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节
所以就没必要非樟树港辣椒不可了,这个时间段,用醴陵的后茬玻璃椒是比较好的。”
听着李逸的解释,廖文东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逸闻声,回身看了他一眼。
见他看过来,廖文东叹道:“今天真是学到了,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果然有道理。
是我有眼无珠了,刚刚还说你不会做菜,我向你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听到他的道歉,后方帮厨们都愣了。
廖文东的倔驴脾气是出了名的,平日里就算是他犯了错,也休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服软的话。
没想到今天在这位李逸面前,他却破天荒的服了软,主动道了歉。
这在帮厨们看来,无异于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他果断道歉,李逸也是愣了下,才笑道:“廖师傅言重了,咱们也是头一次见面,互相都不熟悉,难免产生误会。
大家都是厨子,拜一个祖师爷,也算是半个师兄弟,没什么说不了的。
有什么误会,咱们说开了就好,师兄弟没有隔夜仇嘛!”
廖文东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当众道歉,对于他来说,是很难堪的事。
还好李逸很给面子,借坡下驴,搀了他一把,没让他的面子掉在地上。
廖文东很开心,当即哈哈笑着上前来,热情的握住了李逸的手:“哈哈!你说得太对了!天下厨子是一家,都是师兄弟!
刚刚是我不对,怠慢你了,你别往心里去!中午你在我这吃饭,我好好敬你一杯!给你赔礼!”
“诶!”
李逸摆了摆手,笑道:“什么赔礼不赔礼的,咱们就当是认了一个师兄弟,用不着那么见外。”
听到李逸这么说,廖文东更开心了,拉着李逸的手握得更紧了,很是热情。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这道小炒肉,做得真牛哔!”
他挑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说真的,我做的小炒肉,真不如你。
但整个湘省,我也找不出一个比你强的,我也没什么不平衡的,哈哈!”
“你太过奖了。”
李逸谦虚:“你也说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只是多学了几道菜而已。
而且这道菜的食材的确达不到完美,你就别谬赞了。”
“哈哈!按照你说的标准,有几道菜能达到完美的?”
廖文东笑着吐槽了句,随即好奇问:“诶?我想问问,按照你说的标准,一道完美的小炒肉,是什么样的?”
李逸抬手指了下桌上的小炒肉,随口说道:“也就是这样的,只是食材上更讲究一些罢了。
主料就是最少喂了一年的沙子岭猪小里脊,和头茬的樟树港辣椒。
配料最好是用茶陵的紫皮大蒜,和浏阳的豆豉。”
听到李逸的话,廖文东很惊讶:“你连茶陵大蒜都知道?”
“当然了。”
李逸笑道:“茶陵大蒜在明清时期都属于贡品,品质还是很不错的。
用浏阳的豆豉,主要是因为浏阳豆豉用的是浏阳河的水。
浏阳河和湘江是贯通的,所以会更适合湘省人的胃口,吃起来更舒服。”
“啊?还有这回事?”
廖文东更惊讶了:“用哪里的豆豉,也有讲究?”
第477章 水土不服
“当然了。”
李逸将刚刚帮厨拿过来的豆豉拿了过来,取出了几粒,放在手心:“不同地区的豆豉,生产工艺是不同的,制曲的时候,参与发酵的微生物也是不同的。
按照发酵菌来划分,豆豉可以分为毛霉型,曲霉型,根霉型和细菌型。
毛霉型豆豉的代表,就是山城的永川豆豉,是用总状毛霉菌发酵的。
浏阳豆豉是曲霉型豆豉,用米曲霉菌发酵的。
这两者的风味,质地都是不一样的,适合的做法也不一样。”
“这个我知道。”
廖文东补充:“用永川豆豉炒的就是川式盐煎肉,用浏阳豆豉炒的就像湘式的小炒肉。”
“对,国内常见的基本上就是这两种。”
李逸点了点头:“粤省的阳江豆豉,也是曲霉型,其他两种类型的豆豉基本上都在国外。
霓虹国的纳豆就是细菌型的,是用枯草杆菌发酵制做的。”
“诶?”廖文东好奇问:“那你说的那个根霉型是哪儿的?”
“是东南亚那边的,起源自印尼,据说是爪哇人发明的。”
李逸解释:“那种豆豉叫丹贝,也叫天贝或者天培,是用寡孢根霉菌发酵的。”
“印尼人也吃豆豉?”
廖文东听得一脸疑惑:“丹贝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
“有点像用整粒黄豆压成的饼,上面和黄豆缝隙之间长满了白色的菌丝。”
李逸试着给他描述:“它吃起来会有一种像是坚果,或者香菇的味道,比较有嚼劲。
这两年西方有素食食品公司在炒这个东西,一些吃素食的人把它当成是肉的替代品,要不了多久估计就炒到国内来了。”
“切!说白了就是个豆豉饼么!”
廖文东不屑:“就跟前几年的纳豆一样,一堆人跟风,说有多好吃,多健康,其实不还是豆豉么?”
“差不多,本质上都是一种东西。”
李逸笑道:“它们发酵的细菌不同,对人体体内的肠道菌群也会产生影响。
从小吃其中一种豆豉长大的人,就会习惯其中的发酵菌。
比如吃永川豆豉长大的山城人,就会更习惯永川豆豉,吃起来胃口会更习惯,吃完以后,肠胃也不会不舒服。
但要是一个从小吃浏阳豆豉的人,第一次吃细菌型的纳豆,第一感觉肯定是不习惯,肠胃弱的说不定还会拉肚子。
这就是肠道菌群的适应性,也就是咱们常说的水土不服。”
这个肠道菌群的原理,李逸曾经在直播里说过,但廖文东却是第一次听说,一时间大为惊讶。
“是这样吗?”
他好奇问:“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水土不服是因为什么肠道菌群。”
“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李逸笑着将豆豉放回了盆里:“所以我才说正宗的小炒肉要用浏阳豆豉,因为浏阳豆豉是湘省产的,用的是湘江和浏阳河的水,在整个湘江流域上下生活的人,基本上都能吃得惯。
但如果要是用永川豆豉,那就不一样了。”
“那味道肯定不正宗!”
廖文东摇头道:“那炒出来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对。”
李逸笑道:“而且因为两种豆豉的菌群不同,生产时用的水土也不同,所以对肠道菌群肯定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怪不得。”
廖文东感叹:“真是开眼界了,我做了半辈子菜,也用了半辈子浏阳豆豉,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一旁的帮厨也唏嘘不已:“还是得好好上学啊!我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听课,结果现在连做菜都做不明白。”
“在哪里都能学,就像廖师傅刚才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李逸笑道:“其实古人把这些经验都总结下来了,只是没办法用现代科技的语言来解释而已。
水土不服这个词就很有意思,水和土区区两个字就包含了气候、环境、饮食、心理、卫生习惯等等很多方面的因素。
古代治水土不服的偏方也很有意思,是把家乡的土混着家乡的水喝下去,就可以调理治愈。
古人不知道细菌病理,但用这种经验总结,反而可以误打误撞的治疗水土不服。”
“厨子也可以。”
廖文东开玩笑:“所有离开家乡的人,最想的就是家乡的饭菜。”
李逸点头笑着附和:“一口家乡菜,可解乡愁啊!”
“还是你厉害。”
廖文东冲他挑了下大拇指,由衷夸赞:“老沈请你来算是请对了,你是真有水平的,我跟你比差远了。”
沈涵闻言,笑着来到近前,冲廖文东问:“这回不生我气了?”
“我哪儿敢啊?”
廖文东斜眼瞅着他:“你请了这么一尊大神来压我,我输得心服口服。”
“什么压不压的。”
沈涵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叹道:“我这不是为了争口气吗?姓陈的这次想搞死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听到他的话,廖文东念头一动,疑惑问:“搞死你?什么情况?他又给你穿小鞋了?”
“不止穿小鞋那么简单。”
沈涵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给他讲了一遍。
听着沈涵的讲述,廖文东面色几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