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也是,清哥儿一向醒得早,估计是今天地里没活,才陪他多躺了会。
  云清摸摸叶峥夫君白嫩嫩的脸颊:“怎不多睡会儿?”
  叶峥抓住清哥儿在他脸上作怪的手,在掌心清脆地吧唧了一口:“不了,昨天是我拿了二十个蛋做点东西,我去和爹娘说声,省得他们争起来。”
  云清听了半坐起身道:“不要紧,你睡,我去说吧。”
  叶峥拉着云清的手,自己起来的同时将他也拉起来:“不睡了,反正也醒了,我们一块儿起床好了。”
  顿了顿想起什么,又松开手把云清往床上轻轻推,脸上讪讪:“那什么昨晚……我……清哥儿你身子没事吧?是我不好,要不还是我起来,你躺会儿?”
  大概是猪油皂的事太令人振奋,叶峥昨晚没忍住就拉着云清多闹了点时辰,他担心云清作为承受方会不舒服,哎,都是夫郎太迷人,这开了荤的滋味,谁还能停下来呢。
  云清耳尖染上淡淡红晕,与昨夜的热情那个仿佛判若两人,他摇摇头:“我无事。”
  真不全是阿峥的事,昨夜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实在是神采飞扬的阿峥令人意乱情迷。
  夫夫二人都觉得是把持不住是自己的问题,不怨对方,于是同时麻溜儿起身穿衣服。
  第23章
  院子里,云家二老还在争,见他们出来,云罗氏忙找帮手:“看看你们爹,院墙坏了也不知道修,这不,屋里闹贼了吧,还怪我说他,真是越老越固执了。”
  叶峥赶忙替云爹解释:“娘,那二十个蛋昨天被我用了,忘了和您打招呼,这件事主要在我,爹是无辜的,您可别错怪了爹。”
  云爹听到这,登时抖起来:“听听听听,我就说不像贼偷吧,这老婆子偏不信,话里话外地赖我,真是说不听。”
  云罗氏冤枉了云爹,一时也很不好意思,但云爹一向对她好,云罗氏很少伏低做小:“好好好,此事是我不对,我跟你赔个不是,”话锋一转:“但这院墙还是要修的,总不能长年累月地破着吧。便是没进贼,进个山狸子黄鼠狼什么霍霍鸡鸭也不好。”
  云爹没和自己婆娘计较,磕磕烟袋锅子:“这锅抽完就修。”
  叶峥和夫郎对视一眼,觉得二老的相处模式也挺有意思。
  抽完一锅烟,云爹果然拿出泥刀要出门舀泥,临出门前才注意到院子角落里已经堆着一小堆黄泥,还奇怪是谁舀的这黄泥,和院墙灰泥的颜色一点不般配,数量也太少了点。
  叶峥捧出那个装了咸蛋的坛子给云罗氏看:“娘,这是我做的咸蛋,放二十几天就能吃了。”
  云罗氏看着那滚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黄泥蛋子,打心底怀疑:“哥婿啊,这蛋……”
  黄泥多埋汰啊,蛋在里头裹上二十几天,岂不是蛋里也都是泥了?
  那人还能吃吗?
  叶峥拍胸脯保证:“放心娘,能吃,可美味了!”
  云罗氏还是不大信,但鉴于叶峥至今为此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给家里带来的都是好事,哪怕农家人最看不得浪费食物,还是没舍得说他。
  自我安慰道,哎,就算糟蹋了,也最多不过二十个蛋而已,他家哥婿再靠谱,到底还小,玩心重,这不能拿食物开玩笑的道理以后让清哥儿慢慢给他说就是了。
  叶峥看出云罗氏不信,但这事不用浪费口水解释,成品一出来云罗氏尝了就明白了。
  说完咸蛋的事,叶峥又拉着云清去看瓦罐里的猪油皂。
  经过一夜等待,此刻猪油皂呈现出蜡的质感,用手一戳,指头再也不能轻易戳进去,皂面上只留下个指甲印子,用手一碾,带着点涩涩滑滑的感觉,虽还不是很硬,但已成了!
  叶峥忙要云清帮忙取把刀来。
  云清打量了一下瓦罐口的大小,没有取做饭的菜刀,而是从房间拿出一柄他出门时防身的匕首过来。
  叶峥点头,这个更好更灵巧。
  问明白是要用刀将猪油皂切成一块块取出,云清没有把匕首给叶峥,而是自己捏着,按照叶峥比划的大小一块块小心切割出来。
  一个瓦罐,总共取出六块成人巴掌大小的猪油皂来,剩下的边边角角就留在里头,谁要洗手的时候自己过来蹭一把就行。
  取出的猪油皂软硬适中,泛着黄蜡蜡的色泽,美中不足的是里头混有草木灰等杂质,颜色上就次了很多,和上辈子的某雕某能根本没得比。
  主要是叶峥没想到一次就成功,只是想做个实验,取草木灰液的时候就没有过筛也没有过滤,但不管怎么说,成品比起猪胰子还是好看,猪胰子不仅腥臊,看起来还脏黑脏黑的。
  对这品相,叶峥是一万个不满意,但云清和云罗氏都满意极了。
  “这黄澄澄的多好看,对着太阳还有点发透,哎哟真灵啊。”
  放鼻子底下闻闻:“不臭,是香的。”
  不臭倒的确,香却实在说不上,但谁让云清亲夫眼呢,小夫君做出来的东西,只要不臭就是香的,不接受反驳。
  有了猪油皂,家里头清洗活计的轻松程度直线上升。
  这点云罗氏是最有体会的。
  屋里几个大老爷们最多洗洗手洗洗脚,云罗氏可是天天要和锅碗瓢盆脏衣服打交道的。
  主要就是衣服上的脏污好洗了,农民天天和土和泥打交道,上山砍柴下河摸鱼什么不做,就是云家人比较爱干净,一天下来衣服上也是汗渍泥土枯叶草汁,可脏了。
  泥土和枯叶还好,尤其是那汗渍和草汁,洗不干凈好好的衣服可就发黄了。
  往常云罗都是将脏衣拿去河边泡了水,再用敲衣棍狠狠敲打,借用木棍击打的力气将嵌在布料里的脏污打出来,再狠涮,洗衣是个纯纯的力气活。
  自从有了这猪油皂,又听了叶峥的建议将脏衣擦了猪油皂在盆里泡一夜,第二天拿去河边,轻轻揉搓几下衣服就干干净净的,再也不用使那吃奶的劲儿去敲打了,既轻松又不花多少时间。
  一开始这么做云罗氏是舍不得的,这猪油皂是用猪油做的,猪肉二十文一斤也炼不出半斤油来,用在洗衣服上多糟蹋东西啊,与之相比她费点力气怕什么?
  但耐不住叶峥会缠磨人,小嘴叭叭地能说,全是道理:“娘,这不比农忙的时候干完一阵就能歇着,衣服裤子天天要洗,现在天气热衣服薄还好,到了大冬天那厚棉袄死沉死沉的,洗一家人的衣服比种地还累呢,您现在是年轻,费点力气还不觉得,等老了那才叫遭罪,我听说村西王二麻子的娘就是年轻时候不保养身体,现在天天躺床上直不起腰来,连自家个儿的大孙子都抱不动呢!”
  云罗氏想反驳说自己不年轻了,都有哥婿了还年轻什么,不过比起这个,哥婿指出的村西王二麻子娘腰疼的毛病才是要紧的。
  王二麻子和他媳妇去年生了个大胖孙子,麻子娘喜欢得什么似的,恨不得天天抱着不撒手,可惜麻子娘早年干活累坏了腰,老了只能天天躺床上,偏她孙子是个待不住的,非要人抱着在外头一圈圈转悠才开心,麻子娘躺床上,胖孙子鬼精鬼精的,根本不要她抱,一见她伸手就哭,弄得麻子娘也很无奈,还要被媳妇抱怨连自个儿孙子抱不住,这件事村里人都知道。
  一想到这个,云罗氏就有点犹豫了。
  叶峥见云罗氏动摇,火上添油道:“我和云清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肯定是娘帮我们带,我云清和爹我们仨大男人哪里会看孩子呢?要是娘到时候累坏了身子,您的胖孙孙可怎么办哦……”
  说完抬头,一双水当当的眼睛直冲着云罗氏闪烁,仿佛真担心孩子以后没阿奶照顾了似的。
  云罗氏听了这话,当即不犹豫了,心一横:“好,娘听你的,就用这猪油皂。”
  不就用点子猪油,峥小子说了,半罐猪油能做那么一整罐猪油皂呢,再说猪油哪里比得上抱孙孙重要呢。
  于是云罗氏洗衣服就再不省猪油皂了,衣服洗出来干净,少用木棍敲几下,布料损起来也没那么快,自己还省力。
  不用不觉得,用上之后就停不下来了,现在叶峥不说,她也自觉会去那罐子里摸猪油皂的边角料用。
  对于云罗氏洗衣的省力小tips,那当然是同样洗衣服的哥儿媳妇和阿婆最快发现了。
  “哎我说云家阿嬷,你最近洗衣好快啊,也不用木棍敲打了,只是光这样搓搓衣服能洗干净吗?”
  云罗氏正在漂洗,闻言理所当然道:“能啊,咋不能,你啥时候见我家爷们穿脏衣服出来了?”
  这倒是,云家人的爱干净也是村里有名的,无论是云爹还是云清,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地,那穿出门的衣服都是清清爽爽看得见的,身上也从没有不好闻的气味,从这点来说,反不像个村里人了。
  “可我不信,不用木棍敲咋可能干净呢?”有个老婆婆把头凑过来。
  云罗氏把手一摊:“这有啥好骗人的,干不干净一眼不就瞧出来了吗?”
  有几个爱热闹的就去翻云罗氏拧干放一旁的衣服,拉开对着光仔细打量领口袖口腋窝处容易堆积污渍的地方。
  “哟,干净倒是确实的!”
  “给我瞧瞧!”
  “比我用棍子敲得还干净,一点油污不见。”
  “闻着似是还有点香气。”
  一群人把几件衣服当个稀奇东西似的你传我看。
  马上有人问云罗氏:“云家阿嬷,也没见用敲衣棍,咋洗这么干净呢,有啥秘方没有?”
  云罗氏也不藏私:“这个啊,主要是我家哥婿做了新的胰子,擦在衣服上搓一搓,泡一泡,衣服就很好洗。”
  有用过胰子的马上反驳了:“嗐,我家也有胰子,咋洗不出这么干净衣服呢,你还瞒我们呢,这衣服上也没有胰子的腥气啊?”
  “云家阿嬷,有了好法子可不能藏着掖着,大家都十好几年的老邻居了,大家伙说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就是这个理。”
  云罗氏道:“没哄你们,是我家哥婿从书上看来的方子做的,没有胰子的臭味,还比胰子好使,不信的话我这还有一点,你们谁拿去试试。”
  叶峥交代过云罗氏,没有必要瞒着猪油皂的事,再者她经常要洗衣服也瞒不住,最好是让村里人都知道有更方便快捷的卫生用品问世了。
  都是一个村住着,大家都讲卫生,自家也有好处,这道理叶峥细细和家人说过,只是猪油皂这名字太明显,叶峥说可以告诉村人这叫肥皂,但云罗氏怕自己不会说话,直接连肥皂都不说了,就说是新的胰子。
  这天,一条河洗衣服的大哥儿小媳妇都试用了云家的“新胰子”,其效果受到了广泛的好评。
  云罗氏漂完最后一件衣服,把水拧干丢进桶里,站起身拍拍衣角走了。
  她洗得飞快,其他和她同一时间来的几个,都还在拿着个棒子咚咚咚敲衣服呢。
  因着这,连叶峥的风评都换了个样,从之前的“三棍子打不出闷屁”、“肩不能挑手不能抗”、“读书有啥用,脑子都读迂了”。
  变成了:“这孩子打小看着就灵光”、“不聪明也不能十岁就中童生试”、“念书果然是有好处的”。
  傍晚云家人刚吃过饭在院子里纳凉,这不就有村民找上门来了。
  “云老弟,饭吃了啊?”
  来的是村里的朱屠夫和朱家媳妇,朱屠夫因为操着杀猪卖肉的营生,生活条件较村里其他人好些,只是往常这朱家和云家也不咋来往,今天却提着一吊肥肉上门来了。
  “朱大哥,你和嫂子咋来了,坐,快坐。”
  云爹招呼朱家夫妇坐下。
  朱阿大直接坐在石凳上,朱嫂子却让开不坐,而是往厨房去找云罗氏说话去了。
  朱嫂子进去没一会儿,叶峥就见云清从厨房里出来,叶峥见云清脑门上有汗,忙招呼云清过来,掏出块帕子给他擦擦额头。
  有外人在,这举动太过亲密,云清不大自在,叶峥却非要给他擦干净,拉着他坐下叫他喝水。
  朱阿大见了,和云爹笑道:“小两口感情真不错。”
  云爹也笑,顿了顿又问:“朱大哥来是有事吗?”
  叶峥大约猜着了,没说话,而是看着朱屠夫说。
  果然就见朱阿大道:“云老弟啊,我也不和你客套,今天来找你还真事要请你哥婿帮忙。”
  原来这朱阿大有个三儿子叫朱震,在镇里头学堂念书,朱家是收猪杀猪卖肉的人家,家里头难免卫生条件不好,尤其是大热天,苍蝇蚊子就不提了,那猪血猪毛猪下水隔了夜给高温一蒸,弄得朱家满屋都是腥臭气,被褥床铺连带衣橱里的衣服都是臭的。
  朱家三子朱震穿了这臭衣服去学里上学,同窗人人掩鼻不说,连夫子都骂他衣着不端,品行有瑕,总是给他下等的学评,弄得朱震回家生闷气,要么不说话,朱阿大和他媳妇多问上几句,朱震更是把纸笔一扔,闹着说不上学了,要回家学着杀猪卖猪肉赚钱。
  朱阿大和媳妇一听这哪成啊,老朱家三代就出了这么一个识文断字的,可是指着他考上功名光耀门楣的,这原先还好好的,咋说不读就不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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