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林碧清手戳了戳他的后背，回道：“婚前就媳妇迷, 对媳妇百依百顺，婚后就是大爷, 对媳妇颐气指使。”
自行车的车把歪了下, 慕杰赶紧把正，沉声道：“谁说的这话？歪曲男人形象。”
林碧清：“这是很多已婚女同胞们的经验之谈, 一个人是歪曲男人形象, 那很多人呢？”
慕杰无话可说, 吭哧了一句，“反正我不会变。”
林碧清笑了，“我不相信嘴巴，只相信行动。”
慕杰气乐了，“你刚才还说相信我呢。”
林碧清眨巴了眨巴杏仁眼，“肯定是你听错了。”
慕杰气地脚下动作加快，林碧清吓得“啊”地惊叫一声，伸手就搂住了某男的腰，等安稳后，她没好气地掐了把某男的腰。
尽管不疼，慕杰还是故意道：“林碧清同志，你想谋杀亲夫啊。”
“是啊，想换个对我好的。”
林碧清嘴硬道。
慕杰脸色一黑，脚下又要加速，刚蹬了一圈，就迎面碰上了李华英，李华英见他们从家的方向来，好奇道：“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儿？”
慕杰把自行车停下，用大长腿支楞好，回道：“小清想吃羊肉烩面和黄河大鲤鱼，我正带她去吃呢。”
林碧清走到慕杰身边，尴尬地笑道：“这不是要随军了吗，到了海岛可就吃不上了。”
李华英自然明白这个，闻言她也调转车头，道：“我知道有个国营饭店晚上供应羊肉烩面，我带你们去。”
“娘，咱们都去了，爹和小楠回来咋办？”
林碧清突然想起了公公和小姑子，虽然这俩人昨天早上去上班后，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家，但今晚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毕竟明儿慕杰和她就要去部队了。
李华英在前头带路，头也不回地道：“他们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咱们回来给他们带饭就好。”
既然婆婆都安排好了，林碧清自然也没有意见，仨人很快便到了人民路上的合记烩面，正值饭点，饭馆一片繁忙。
慕杰和李华英停好车，一起走进去，点了三碗烩面堂食，两碗带走，另外又点了松花蛋和荆芥，以及糖蒜，慕杰又骑车去其他饭店买来了一份红烧黄河大鲤鱼，以及葱扒羊肉，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丰盛得很。
“小清，本来你和慕杰随军离开，我该包饺子送行的，医院事多，明儿一早就有手术，别说包饺子了，就是送你们都不能，这一顿晚饭算娘给你们饯行了，娘还以水代酒自罚一杯，在这里跟你们道个歉。”
等饭菜上齐，李华英倒了一杯茶，站起来端起跟林碧清道歉，林碧清赶紧站起来，“娘，自我嫁到咱们家，您对我就跟亲闺女一样，咱们婆媳不说客气话，这杯我敬您。”
“你们别敬来敬去了，赶紧吃饭，要不然面条就坨了。”
慕杰被婆媳俩的酒桌文化搞得头大，赶紧一手拉一个让她们坐下吃饭。
“这烩面口感鲜香滑又劲道，到了南边就吃不到了。”
林碧清吃了一口烩面，又夹了一筷子黄河大鲤鱼，味蕾感觉着那美美的味道，心头却惆怅了。
李华英用筷子夹给她一筷子荆芥，道：“那就趁这会儿多吃点儿。”
林碧清狂点头，可惜就是努力吃，一碗烩面她都没能吃完，剩下的全被慕杰包圆了。
李华英皱眉头，“你胃口这么小可不成啊，五谷杂粮最养人，吃不了足够的饭，身体可受不了。”
慕杰也跟着劝，“小清，娘是医生，她的话绝对专业，你可要听。”
林碧清脸色为难，“我也想多吃，可我的胃容积小装不下啊。”
李华英：“每次多吃点，慢慢胃就大了。”
林碧清脸上笑着，心里则想着，还是算了吧，胃撑大容易，想要变小可就难了，她不想变胖。
仨人吃得热汗淋漓，又痛快舒爽，等吃过饭菜，又打包了两碗羊肉烩面，慕杰又从其他地方买了俩荤菜，这才一起回家。
家里果然还是铁将军把门，慕智勇和慕楠这对工作狂父女还没有下班。
李华英嘴一撇，“幸亏咱们没等他们，要不然肯定得饿肚子。”
语气非常不满，平常他们父女再加班加点地干工作，她都没意见，可明天儿子和儿媳妇要走了，这一走指不定几年见不上面呢，做爹和妹妹的也不回来送送，儿子是亲生的还好，儿媳妇可刚进门，俩四六不懂的玩意儿，唉，愁死她了。
不过慕智勇和慕楠也没有回来太晚，在李华英他们回来，把帮他们买的饭菜都放碗里后回来了，俩人都是一头一身的汗，慕楠身上还有泥点子，不用说肯定出外勤了。
看到他们，李华英没好气道：“赶紧洗手吃饭。”
慕智勇和慕楠没有顶嘴，乖乖地照办，看到羊肉烩面和炸酥肉，俩人都乐开了花，慕楠啧啧道：“真希望大哥和嫂子一直在家，这样家里的伙食标准就有保证了。”
李华英没搭理她，转头关心儿媳妇，问：“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林碧清点头，“好了，从昨儿就开始收拾了。”
李华英还是不放心，去了东厢房看了看，看着这俩人就准备了两个旅行包的东西，她翻开一看，一个旅行包里除了他们俩人各自两身的换洗衣裳和鞋，就没了，另外一个旅行包里就是土特产，毛尖茶就装了半旅行袋，再就是一些干枣等能长时间保存的。
她头疼道：“你们一人两身衣裳够穿，火车上就得坐两天多，路上稍微有点事，衣裳就不够穿，还有你们咋不带药，海岛可是啥都缺。”
林碧清尴尬一笑，她上辈子出差都是一个小包，装两身换洗衣裳和土特产送人就好，她忘记了，这年代买东西不方便。
李华英看过之后，便回屋又给他们整理了一蛇皮袋的东西，“我给你们带了些感冒，预防中暑的药，另外给你们带了粉条和松花蛋，战友那么多，你们带那点儿东西够干啥。”
林碧清和慕杰对视一眼，有种爱那就是你离家的时候，妈妈恨不得让你把家带走。
而慕智勇这边吃过饭，把慕杰喊去说工作的事儿，李华英逮着林碧清跟她嘱咐在海岛生活的各种注意事项，“那岛虽然多雨，但却存不住水，岛上只有一口淡水井，你到了那儿记得多买两口大缸，下雨的时候把水存起来……”
孩子远行，父母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人生经验倾囊相授，可时间有限，他们就是捡重要的说，就这也说到了夜里十点多钟。
“我们就不送你们去车站了，到了那边有困难给家里打电话。”
慕家三人第二天一早去上班之前，慕智勇和李华英再次分别嘱咐。
林碧清抱了抱婆婆，“娘，我舍不得你。”
李华英好险没流下泪来，自己家俩孩子一个比一个脾气硬，还真没有跟她撒过娇。
慕楠拿出一条丝巾递给林碧清，“嫂子，海边风大，用这个裹头，不容易吹伤皮肤，你可要记得想我啊。”
林碧清又抱了抱慕楠，“我突然不想随军了。”
慕楠看了眼老哥黑下来的脸，暗自好笑，不过没再逗嫂子，依依不舍地跟着老爹去上班，李华英也随后离开。
“咱们去喝胡辣汤吧？”
林碧清收拾好情绪，化悲伤为食欲。
慕杰也惦记这口，找了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吃了一顿中州特色的胡辣汤和油馍头，慕杰喊了发小李广安，让他借单位的车把俩人送到了火车站。
“老慕，到了海岛加把劲，赶紧给我儿子生个儿媳妇。”
离别应该伤感，可李广安这家伙不按照常理出牌，直接把慕杰说毛了，眼刀子嗖嗖地朝他身上甩，“滚蛋！”
他闺女还没影子呢，就被这牲口惦记上，他没捶人就已经是克制的结果了。
“你昨晚没睡好，躺卧铺上睡会儿。”
到了火车上，慕杰看媳妇儿哈欠连天，眼下青黑，不由有些愧疚，他昨晚闹腾得有些厉害了，单身了二十八年，一开荤便有些收不住。
林碧清瞪了他一眼，“假好心。”
昨晚她都那样求他了，他都不放过她。
不过还是拿了自己的床单铺卧铺上躺下睡觉，要在火车上两天多呢，不睡她可熬不住。
结果这一睡，就睡到晚上，她睁开迷蒙的眼睛，愣怔了一秒钟，才问：“到哪儿了？”
慕杰：“刚出平原省。”
林碧清想了想华国地图和现在的火车时速，说道：“还得坐两天时间呢。”
光想想她的骨头都酸了。
慕杰：“你可以去走廊上走走。”
林碧清喝了两口水，穿上鞋真去走廊上来回走了会儿，她边走边想她上辈子也看过一些绿江文，女主坐火车很容易出事，不是遇到人贩子就是遇到小偷，她出发时候还想着自己到了火车上注意点儿，遇到了也能做做好人好事。
可她散步时间无事发生，等回到座位上，这个车厢没坐满，对面只有俩人，是两个中年男人，穿着的确良白衬衫，上衣口袋里还别着钢笔，都是一身的书卷气，俩人都不健谈，只是偶尔客气地说两句话而已。
就是后来他们下车，再次上来的乘客也是有素质的，这年头能卧铺车厢也叫干部车厢，没有地位或者门路，还真坐不了。
而能做干部的，哪个不会做门面功夫，所以这一路上，尽管坐车不舒服，尽管天热，但一直到了羊城下车，一路上都无事发生。
林碧清暗自感慨，“到哪里都有事故的，那是女主体质，自己不是女主啊。”
“走吧，咱们先去找家招待所住下，洗漱休息下，再吃点东西。”
慕杰手上提着行李撞了撞她说道。
林碧清回神，笑着道：“都说羊城多雨，今儿咱们运气好，是个阴天。”
慕杰：“不要把话说太满了。”
话音刚落，雨就下来了，林碧清懵逼脸，打脸要不要这么快。
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叫了热水擦了擦身子，总算洗去了一身的汗臭味，不过他们没有立刻休息，反而出去找了家国营饭店吃饭，在火车上虽然买饭吃了，但火车上的饭菜吃过的都知道，不能追求味道，两天多没吃好了，今儿势必要慰劳慰劳自己的胃。
“这肠粉吃着不错，就是味道有些淡。”
林碧清是标准的北方人，口味重油重盐，羊城这边口味普遍清淡，难免不合胃口。
慕杰给她盛了一碗莲藕花生猪骨汤递给她，笑道：“这话别让咱娘听到，要不然又该给你念叨医学知识了。”
林碧清庆幸地喝了口汤，幸好她没跟婆婆一起生活。
吃过饭，俩人便去采买东西，比如味精花椒等岛上经常缺的调料，还有一些锅碗瓢盆等，毕竟海岛供销社经常缺东西。
另外又去了一趟新华书店，买了一些纺织学的书籍，这才回了招待所休息。
她本来以为在陌生的地方，她会睡不着，哪里想到晚上挨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呢，她就被慕杰叫醒，“小清，咱们该去坐船了。”
这里到慕杰驻地的船不多，也就早上和中午两趟，错过了早上的，他们就只能等中午的，那到海岛就是半下午了，还要拾掇房间，时间根本不够用。
这船是普通的汽油客船，船舱不大，也就能容纳二十来个人而已，而且听大家说话竟然有一大半是军嫂。
船开的时候，晃晃悠悠的，得亏她不晕船，要不然，她看了眼那个吐得稀里哗啦的女同志，心有戚戚。
“同志，你这是要去随军？”
坐船无聊，免不了有人搭话，林碧清只是礼貌性地回复几句客气话。
而隔壁的那个嫂子就实诚了，别人问啥说啥，连家里的鸡一天下几个蛋都说了，同是军嫂她提醒了一句：“嫂子，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太实诚了，家里的事不要说的太明白了。”
嫂子咧嘴笑哈哈，“怕啥，都是乡里乡亲的，还能把我卖了？”
林碧清见状也没了劝告的心思，起身走到甲板上去吹海风了，看着碧波荡漾，她伸开手臂迎接海风，任由它把头发吹乱，久违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