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宋令枝怔忪往前踏出半步。
  意识空白之际,倏然被沈砚抱了满怀。
  环在腰间的手臂强劲用力,容不得宋令枝有任何逃脱之意。
  她扬起脑袋,眉眼间飞快掠过几分不解和疑惑:“你……”
  耳朵抵在沈砚胸腔,宽松衣袂挡住檐下簌簌落下的白雪。
  沈砚唇齿溢出一声。
  “不是说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垂眸,目光不偏不倚撞上宋令枝的视线,“自己过来听。”
  雪落无声,万籁俱寂。
  身后礼花高绽,沈砚强而有力的心跳跃在耳旁,一声又一声。
  廊檐下有小丫鬟双手端着漆木捧盒走过,眉飞色舞。
  “老夫人可真是大方,适才给的赏银,足足有二两银子呢。”
  “这有什么,我听闻在严先生院中伺候的,月钱都是双份的,还是老爷自己添的,不是拿的官中。”
  “严先生不过一介教书先生,老爷为何对他如此器重。说起来,严先生长得可真真好看,也不知婚配与否。”
  “不要脸,你什么样的身份,也敢肖想那样的人。我倒觉得贺公子比严先生好,严先生不苟言笑,我看着心里总长毛。”
  主子在望仙阁听戏,丫鬟说话也没个顾忌。
  不多时,三三两两的丫鬟分成两派,一个说贺鸣好,一个说沈砚好。
  竟是争红了脸,吵得不可开交。
  檐下宋令枝心生惴惴,早在丫鬟提起贺鸣之时,周遭好似又冷上几分。
  不寒而栗。
  她识趣松开沈砚,想着往宋老夫人所在的暖阁跑去。
  还没来得及转身,细腰纤纤轻而易举落在沈砚掌中。
  后背抵着栏杆,宋令枝只觉好似半边身子悬在檐外。
  沈砚哑声一笑,温热气息洒落在宋令枝耳边,登时惊起阵阵颤栗。
  他笑得温和:“枝枝可曾记得去岁除夕?”
  那时他孤身一人在宫中,所得宋令枝的消息,都是借暗卫之手。
  密信上说,除夕夜,宋令枝同贺鸣相谈甚欢,十指相扣……
  沈砚眸色暗下一瞬,眼中笑得愈发温和。
  “枝枝,是怎样的十指相扣?”
  他存了故意折磨人的心思,薄唇轻轻在宋令枝唇角上覆过,又慢慢往上,落在宋令枝眼角。
  睫毛扑簌,宋令枝战战兢兢,侧目轻瞥一眼廊檐下方。
  三三两两小丫鬟聚在一处,树梢遮掩,隐约可见丫鬟挽着的双螺髻。
  倘若她们抬头往上瞧一眼……
  宋令枝环紧身前人。
  落在唇上的力道不曾轻柔半分,如疾风骤雨。
  雪珠子簌簌,枝头一簇红梅在风中摇摇欲坠。风声疾劲,凛冽寒风刺骨,红梅颤巍巍,终受不住,无力从枝头上拂落。
  底下有小丫鬟侧耳,后背升起一股冷意,她紧张不安,左右张望,又拉着同伴的手,低声嘟哝。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你听错了罢,我怎么没听见。”
  “我我我,我头上好像有东西!”
  “在哪呢,我瞧瞧。”
  倚在栏杆上的宋令枝陡然一惊,双目瞪圆,深怕底下的人发现自己。
  呜咽声落入唇齿。
  宋令枝竭力推开眼前的黑影,双手紧紧揪着沈砚的衣襟。
  小丫鬟的笑声从底下传来。
  “梅花罢了,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些。罢罢,我们还是走罢,此处站久了,我总觉得冷。”
  脚步声渐行渐远。
  宋令枝倚在沈砚肩上,只觉四肢力气透进。
  双足软绵绵,半点力气也提不起。
  沈砚嗓音透着喑哑,喘气之声落在宋令枝颈边,他一双黑眸阴翳乌沉:“宋令枝,我真想……”
  最后三字几乎是贴着宋令枝耳边说的。
  宋令枝一张脸涨得通红,难以相信这般污秽之语是出自沈砚之口。
  抬眼对上沈砚一双深邃黑眸,宋令枝脸红耳赤:“——你、粗鄙!下流!”
  狠狠将人往后推开,宋令枝提裙,慌不择路往暖阁跑去。
  冷风拂起宽松衣袂,腕上的温热好似还停留着。
  宋令枝轻轻一瞥。
  后知后觉这几回沈砚抓着自己,都是十指相扣。
  敢情沈砚是因为先前贺鸣同自己是十指相握,所以他也得……
  宋令枝愤愤抿紧红唇,只觉沈砚这人实在是幼稚无理。
  她驻足往后望。
  黑夜暗沉,沈砚轻倚在墙边,眉眼透着慵懒餍足。
  他懒懒朝宋令枝投来一眼。
  宋令枝咬牙,忽而转首往回跑,飞快在沈砚唇上啄上一口。
  又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祖母!祖母!”
  乌木长廊下只余宋令枝落荒而逃的背影。
  怕沈砚追上,宋令枝忙高声喊着救兵。
  宋老夫人还以为自家孙女出事,连忙打发人出来,瞧上一二。
  长夜漫漫,冷风拂过沈砚的衣摆。
  空中又有礼花绽放,斑驳光影落在沈砚一双漆黑瞳仁之中。
  周遭的寒意冷气渐褪。
  他望着宋令枝的背影,唇角难得挽起一抹笑。
  好似站在真正的人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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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避子
  朔风凛冽, 侵肌入骨。
  檐角下悬着的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笼泛着昏黄光影,凌乱洒落一地。
  宋老夫人只当宋令枝是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玩意,急急喊人带进来。
  一众奴仆婆子簇拥着宋令枝进屋。
  暖香扑鼻, 席上细乐声喧, 不绝于耳。
  宋老夫人揽着宋令枝坐下, 又叫人烫了滚滚的热茶送上,哄着宋令枝吃了两杯。
  “外头冷得紧, 你这小身板怎么受得住。”
  宋令枝指尖灼热, 是羞的,亦是臊的。
  宋老夫人不解, 只当宋令枝是身子有所好转, 不似先前那般畏寒。
  她轻拍宋令枝的手背, 温声安慰:“如今正当年下,你往日又是个身子弱的, 莫再随意走动,小心碰上那起子不该看见的,撞客了可不好。”
  宋令枝心不在焉应着, 一双如秋水眸子水光潋滟, 纤长眼睫挡住眸底的心虚异样。
  她倒不是怕看见什么,只怕被人瞧见。
  唇角被咬破的地方还泛着丝丝缕缕的疼, 手边长条案上的银火壶燃着金丝炭,热气无孔不入。
  耳尖的绯红迟迟未褪, 好像总能听见沈砚最后落在自己耳边的三个字。
  粗鄙,无耻,下流, 不要脸……
  宋令枝脑袋埋低, 一杯热茶见底, 也不见宋令枝抬头。
  宋老夫人狐疑朝她望去,心下吃惊:“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揽着宋令枝美人肩往怀里靠。
  宋令枝遽然一惊,差点推翻身前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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