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霍莲看着六尺剑。
……
“不要剑……”他说,“也不要命,你父亲对你还真是不了解啊。”
……
……
在夜色里起起伏伏,很快就摆脱了都察司的气息,四周也没有威胁,七星在一角屋檐上停下脚步。
她看着空空手中,略有些遗憾。
可惜没来得及拿到剑。
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赶上掌门推选。
她抬起手滑落衣袖,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肌肤,能感受伤痕斑斑。
她知道墨门当初的事另有蹊跷,也猜到当年蹊跷事的人一定还存在,更知道她的身份必然有人猜忌。
果然,尽管小时候埋名,出事后又被外祖父藏匿,但刚出现在江湖不久,就引来袭击。
但远离了江湖,就没有了生死危险了吗?在陆家不也差点死了,死的还悄无声息。
死有什么可怕的,她本就是死过的人。
更何况她本就是为了解决当年事才来的,怕的反而是那些人不出现。
七星将衣袖抚下,跃入夜色中。
……
……
夜色喧嚣,白家庄大厅里,因为魏东家的话,厅内嘈杂一片。
有人在笑,有人在看热闹,还有人难掩讥诮。
“魏东家。”孟溪长回过神,他大概知道为什么魏东家会这样做了,立刻喊道,“我南堂孟溪长支持你。”
这还来真的啊。
大厅里忽的也响起其他的喊声。
“既然如此,那我徽城刘夏也愿自荐为掌门。”
“落霞山夫妇愿意一试。”
大厅里气氛变得更嘈杂了,似乎一多半人都开始表明心意。
既然跋山涉水冒着危险赶来的,重整墨门以及当上掌门,这种不敢想的事,也可以想一想了。
白大老爷对这场面其实不意外,只不过,引领者应该是他,不是突然被一个西堂坐轮椅的老头搅得乱七八糟。
而旁边的年轻人还在笑。
“你还笑。”他没好气低声说,“你爹让你来只是看笑话的吗?”
高小六哦了声,一副我懂了的神情,蹭地伸出手举起。
“我也要当掌门——”
他声音清亮,声音又大,几乎是嘶喊。
一瞬间盖过了室内的嘈杂,让所有视线都看过来。
“我爹是高长老——”高小六继续大声喊。
凝聚过来的视线更多也更复杂。
白大老爷更气了,第一次亮相也不该是这样的!
白大老爷想象的场面,是先跟大家感叹一下如今,再表明当凝聚一心,然后这时候介绍高小六。
当然要提高长老,毕竟这是如今幸存的最有资历的人。
但提得应该是作为高长老的儿子,这些年多么艰难,多么心痛,多么期盼重整墨门,而不是此时此刻纨绔子弟一样跳出来喊,我爹是高长老,就该我承继家业当掌门。
一下子将高长老的资历变成了不能提的禁忌。
果然厅内视线复杂后,响起了阴阳怪气的话。
……
“如今选掌门都是要看出身了吗?我爹不是高长老,我就不能当掌门了吗?”
笑声,怪叫声,气氛比先前的嘈杂更不堪。
“他不是这个意思。”白大老爷想要解释一下。
但高小六已经站起来:“选掌门当然要看出身,总不能你什么都不是,来历不明,就想当上我们墨门的掌门吧。”
一个黑瘦的男人站起来,冷笑说:“今天我们能坐在这里就证明了不是来历不明。”
进门都是查过标记来历的。
高小六说:“标记只是能进门,又不是靠标记就能当掌门的,掌门之位当然要慎重。”
他伸手指着自己。
“我
高小六,高长老的儿子,货真价实,从生下来就秉承了墨门之志。”
他说着指着说话的男人。
“你呢,总不会从今天坐到这里才秉承墨门之志吧?”
那男人似乎被这话羞辱了,冷笑说:“我家虽然没有什么长老长辈,但祖孙三代行医,倒也是救助过许多长老堂主,金针刘在墨门中也算是有些名号。”
厅内响起低低的讶声“原来是金针刘!”
显然这个名号的确不少人知道。
金针刘说完这句话,略带几分挑衅看着那金光灿灿的年轻小子,待要看这张狂的小子再说出什么。
那小子咂咂嘴,神情几分羡慕:“这个名号不错。”
第23章 里外行
什么鬼?金针刘皱眉。
“这就对了,你和我一样,家传深厚。”高小六没有再说乱七八糟的话,接着说,“先圣之学祖祖辈辈都印在骨头里了。”
话音落又有一声嗤笑。
“那要这么说,我们这些自己入门,没有祖辈可靠的,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也是一个年轻人,“要我说,墨门什么情况大家心里也清楚,这种情况下还坚持做个墨者的,那才是真正的心志坚定,反倒是你们这些家传子弟……”
他说着站起来,环视四周。
“承墨门之志也没那么坚定吧?不过是你爹你爷爷让你们这样做,你们自己心里也不当回事。”
这话让厅内很多人站起来吵闹“你小子说什么呢!”“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们指手画脚!”
一片吵闹中,高小六拔高声音。
“都不要吵!都静一静!”他大声喊,“都是一家人!”
这话让四周的人更无语,这争吵是你引发的好不好!
“所以大家把身家亮出来。”
高小六大声喊,人干脆站到椅子上。
“不管是我这样的几代人都是墨门人,还是这位这样孤身刚入门的,把身家底牌都亮出来,谁也别藏着掖着,让大家都看清楚看明白心里有数。”
“我们展现自己的本事,来争这个掌门,让大家也看清楚,是我们自己想争,是我们自己要承继先圣之志,与爹和爷爷,与是不是孤身新人,都无关。”
这倒像个人话,厅内响起低低议论,还有人喊了句“本就是如此!”
“有志争选掌门的来白大老爷这里呈交身份。”高小六挥手示意,“两天后在寿宴上展示技艺,亮出自己的本事,由在场的所有人来评定,与家世无关,与年纪无关,与男女无关!”
厅内响起叫好声,先前那位年轻人大步上前“我来。”
金针刘紧随其后。
高小六依旧站在椅子上:“别急,一个一个来。”又催促白家诸人,“还愣着干什么,别惦记着吃饭了,笔墨纸砚都拿出来干活吧。”
白大老爷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下来,像什么样子,你还打算当掌门吗?”
高小六跳下来,一笑:“舅父,要想当掌门,就不能像个样子,尤其是自己摆出的样子,你要是自己像个样子,那别人可不把你当个样子。”
厅内人都向那边去,或者真是报名,或者看个热闹,孟溪长也跟着魏东家陆掌柜过去。
轮车经过一桌时,听得其上一个人跟同桌的人嗤声。
“滑头小子,先用身份撒泼,不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将来用这个身份为难他嘛。”
孟溪长不由看过来,见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脚边还放着的一根扁担。
……
那年轻人立刻察觉,看了孟溪长一眼,再看轮车,将伸到路上的脚收回来。
孟溪长收回视线,和魏东家向前去了。
“这车做得不错啊。”同桌的人跟年轻人说,“陈十,看来是你们械师手艺。”
陈十眼皮都没抬,将瓜子皮吐出来:“木匠而已,械师如今遍地都是了吗?”
同桌的人也不跟他争辩,问:“哎,你方才不是也在喊要当掌门,去报名比试啊。”
陈十坐着不动:“我才不比试呢,我就等着喊呢。”
等着喊什么?同桌不解。
陈十将一把瓜子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嚼,说:“等着选出来掌门后,喊他不配,让他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