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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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十一直坐在伤兵营外,还好没多久看到七星回来了。
“回来了。”他高兴地站起来相迎,“正好吃饭。”
七星笑说:“我吃过了。”
陈十嘴角垂下来,跟霍莲那个狗东西吃的吗?他忙诚恳叮嘱:“外边饭菜别乱吃,天又热……”
七星将手里的小陶罐举起来给他:“我也给你带了。”
陈十顿时眉开眼笑:“…….伤兵营的饭菜我都吃腻了。”
还是他的小妹啊,惦记着石头哥哥的小妹。
刚伸手接过,越过七星看到霍莲又来了。
“怎么又来了!”陈十拉着七星就要走。
“七星。”霍莲已经喊了一声。
七星看向他,问:“怎么了?”
霍莲站定到他们两人身前,神情沉沉:“刚收到消息,对北海军论功行赏。”
朝廷的结果出来了是论功行赏,陈十和七星都有些高兴。
虽然这是毫不作假的胜仗,但能不能得赏还有些不敢确定,现在是再无忐忑了。
死去的兵将们也更安心了。
“还挺快的。”陈十高兴说。
按照朝廷的习惯,一件事吵吵闹闹来来去去繁杂,最快也要三个月半年,这才一个月就有结果了。
霍莲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说:“朝廷的钦差就要到宣宁城了。”
陈十更震惊了:“这么快!”
钦差都到了,那按照路途推算的话,朝廷的决议敲定的更早,应该是就在收到北海军的军报,缴获之后几天内。
这次真是罕见。
七星脸上的笑意散去,看着霍莲,问:“你,也刚知道?”
霍莲缓缓点头。
……
……
宣宁城外兵将涌涌,民众泱泱,看着城门前彩旗招展,无数的官员们。
宣宁城最近很热闹了,但今天更热闹,朝廷的钦差到了。
虽然风尘仆仆,但随行人员的气度穿着打扮依旧让边境的民众大开眼界。
“这些人真白啊。”
“他们的衣服上好多花纹。”
“那些人就是太监吗?”
到处都是嗡嗡议论声。
梁大子看着手持圣旨的红袍太监,高声道:“宣宁北海军安远卫将军梁大子恭迎陛下圣旨。”跪倒行礼。
宣旨太监含笑抬手:“梁将军请听旨。”说罢打开圣旨高声宣读,圣旨由翰林们拟定,辞藻优美,表明了听到胜战皇帝多开心,想到边民们担惊受怕的日子有多难过,最后邀请了满京城的民众观赏夷荒首级,颂扬北海军功绩,场面有多热闹。
听得梁大子激动不已,俯身在地哽咽。
但圣旨上并没有说对如何奖赏。
“梁将军。”宣旨太监收起圣旨,含笑说,“陛下感念此次大功,所以请将军们进京面圣,再行封赏。”
面圣的确也是奖赏的一种。
但……
让所有的将军们都去。
梁大子叩谢陛下,又抬起头神情迟疑:“如今战事刚结束,夷荒人动向未明,我等离开,只怕边境不稳……”
宣旨太监一笑没有说话,从他身后响起洪亮的笑声。
“梁将军莫担心,陛下命我前来,暂代镇守。”
梁大子的视线看过去,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将走出来,兵卫簇拥,飞扬着军旗,其上有鲜红的大字。
威远军。
第28章 夜酒醉
不管多么意外,也不管是否愿意,圣旨是不能不接,否则喜事就要变成哀事,赞赏也要变成问罪。
梁大子接过了圣旨,叩谢了皇恩。
不知是路途遥远疲惫,还是虽然是功赏,但死难兵将也不少,到底是悲伤的事,宣旨一行人谢绝了宴请,梁大子也没有强求,将他们送去准备的住所,便告退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宣宁府衙大厅内灯火通明,伴着脚步疾奔,从最远处赶来的梁三子迈进来,厅内梁家兄弟们再次齐聚了。
梁大子看着因为赶路还在剧烈喘息的梁三子。
“早知道,就多留你们在府城些时日。”他感叹说,“免得来回奔波,辛苦。”
梁三子摆手:“老大,别一天到晚摆出爹样了,说正事!”
其他兄弟们都哈哈笑起来,厅内原本凝滞的气氛消散。
“没大没小!”梁大子瞪了他们一眼,也并不在意兄弟们的话,指了指桌桉上,“正事都写在圣旨上。”
笑声散去,诸人的视线看向桌桉,其上的架子上摆着圣旨。
圣旨再次被看了一遍。
圣旨其实也没问题,进京面圣也没有问题,但这边让将军们进京面圣,随后又派了新的将军来代替驻守,这意味就不妙了。
“威远军符庆驻守淮西已经十多年了。”梁二子说,“能让他抛下淮西跑来这里,不可能仅仅是代驻。”
没有人舍得放下自己的家业,除非是能换来更大的家业。
北境听起来是荒凉险恶之地,但那是因为梁寺谋逆的阴影,如果清除了这个阴影,北境地广,兵将数目在大周排前列,再加上林木矿繁盛,是极其诱人之地。
梁六子歪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冷笑:“我来的时候看到符庆那老小子已经带着兵马四处巡察了,一副已经当家的模样,我当时就想给他一箭。”
厅内响起几个弟兄们喝斥“休要胡闹!”
梁六子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叫嚣不怕,而是坐在椅子上闷声:“我没胡闹,我知道我早就没有胡闹的资格了。”
厅内安静一刻。
“大哥,那现在怎么办?”梁二子低声问,“我们必须走了吗?”
梁大子看着圣旨,点点头:“圣旨不可违。”
“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吧?”梁三子说。
梁大子点头:“应该是回不来了。”
这话让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低沉。
“我们就没有家了。”梁六子喃喃说。
他们本是孤儿,北海军就是他们的家,离开北海军,就再也没有家了。
“不知到了京城怎么对我们。”梁四子问。
现在说是陛下要亲自嘉奖,但谁知道呢,皇帝的嘉奖,是真的奖,还是……
梁大子摇头:“皇帝的心思谁知道呢。”
梁六子勐地站起来:“霍莲那狗东西肯定知道!我去问他!豁出这条命被他打,我也要问一问——”
旁边的两个兄弟同时伸手将他按住,梁大子也喝道:“你给我坐下!”
梁六子被两个哥哥按坐下,涨红脸:“大哥!要杀要剐不就一句话直说了就行,藏着掖着耍弄我们做什么!”
“但要杀要剐不是他的话。”梁大子喝道,“逼他说有什么用!我们不好过,他就好过吗!”
梁六子一怔,似懂非懂。
他们不好过,霍莲那狗东西为啥不好过?
梁大子看他一眼,没有再提霍莲,只沉声说:“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年问罪受死的准备,但现在打了胜仗,朝廷
不得不奖赏我们,且不管皇帝的心思如何,至少我们不会被安上罪名砍掉脑袋!”
他伸手摸了摸头,笑了。
“就算我们进了京,以后再也回不来,也给北海军留下的荣光,声名赫赫。”
“这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是啊,相比梁寺,他们就算被调离,北海军的旗帜被重换消失,也在史书上留下清正的声名,真的是可喜可贺的大喜事。
厅内的梁家兄弟们神情复杂,想哭又想笑。
梁二子站起来对外唤兵卫。
“来人,取酒来!”他高声喊,“好好庆贺一下,我们梁氏兄弟要进京面圣领奖了!”
梁六子再次跳起来:“我知道老大的好酒藏在哪里,我去拿。”
他说着冲了出去,这一次兄弟们没有拦着他,还有两个跟着他一起跑出去。
“我也知道。”
“被咱们偷喝的没多少了吧。”
梁大子在后笑骂“你们这群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