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节

  跟温润一样是文官出身的十几个人,他们可惨了。
  彼此之间相互拉手扯着胳膊的往上走,可实在是走不动啊!
  都是两个随行的护卫,俩人夹着一个,几乎是被架着走的……可没人敢架着钦差大臣走,王大将军那眼神,对自己的契弟护的很,谁敢靠近温雅士啊?
  范沈他们也看傻眼了,这是什么大人?
  反正王珺走得快,他也不管别人怎么样,他最在乎的人,已经在他的背上了。
  一路背着人上到了山顶。
  到了山顶是一片广场,还挺大的呢,广场周围建了一圈的二层小楼,且山上居高临下,房屋田舍不少,更有夹杂在其中的各种树木,长得都很高大。
  如今已经有落叶了,丰收的硕果已经被采摘下来,只剩下输液还在上面。
  到了这里,王珺就把温润放了下来,还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温雅士看起来,还是那么文质彬彬,风度翩翩。
  温润赶紧也给王珺将掖在腰间的袍角给扯出来,又摸了摸他的头:“你竟然没出汗呀?”
  “这点路没什么,再说都重阳了,天气凉快的很,出什么汗啊。”王珺又给温润拢了拢披风:“小心点,别着凉。”
  俩人黏糊了一会儿,王珺才让温润跟旁人说话。
  这个旁人,就是范沈,地头蛇嘛。
  “这个上来了,就请入大厅,我们漕帮虽然是民间社团,可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有点底蕴,呵呵呵……。”范沈还挺自豪,这可是他一手建起来的新的总舵,别的不说,这里的东西,都是原样搬过来的,十分难得。
  结果他们一进去,顿时大家就有些态度微妙了。
  这地方很大,十几根柱子支撑着整个大厅,大厅正中央,放着一把太师椅,太师椅上头悬挂一牌匾,黑底金字,写着三个大字儿:忠义堂!
  “好一个聚义厅啊,《水浒传》没少看吧?”温润看到这样的大厅,顿时笑翻了好么?这特么的就是按照《水浒传》里头的设置吧?
  《水浒传》是元末明初施耐庵编著的章回体长篇小说。
  众所周知,全书通过描写梁山好汉反抗欺压、水泊梁山壮大和受宋朝招安,以及受招安后为宋朝征战,最终消亡的宏大故事。
  在古代,这类书籍是属于禁书!
  因为《水浒传》的结局并不美好,加上他们道上人都讨厌朝廷的束缚,说起来,这还是一部,反朝廷的书籍,谁要是归顺了朝廷,下场凄惨啊!
  而忠义堂原来叫聚义厅,晁盖在曾头市中箭去世后,宋江成了山寨之主。
  他便把聚义厅改为忠义堂,并在门前竖起了“替天行道”的主旨的大旗。
  当然,漕帮没那么虎超超,没竖起什么大旗,但是整个大厅也能坐下百八十号人,忠义堂为单檐歇山式建筑,左右两侧是规模较小的厅堂,也能坐下百八十号人的,如果站着的话,起码能站下五六百人。
  如今这里清一色放了一百多把椅子,简单的管帽椅,看着还挺有气势。
  温润毫不客气的上前,他倒是想坐在那大椅子上,结果是不可能的,他坐在了大椅子左边下手的第一个椅子上,王珺坐在了第二个椅子上。
  以此类推,水道将军坐在了第三个椅子上……。
  等他们按照身份地位坐好了之后,西边的椅子包括西边的厅堂,都已经满了。
  是在没地方的就只能站在门外啦!
  可这里明明是人家的主场,温润做下来之后,王珺一挥手,这俩人愣是在人家漕帮的地盘上,占据了漕帮的“半壁江山”。
  一坐下来,茶水点心的立刻就有人送了上来,大碗茶,大茶桶,一切都很粗糙,但是天气冷的时候喝一口热茶,是一种享受。
  点心就两样儿:桂花糕。
  这是最普通而常见的江南点心。
  而另外一样就有意思了,竟然是蝴蝶酥。
  不是温润前世吃过的那种西式糕点,是中式的蝴蝶酥。
  要知道,这蝴蝶酥是太湖特色美食之一,是指在油炸后呈现出蝴蝶状的面饼。
  中式的蝴蝶酥是有馅料的,西式的蝴蝶酥没有馅儿的。
  这种蝴蝶酥馅料有很多种,如红豆、花生等,也有蛋黄、肉末等肉类馅料。
  吃起来脆脆的外皮里面酥酥的口感非常好,香甜可口,是太湖地区流传已久的小吃,也是当地非常有名的特产之一。
  却是在浈水府这里出现了,还是在玉环山上!
  看到这大碗茶,再看这内涵丰富的点心,温润都气笑了:“好一个忠义堂,聚义厅,这茶水点心,要是换成酒坛子,可能更应景啊!”
  “这个是帮里传下来的,额呵呵……。”范沈有点流汗:“我们也只是遵从祖辈的意愿。”
  “听说你们这总舵,是新搬来的吧?”温润可很有把握:“你们原来不在这里,是在太湖那边,你出生的时候,大概是三十四年前吧?漕帮发生了一场叛乱,原因不得而知,当年死伤了几千号人,太湖当地的大小官员受到了牵连,无数人丢了官帽子,而在你十八岁接了漕帮帮主之位,你就带人迁徙,将总舵放到了浈水府的玉环山,你们才在这里落户。只是,这山这水,也不是你们漕帮的啊?为什么不让人下水捞鱼?你们买下了这块?”
  古代封建社会,虽然各种不方便,但是有一点,这山山水水的都可以买。
  温润前世,那都是国有土地。
  这个时代嘛,是可以土地私有化的,只要舍得花钱,哪儿都能买卖。
  皇宫秀女的名额都能有人冒着杀头的危险,去买来,就为了让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何况是漕帮这么大的组织,花钱买下来这块地方,可以啊!
  但花费很大,漕帮未必舍得,且漕帮不是世袭的帮主,而是共选出来的,谁舍得攒钱给别人铺路啊?而且没了钱,这么大的漕帮,有个什么事儿,都不知道找谁求救。
  范沈委屈的道:“温雅士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大的地方,要花多少钱啊?漕帮上下,砸了骨头榨油,都凑不够啊!”
  “这个玉环山,山下的玉环河,多少钱啊?”王珺好奇的问了一句,他觉得漕帮看起来也不穷啊?怎么没钱,在这里哭穷啊?
  “山山水水加起来,衙门要价五万两白银。”范沈叹了口气:“您也知道,漕帮遭受过毁灭的打击,三十四年前,那场反叛闹得漕帮元气大伤,钱财损失严重,人员伤亡殆尽,最后我们迁徙总舵也是迫不得已,当地官府已经对我们下死手了,生怕我们再起事端,没办法我们只好挪地方,这么多人,家属一大堆,搬迁需要的花费,更是让钱库见底了,草民成亲的时候,都没敢大办!”
  “那是,你没大办,来了上千号人,你收礼就没少收吧?几万两银子还没有?帮主夫人十里红妆,娘家巨富,还没钱?”温润低头,看了看茶水,他不知道该不该喝,万一跟上次似的,给他再来点蒙汗药……他真的要哭出来了。
  王珺他们谁都没动,茶水没喝,点心没吃。
  倒是外头的侍卫,进来了几个人,有单独吃点心的,也有单独喝茶水的,还有点心茶水都来了一点儿,吃喝之后,就站在那里半天,看有什么反应?
  温润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做法,所以也在等,他们要是吃着没事儿了,他也好喝口水,他也渴了啊。
  “不知道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范沈皱眉:“您对漕帮,知道的还挺多。”
  他们三十四年前的旧事,如今一些年轻人都不知道,因为是漕帮的伤心事,也是龌龊事儿,漕帮的老一辈,没脸提起来啊!
  根本不可能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他们又不是什么高雅的人,不可能代代相传什么,何况这是丢人现眼的事儿。
  “我当然知道的很多。”温润还把他的身世也说了出来:“虽然漕帮帮主之位,不是代代相传,可你凭借自己的手段和身手,以及娶了一个好妻子,顺利地继承了你父亲的帮主之位,范沈帮主,我很佩服你的魄力,不是谁都能挪窝的,你挪窝的太及时了。”
  “这怎么说的?”几个老人家,听得有些面面相觑。
  “走的早,漕帮没那么多的银子,搬家了之后就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那个时候,他新任帮主,还能有威信吗?走得晚了……呵呵呵,当年三皇子回京,一路带人打回去的,太湖是必经之地,你们又是当地最大的帮派,历史悠久啊!”温润摇头晃脑的分析:“那个时候,大军压境,顺便收拾你们,妥妥的轻松,要知道,太湖水寨就是这么没的!”
  南宫易可是说过,太湖水寨是水道上,最大的水匪帮派。
  不像漕帮,是民间组织,人家虽然是社团,可是人家是干活的,也自己下水,靠这些勤劳和人多势众过日子,轻易不会为难谁,也不会被谁欺负,更不欺负人。
  可太湖水寨不同!
  第586章 回京之路:谈么
  太湖水寨是一个纯粹的就靠打家劫舍抢劫商船为生的组织。
  据说水寨里上千口子人,男女老少都是水性非常好的那种。
  说起抢劫,那可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干,他们甚至还抢劫过官眷的船只,不过那官员是个贪污受贿的家伙,他在京城倒霉,但提前送走了家眷。
  可家眷在太湖上就被抢了!
  还有一个退休的户部官员,也被抢了,他的家眷保全了,可钱财被抢光了。
  为此,太湖那边的水军还围剿过几次,却每次都铩羽而归,那帮家伙滑溜的跟泥鳅似的,抓都抓不住。
  加上那个时候,带兵的将领,想要养寇自重,就没除掉那太湖水寨,他们还当自己多厉害呢,压根就没看得起官兵里的水军。
  后来三皇子带兵北上,没钱了就去扫荡那些土匪山寨,不巧的很,在太湖的时候,王珺他们就扫荡了太湖水寨。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冤枉的,统统被山皇子下令砍了脑袋。
  水寨里的钱粮直接就充军了!
  以至于后来,王珺他们走的一路顺畅,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民间组织,敢螳臂当车。
  温润这么一说,一些知道内里秘密的人,冷汗都下来了!
  当年的确是如此,他们走的特别及时,再晚几年就来不及了。
  “温大人说的很对,草民等的确是走运。”范沈帮主能说什么?当官的可怕,当大官的更可怕。
  “不是你们走运,而是有人帮了你们。”温润慢吞吞的掏出来南宫易的令牌:“当年你们是要再留几年在当地攒一些钱,然后再搬迁,是他劝你们尽早离开老家,那里事情太多,你们元气大伤的时候,不少人觊觎你们这几百年的老字号,差点就让人趁虚而入了,是他帮你们稳住了局面,让你们赶紧搬走,后来的事情,他虽然没管,可看在他的面子上,道上的势力没有真的对你们怎么样,不然的话,趁你病要你命,你们能熬到现在重新站起来?”
  南宫易可不想让漕帮乱起来。
  漕帮几百年的基业,也值得他保漕帮。
  漕帮是知道的,所以说,漕帮欠着南宫易的人情,大人情呢。
  “魁首的令牌!”范沈帮主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这是他们对黑道魁首南宫易的尊敬。
  “是啊,这是他的令牌。”温润将令牌放在手里把玩:“你们既然认识,不知道能不能听令?”
  “能,一定能!”范沈帮主频繁点头:“难道您就是那位令牌持有者?”
  “令牌持有者?”这是个什么长长的称呼?
  “魁首在道上放了风出来,说他的令牌在他的结义兄弟那里,见令如见人!”范沈帮主这回再也不虚与委蛇了,真成了很多:“可是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后来听说持令者出事了,道上很多兄弟都闻风而动,后来又说人没事儿,烟消云散了!”
  “你的事情,以及漕帮的事情,都是义兄跟我说的,他给你们求情了,不然今天来的可就是当地水军的官兵了,太子殿下来了这里,水军不能没有行动。”温润说的很直白,也很严重。
  那边的水道将军直接就道:“要不是钦差大臣说,本将早就带人,平了这里,一群乌合之众,还不如给本将的大军,挣一些军功。”
  “我们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本本分分的做工干活,凭什么围剿我们?”范沈帮主手下的一个壮汉,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他很不高兴,眼睛都有些红了。
  “就凭借你们占山为王!”水道将军也站了起来:“这里凭什么不让外人来打渔?这附近除了你们漕帮,连在这附近的一个渔村,就因为你们来了,过不下去了,集体搬走了,你们还说你们安分?”
  把对方噎的暂时说不出来话,但是对方也有理由啊。
  “我们漕帮这里,很多事情是不能让老百姓知道的,他们住在这里,万一泄密,谁负责?”一个老人抬了抬眼皮子:“你们知道漕帮的,为朝廷运送一些粮草,还有盐巴,甚至会帮忙运送税银,这些货物,哪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是不能打听的,更不能探听,这一路水道上多少艰难险阻?没有漕帮,你觉得,他们能顺顺利利?”
  “行了行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范沈帮主赶紧让他们打住这个争论的话题,因为越说越敏感:“我们漕帮也不是非得要霸道,是因为初来此地,不得不立威,震慑四面八方。另外,我们漕帮的确是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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