚皮的金色锦鲤一般,躺在开满了?睡莲的河水里。
她不由得看了?看自己买回来的两束睡莲,一把山民们叠好?的荷花,觉得有?些亏了?。不过好?在还有?四五串精致的茉莉花串,想着回头都挂在屋子里。
身旁几个丫鬟也?在整理自己的东西,那千珞原石买得最多,恨不得能靠此发?了?横财。
而朱嬛嬛和沈窕买得最多的,正是?各样的花串。
朱嬛嬛是?单纯喜欢这种?漂亮又精致的花串,而沈窕则是?听了?山民们说这花串的寓意,因此准备买回去挂在她姐姐的灵前,甚至那骨灰坛上她也?要置放一串大?的。
阿叶守着她的摊位,连带要帮朱嬛嬛看着女红摊子,反而什么没机会去逛,这会儿?她娘苏娘子得空帮忙来看着了?,她才得空和甲字军里的其他女眷一起去逛。
也?不晓得会买些什么回来?
“姑娘要收摊了?么?我瞧见有?的山民开始收拾东西了??他们今晚是?随意找个地方落脚?”县里空房子还很多,山民们又喜欢睡吊床,只要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挂上他们随身携带的吊床,就能休息了?。
周梨看着自己那仅剩下的几样物品,“把这几样折价卖了?,咱也?收了?。”然后?也?不顾什么,只大?声吆喝起来:“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三个铜板买不了?大?象买不了?房屋车马,但是?可以在我摊位上随便?挑选一样。”
她一口?气喊完,对于周边大?家因她那高声一喊而露出?的惊讶置若罔闻,只鄙夷地看朝千珞她们三个,“阿初从?下面回来,就已经收拾了?一处空置的客栈出?来,是?可供给这些远道而来的山民们免费住宿,且还提供早晚两餐。”
不过这是?个赔本的生意,衙门也?没有?什么进项,所以也?就是?现在为了?吸引下面的人来参加每月十?九的开市,免费这前三个月罢了?。
往后?都会多多少少收一些费用的。
千珞她们显然不知道,毕竟这两日都被?阿叶拉去做了?壮丁,当下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还有?这等好?事。”
正要说什么,没料想周梨那叫卖声还是?有?用的,好?几个隔了?不少摊位的人都闻声而来了?。
三两下的,她那点杂货也?是?卖了?个干净。
这叫周边摊位的人看到了?,各式的叫卖声也?一一喊起来。
谁也?没料想到,这集市上都快开了?一天,竟然是?到了?最后?要临近收摊了?,交易额一下达到了?顶峰。
也?是?了?,便?宜贱卖,好?过再继续费力气带回去好?。更何况还有?不少的吃食摊位,这里天气炎热,即便?大?家已经更倾向?于可保存的食物,也?做了?不少改良,但若是?今天能出?手,自然是?再好?不过。
苏娘子那头也?着急起来,见大?家喊,她那薄脸皮也?是?跟着一起喊。
效果是?有?的,毕竟这个时候有?了?折扣。
等着月光从?紫罗山脉那边徐徐洒过来,银光铺满了?整个集市的时候,集市还未散场,原本要收摊的山民们也?留了?下来,继续叫卖。
最终大?部份的摊位都被?买了?个干净。
周梨回来,也?细致盘点着自己今日赚了?多少,又花了?多少,发?现即便?后?来贱卖了?那些尾货,但仍旧是?有?的赚头。
所以只和白亦初感慨道:“果然这要挣钱还是?得做生意,做官只能是?叫脸上有?光罢了?。我想好?了?,还同从?前一般,这光宗耀祖的活儿?交你就是?了?,我继续赚钱去,到时候你要修路要修城墙,也?免得囊中羞涩不是?。”
白亦初还在盯着自己左手腕上的五色手环发?愁,心想今儿?这些人莫不是?都瞎了?眼睛,竟然就没有?一个人问自己一句。
听到周梨的话,才抬起头来,“好?,不过我不愿意你那样劳累,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高兴才是?最要紧的。至于这城中要修路修城墙的,你倒不必担心,我会想法子。”
“你想什么法子?可千万不要想着在老百姓头上捞油水,不然我扒了?你的皮。”周梨听得他的话,一下紧张起来,虽然她是?信白亦初的。可是?这样翻车的例子太多了?,多少人入仕之前,都是?信誓旦旦指天发?誓,不会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可后?来却是?一针一线也?没有?给老百姓留下来。
白亦初见她竟然怀疑起自己来,一时也?是?哭笑不得,“你想什么?我自有?门路,何况我爹娘当初又不是?什么都没给我留下来。再有?这里是?灵州,你忘记了?么?澹台夫人的故里,我如今要重新建建设她的家乡,她只需手指缝里露一点碎银子,也?能够我们玉屏县使好?一阵子呢!”
周梨这才松了?口?气,一头又想起这澹台家那样有?钱,若是?真愿意捐赠些银钱,是?再好?不过的,但这个事儿?得人家主动提起才好?,不可强行道德绑架。
因此便?问:“你有?消息?他们愿意拿银子,还是?你主动去问的?”
白亦初只拿了?一封信给她瞧,“我方才从?集市上回来,才收到的,澹台家是?真的厉害,这屛玉县他们也?能送信来。”他也?是?头一次知道,一只鹧鸪鸟本事竟然那样大?。
周梨却见着是?柳相惜的字,只连忙个拆开来瞧:“他不是?在上京么?怎么也?跑回灵州了??”且还要出?钱重修屛玉县,这少不得往后?是?要给他们澹台家盖个庙设个功德。
白亦初示意她往下看,一时也?是?愣住了?,不禁脱口?道了?一句:“邪门了?。”柳相惜那澹台家独子的身份到底是?没有?瞒住何婉音。
约莫是?周梨白亦初他们启程离开上京一个月后?,他就遭了?两次刺杀……
虽不知道到底凶手是?何方人士,几番几次竟然都没留下线索。但柳相惜身边那几个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能从?他们手里逃出?去,那只能是?开挂的何婉音和那李司夜了?。
所以柳相惜这也?是?躲到这有?着紫萝山脉作为天然屏障的屛玉县来了?。
除此之外,他还带了?一个坏消息,天权死了?。
根据柳相惜所言,大?概是?他去查了?去年秋猎时候李晟在十?里坡遇刺一事,查到了?那天香阁里。
最终以他在天香阁风流一夜,死在一个姑娘床上为结局。
天权是?个不近女色之人,怎么可能死在天香阁女人的床上,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周梨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认知到,这个世界即便?是?真实?的,但命运却总是?偏向?那两个人。所有?阻碍了?那两个人的所有?人,不单单是?他们这些原来的炮灰,所以天权才会死于非命。
她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担忧,顾不得将信纸收起来,只一把抓住了?白亦初的手,“你,你可晓得他家这信是?什么途经来的,快想法子送信去上京,曜表哥和天权素来要好?,他必然知道天权的些许死因了?。”
那依照公孙曜的性子,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可他哪里是?那两个人的对手?更何况现在李司夜品阶不低,还总是?在御前。
白亦初见她紧张,满安抚道:“别急,我自是?已经写让澹台家驯养的鹧鸪鸟送了?。”
那鹧鸪鸟是?澹台家花了?大?本钱驯养的,会说些简单的人话,且也?聪明认路,在山里还晓得避开危险,十?分神奇。
和大?家所认真的鹧鸪是?完全两个类别。
周梨得了?这话,方松了?一口?气,但整个人也?是?有?些莫名?虚软,这封信所带来的噩耗,一下将她今日在集市上所有?的欢喜都给冲散了?去,整个人软绵绵地坐在白亦初身前的椅子上:“阿初,我忽然有?些害怕,我觉得他们两个人太诡异了?。”
白亦初绕到她的跟前蹲下来,屈膝半跪下来,将她的手贴放在自己的心口?前,“别害怕,我们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一切不都还好?么?所以往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那两个人,也?不会伤到他们。
是?啊,周梨也?只能这样想。最起码按照梦里的设定,可能自己已经死了?,白亦初也?在那刘三好?的军棍下伤了?腿。
但这天权的死,到底是?给了?周梨极大?的危机感,哪怕现在离上京天高水远,这样的边陲偏僻之地也?不在那两人的视线里。
可周梨还是?为此产生了?小小的恐惧,直至隔了?好?几天,紫藤山脉那边又来人了?。
来人不是?别人,是?周梨的亲眷们。
小韩姐夫亲自找人一路护送来的,不过因为家眷中本就是?女眷孩童多,所以大?队人马还在后?面,跑来报信的是?好?些年没见面了?的周天宝。
这会儿?白亦初已去了?奇兰镇,说来也?是?奇幻得很,这屛玉县虽不至于像是?半月镇那边一样炎热,偶尔有?那温和暖月的,但是?奇兰镇那头的山上,下起了?大?雪,如今整座大?山那山尖尖上都白了?一大?片,白亦初有?些担心那边的老百姓们。
实?在是?本地与世隔绝在外,不但是?经济发?展停止了?,还有?这物品的短缺,使得他们的生活日常根本就得不到提升。
听说每次奇兰镇落雪,都总会有?人因为天寒地冻而丢了?性命或是?冻伤了?手脚。本来屛玉县的人口?就少得出?奇,所以即便?只有?一人有?危险,白亦初也?要亲自去跑一趟。又正好?趁着这大?雪来临,能一眼看到所有?的弊端,方一次能彻底解决。
即便?是?当场不能解决,他心中也?好?有?个数,再回来和大?家做商议,想出?一个万全对策出?来。
而此刻白亦初看着叫商连城带来跟前的庄稼汉子,只见满脸的黝黑,一时竟是?没有?认出?来,直至对上那一双眼熟的眼睛,周梨才惊呼:“你是?周天宝?”
不怪周梨仍旧对他直呼其名?,而是?因为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在芦州老家那桐树村里么?怎么就忽然出?现在这屛玉县了??
更何况那紫萝山脉即便?是?叫大?队人马走出?一条道来,但是?这里的植物疯长得厉害,那路约莫已经被?掩去过半了?,他又没有?一点功夫傍身,怎么安全来此的?
周天宝接过了?下面的人递过来的凉茶,道了?一声谢意,仰头一口?全都饮下去,又续了?一杯。
也?是?解了?渴,他才在周梨的示意下在凳子上坐着。
“你不该是?在桐树村家里看坟地的么?”周梨见他缓过来,也?是?迫不及待地问。
周天宝答道:“我这几年,的确一直在村里守着爷奶和大?伯他们的坟,也?是?亏得有?阿梨你跟阿初的照顾,每年白给我些银子,我自己又学着打猎种?种?地的,一年那银子都节省下来了?,前几年到镇子上,说了?个媳妇来同我一起在乡下住,有?了?孩子后?,那房屋便?不够了?,我在你家的原址上重新建了?两间出?来。”
周梨在元氏送往上京的家信中听她提过一嘴,说是?周天宝成了?婚,按照早前说的,给他出?了?这成婚的银子。
明明觉得这话还在眼前,哪里晓得原来已是?过去多时,他不但娶了?媳妇还已经有?了?孩子。
当下也?是?连忙细问:“那你如何来此?家中媳妇孩子怎么办?坟地上可还好??”
“是?韩妹夫组织着一起来的,他们还在后?头,不过娃儿?女人多,行动到底是?有?些缓慢,因此打发?了?我来前面,给你先报一声信儿?。”
他这一说,周梨就更加震惊了?,“大?家都来了??”当下就激动地站起身来:“如今到了?哪里,我叫人去接?”
“那倒不必,都晓得这里没有?什么人手,我来时也?瞧见了?。更何况韩妹夫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好?些江湖上的练家子,有?他们陪同着,这一路上我们什么危险都没有?。家中坟地你也?不必担心,我女人娘家的兄弟前年伤了?腿,在镇子上也?没有?什么生计可求的,我将那桐树村的房子给了?他家住,叫他帮咱家看坟地,还是?按照原来你们给我的银钱给他。”
周梨听得坟上的事情他也?是?安排妥当的,不禁松了?一口?气,方问起全家都来了??还是?怎么说?
毕竟她在芦州有?许多生意呢!
只听周天宝回着:“都来了?,那卤菜铺子转了?出?去,不过你放心,没再打周家的牌子,人家另做旁的生意,后?头的院子也?一并给租了?,是?和你最熟的那个阿平哥帮忙牵的线。”
另外茶叶铺子或是?客栈等等,这些都让那当铺里的宋晚亭一手管着。
周梨晓得宋晚亭不是?别人,虽看着是?冷血些,但他这个人其实?最为重情重义,谁对他好?他就不顾一切对谁好?。
因此听得家中生意都是?交到了?他手里,也?是?十?分放心的。一时周梨只盼着久别未见的亲人们赶紧到跟前来。
不过也?见周天宝一路车马劳顿,赶紧叫他去吃饭了?休息,自己则亲自叫人将衙门旁边的一处大?院子打扫出?来,好?叫大?家一进县城就能休息。
就是?这院子有?些破败了?,许多处的房屋都不能住人,也?没有?像样的床铺,所以周梨其实?也?只能给他们安排着先睡吊床。
却不知道那景家街上住着的景翁如何得了?消息,只叫人送了?几张竹床过来,为首的年轻人景陶回着:“我们爷爷说既是?周姑娘的家眷亲属,少不得是?有?长辈在,他们怕也?睡不得这吊床,但眼下我们接了?别处的生意,因定了?日期,也?要做个信守承诺,所以实?在是?没有?法子,只能腾出?这
几张床铺来。”
周梨看着那几张崭新的竹床,心里已经是?万分感激,“帮我与你们爷爷说一声麻烦了?,但这床铺我也?不能白要。”当下只喊了?千珞去拿银子来。
也?是?三推四阻的,那景陶才万分愧疚地收了?银子告辞去。
自打甲字军的人来了?后?,许多人都睡不来这吊床,他们景家街的人本就擅长竹编工艺,编织那桌椅床铺的,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便?同甲字军的家眷们做了?这桩生意。
而自打集市开起来,银钱正式正常在屛玉县上正常流通。
周梨给银子做酬劳,自也?是?顺理成章的。
只是?周梨才叫人将床铺给置放后?,景陶又带了?几张椅子,“我爷爷把我训斥了?一顿,不该拿姑娘的银子,所以打发?我又送来几张椅子,姑娘千万要收下,可别在给我银子了?。”
周梨见他一脸害怕自己叫千珞劝他银子的表情,也?是?忍不住笑了?,“好?好?,你且去吧,这次不给你银子了?。”但却让他带了?些软和的糕点回去,“拿去同你爷爷尝一尝。”
她在这边收拾着院子,那商连城却打发?人来找,这些天那恢复旧时良田的事情,周梨已经完全甩给他了?,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商连城该不会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