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节

  霍莲看着她。
  “你先前说过,我母亲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跑了,是你找到我。”七星说,迎着他的视线,“那时候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能带我去看看吗?”
  霍莲皱眉:“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七星笑了笑,看着他,“想看看。”
  她虽然在笑,但眼神很忧伤,就像那一次说晋地事,表明他认识她,且见过她母亲,她要走的时候,突然回头问他“我母亲有没有提过我”
  霍莲到嘴边的话停下来。
  ……
  ……
  “霍莲出门了?”
  听到兵卫报来这个消息,梁大子有些惊讶。
  自从进了宣宁城,霍莲都没有出过府衙,甚至没出过院门,更别提到处逛。
  怎么突然要出门了?
  兵卫的神情也很紧张,点头:“对,刚刚出去的,带的人不多。”又迟疑一下,“那个七星小姐也跟着。”
  七星小姐也跟着……梁大子摩挲着扶手,问:“去哪里?北境长城吗?”
  兵卫摇头:“倒不是北境长城的方向。”他看了眼梁大子,“是老帅营的方向。”
  老帅营啊。
  梁大子摩挲扶手的手一顿。
  第13章 望过去
  老帅营,顾名思义,曾经有一个老帅驻扎在这里。
  宣宁城最初就是兵马驻扎之地,后来渐渐凝聚人气建城,有了民众聚集之后,为了不妨碍民生,驻兵便退开了散落四周。
  梁寺当初作为大将军,在宣宁城也有官邸,但大多数时候他都住在军营里。
  浓夏时节,旷野上绿草茂密,不远处的兵营宛如被草丛淹没,只露出一个个帐顶,军旗在上呼啦啦翻飞。
  但其中没有梁字军旗。
  以前除了梁寺的大将军旗,义子们各色写着数字的军旗也在其中,五颜六色五花八门乱七八糟。
  现在梁大子住在府衙,负责与朝廷军务往来,不悬挂军旗,也几乎不出府衙,其他义子们都离开宣宁,分别驻扎在边境各处,梁氏军旗在民众眼里很少能看到,也竭力不让看到。
  “你以前的军营吗?”
  女声从风中传来,伴着马蹄疾驰,人也冲过来,裹挟着旷野的风围着他们一阵乱转。
  霍莲收回视线,说:“整个北境都是北海军的军营。”
  七星顺着他的视线看那边:“但这个对你来说肯定与其他地方不同,你当初就是在这里见到我母亲的吧。”
  “这里是梁寺的驻营地,任何人来拜访他,都要来这里。”霍莲说,只回答七星最后一句。
  七星哦了声没有再问,与他并立遥望,看认真又专注。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能透过现在看到过去?
  “我母亲那时候什么样?”她忽问。
  霍莲皱眉:“你自己的母亲什么样你自己都不记得?我怎么记得。”
  七星转头看他一笑:“我那时候还小嘛,你比我大一些,记性好。”
  记性好,记性好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要记得,记性好,有些记忆也不想去看……霍莲看着前方的兵营,那时候也是夏天吧,记不清了,反正这里总是刮着风,人站在旷野里,衣襟飘飘,更何况那个妇人有些瘦,似乎随时能飞走。
  “很瘦,脸上带着笑。”他说,“但提到你……”
  他看向七星,嘴角弯了弯。
  “一副很发愁的模样。”
  七星也笑了,看着前方的军营,似乎真看到了有个女子蹙眉而立,向这边望来。
  她轻叹一口气:“儿女是债啊。”
  这话,还有这老气横秋的样子,霍莲皱眉:“从哪里学来的?”
  七星哈哈笑了,问他:“你在哪里找到我?去看看!”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霍莲不解,但离开这里也罢,在这里看久了,兵营里气氛越发紧张,兵马都在躁动。
  他心里冷笑,怎么?想跟他对战吗?
  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七星立刻催马向那边奔去。
  霍莲调转马头跟上,但他还是再次回头看了眼兵营。
  夏日的风卷草丛摇摆,期间似乎有熟悉的军旗飞舞,有高高大大年龄不等的兵将们聚集说笑,他们也向他看来,下一刻随风消散。
  霍莲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女子。
  “带路啊!”七星回头对他喊。
  霍莲催马,黑马一声嘶鸣如闪电般向前,瞬间越过了七星。
  七星看着风一般的黑影,笑说:“朱川说骑术非常好,倒是没说大话。”
  说着也催马扬鞭,向霍莲追去。
  “可惜他没在,要不然就会知道我也很会骑马。”1
  你追我赶的两道身影在夏日的草原上,与风同流动,与草共摇摆。
  ……
  ……
  “在老帅营外站着?”梁大子听着兵卫的回禀,“没进去?”
  兵卫点头:“老帅营的兵马都做好了准备,但他一直不进来,就盯着看。”
  梁大子沉默不语。
  梁二子皱眉说:“在寻找时机?老帅营那边叮嘱过不得轻举妄动吧?”
  兵卫点头:“将军放心吧,都吩咐过了。”
  “现在他去哪里了?”梁大子问。
  “他和那位小姐,在老帅营西边骑马。”兵卫迟疑一下说。
  梁大子和梁二子看着兵卫,在等他接着说。
  兵卫看着他们,眨眨眼,说:“就,骑马。”
  就骑马这是什么意思?梁大子梁二子愣神间,厅内响起梁六子冷哼声。
  “真是想多了。”他歪坐在椅子上,冷笑说,“那小子就是陪爱宠玩乐呢,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霍莲跟那女人关系不一般。”
  陪,玩乐?
  梁大子和梁二子对视一眼,不可能吧。
  ……
  “就是这里吗?”
  七星问,环视四周,这里草更深更茂盛,远处山峦起伏,宛如墨线勾勒,再回头甚至看不到老帅营的帐顶。
  “那……跑得还真够远的。”
  怪不得母亲会担心会焦急。
  霍莲说:“大概吧,过去那么久,谁能记得住,你自己都记不住,我大几岁也没空记这些。”
  七星笑了笑,看向草丛深处:“现在还有兔子洞吗?”
  她说着跳下马,拿些背负的六尺剑拨开草丛,认真地寻找,神情带着几分雀跃。
  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乐趣,霍莲骑在马上俯瞰。
  “你抓兔子干什么?”他问。
  不知道是问现在的七星,还是当年那个蹲在草丛里的小女孩儿。
  七星站在草丛中回过头,同时将手中的六尺剑一挥,利剑出鞘,草叶纷纷落,一只肥灰兔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被刺中举起来。
  日光下,血沿着剑身流淌。
  “饲剑。”她说,微微一笑。
  饲剑……霍莲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但似乎也没什么奇怪,他点点头,不错,现在和过去一样是奇怪的小孩。
  “剑饮血,人吃肉。”七星说,“当初没有抓到兔子,现在抓到了,请你吃肉。”
  说罢将剑一挥,肥兔子飞向霍莲。
  霍莲拔刀,兔子稳稳落在刀尖上滑落。
  再看七星翻身上马,原地转了转,催马向来时的方向奔去,扔下一句。
  “多谢你,我走了。”
  霍莲看着疾驰而去的身影,再看看手里刀上的兔子,这算什么,时隔多年她做完了小时候没做完的事,而他则收到了她的谢礼。
  这个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
  ……
  “然后做什么?”
  梁二子的询问间隔一段便响起,兵卫们间隔一段奔进来回禀。
  “在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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