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只要一想到三儿说小四的脸都紫了,他这手就忍不住地直哆嗦。
没过多少距离,人群出现在眼前。
是听到孩子回去叫人,来帮忙的乡亲们。
听到拖拉机的突突声,都不由自主地让开来。
江灿灿从拖拉机上一跃而下,见到了焦急的刘翠梅。
她怀里正抱着个八九岁的孩子,使劲往自己怀里按。
看到和江桦相互搀扶着的江丰年,刘翠梅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孩子救上来了,水也拍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为啥,跟小猫儿似的呼吸弱。”
人群里有人说:“肯定是冻着了,赶快抱家里放炕头上暖和暖和,缓过来就好了!”
刘翠梅的脸上微微迟疑,看向江丰年的脸上,露出询问的目光。
江灿灿警铃大作,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了,凑上前去仔细看。
孩子的脸色苍白,已经不见紫了。
可瞧着虽然正常了,但确实呼吸弱的很。
江丰年还在犹豫,村里没有卫生所,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吃点安乃近扛过去。
公社上的卫生所也只是给开点药,想要去医院,那只有去县里。
可这冰天雪地的,他们可咋去啊!
就听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一下子给没主意的江丰年和刘翠梅吃了定心丸。
“孩子刚才呛水了,很容易肺部感染,不能耽误,必须马上送医院!”
“可是...quot;
”别可是了,马上上车!“
江灿灿说话间把拖拉机的驾驶舱打开,刘翠梅看着目光坚定地江灿灿,咬了咬牙,抱着孩子坐到了副驾驶。”
江丰年已经缓过来神,赶忙爬上了拖拉机后斗里。
江桦也手脚麻利地跟着爸爸爬上拖拉机,江灿灿上车一踩油门,飞快朝村口驶去。
刘翠梅抱着孩子,不断地唤着,
“小四,小四...”
孩子没有回应,只是极细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江灿灿看了那孩子一眼,那就是她那早早就没了的四叔,也是爷爷奶奶心中永远的痛。
她咬着牙把拖拉机开的更快些,嘴里不自觉道,
“奶...你别着急,我们去医院,他一定会没事的!”
刘翠梅的眼泪糊了满脸,原本心急火燎的全没了注意,关键时候听到这话,竟然像是有了主心骨。
“谢谢,谢谢...”
“别说这个!抱着孩子,坐稳了!”
漂亮的姑娘目不暇视,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
紧紧抿住的下颌线和紧握方向盘的手,都显示出她并不如表现的那样淡定。
但她仍平稳着语气,把最坚定无畏的信念传递出来,
“我一定不让他有事!”
刘翠梅的心一下子就定了,看着这个似曾相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莫名极有亲昵感的姑娘,重重点了点头,
“好!”
第14章 你是我爹!
拖拉机一路未停,朝着镇医院飞速前进。
江灿灿直接把拖拉机开进医院大院里,引得无数人的注目。
车刚停稳,刘翠梅就立马抱孩子下车,江灿灿先一步跑进医院,大声喊,
“大夫,有个孩子掉进冰窟窿里,呛了水,现在呼吸微弱!”
闻声而来的医护们立刻跑了出来,见到抱着孩子的刘翠梅,伸手过去一探,
“孩子已经发烧了,可能出现肺部感染,赶快交给我!”
刘翠梅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不断祈求,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四儿吧!求求...”
没有人回应她,他们要和时间赛跑,和死神较量。
刘翠梅瘫坐在地,捂着脸大哭起来。
温暖的双臂拢了过来,此刻像是最暖的温床,让濒死一样冷的刘翠梅有了温度。
是那个素未谋面的知青,小小的身体,香香软软的,此刻却给她注入无限力量。
刘翠梅一把抱住了江灿灿,抱着她痛哭起来。
江灿灿也止不住地掉眼泪。
多年以后,爷爷奶奶每次提到早夭的四叔,都还是会掉眼泪。
每次都是埋怨自己不坚定,没有及时带四叔去医院,才导致孩子没了的。
而三叔从这以后变得更乖戾痞混,把法律之外能做的坏事做了个遍。
家里人从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四叔,可他总是把“小四”挂在嘴边,好像自虐一样。
说自己一定会出人头地,他害死了一个人,就把两个人的出息一起挣出来。
只是他心急又不稳重,除了惹了无数麻烦之外,在江灿灿回来之前,都一事无成,还要家里人不停地给他擦屁股。
爷爷奶奶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忍再苛责一直折磨自己的三叔。
每次气的半死,最后也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导致家里就像一个表面平和,实际矛盾压抑、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危险场,每个人都在自我折磨,每个人都有走不出的心结。
江丰年和江桦此时也跑了进来,看到相拥哭泣的两个人,围上来问,
“小四儿呢?大夫怎么说?”
“已经抱进去了,大夫说可能肺感染...”
刘翠梅又哭了起来,江丰年连忙手忙脚乱地去给她擦眼泪。
江灿灿适时地让出距离,让他们夫妻俩说话。
她瞄到脸色苍白、远远坠着,不敢上前的江桦,慢慢走了过去。
“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怪自己。”
江桦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倔强地扬起脸,不肯和江灿灿对视,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会承担!小四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我说了,你没错!”
江灿灿躬下-身子,把江桦的脑袋掰过来,执着地跟他对视。
“不是你的错,你没错!”
江桦起先还倔强地咬着唇,使劲挣扎。
可这女知青的手劲儿太大了,他挣扎半晌,最后还是无奈妥协,被迫与她对视。
她的眼神那样坚定,隐隐含着温暖关切。
江桦刚刚忍回去的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又拼命拿袖子去擦,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儿。
江灿灿呼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必背负所有,做好你自己就好。”
才13岁的江桦愣了,他好像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又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呆愣愣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大夫走了出来。
几个人赶忙围了上去,
“大夫,怎么样大夫?”
“已经吊了水-儿,烧也已经退了,幸亏你们送过来的及时,要是等烧起来再送来,肯定就是救不回来了。
你们先去把费用交一下,住几天院观察一下,没什么事过几天就能回家了。”
刘翠梅和江丰年紧紧攥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小四儿的命保住了!
可是一听缴费,两个人又愣了。
出来的太匆忙,他们谁都没带钱啊!
“大夫,能不能宽限几天,我们回家想办法...”
“大夫,交款的地方在哪儿?我去缴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江灿灿和刘翠梅。
她们互视彼此,刘翠梅局促又坚决,
“江知青,可不敢,可不敢再让你垫钱了!
要不是你,我们家小四现在就没了,你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我们已经欠你够多了,这辈子都还不上,怎么还能用你垫钱呢?”
她说着说着,激动地就要跪下来。
江灿灿脑瓜子一嗡,赶快把人扶住,说什么也不让她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