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她们以前上课时,是每日要练的。
  进宫之后不敢乱跑,也不敢叫别人知道自己会武,便怠惰许多,仅在房中做些基本功,难以尽兴,要是有人少的地方跑跑步是极好的。
  宫女觉得打探了一下纤云宫的真实速度也不错:“我改日带你去,现下娘娘正传你进去呢。”
  壁水点头,健步如飞地进了门。
  没有带起风,却快得诡异。
  传信的宫女痛苦地捂住嘴,决定加重训练。
  第13章
  淑妃慢悠悠地放下手中没翻几页的话本,问:“有什么事?”
  “我们娘娘说空翠亭那边准备妥当了,请您过去呢。”壁水笑着,目光略带狡黠。
  淑妃一看便知道她有话未说完:“还有别的么?”
  “主子说,您要是有闲心,可以叫身边的其他人打扮成的锦瑟的模样,跟着您一块去。”
  “嗯?”
  淑妃回头看了一眼锦瑟,又看了其他的宫女,没觉得她们的脸有什么不同。
  而在一般人眼中,锦瑟属于非常大众的清秀长相。
  没有太特别的面部特征,妆容素淡,但戴着一支很少见的簪子。
  这簪子仿琴瑟的形状,漆面乌木的材质,用银丝勾弦,斜插在发髻上,叫人一眼便能看见。
  “娘娘说,若是有人换了锦瑟的装扮,就是宫里的老人都可能认错。”
  淑妃挑了挑眉:“那你看谁合适?”
  壁水在宫里环视了一圈,指了一个年龄与锦瑟差不多,同样面目清秀的宫女。
  对方的发髻上缠着一段写有诗句的缎带。
  淑妃笑了笑说:“你倒是会挑,这是锦瑟的堂妹锦语。锦语,今日你跟你姐姐互换一日装扮如何?”
  锦瑟是掌事女官,要是别人跟她换,容易生出嫌隙。
  但这对堂姐妹是一块被卖到凌府的,有患难与共的情谊,不会把这点事放在心上。
  锦语和锦瑟相视一眼,笑着拉住彼此的手,同声道:“是。”
  怀着莫名的期待,淑妃将艳压群芳的事情放到脑后,快速收拾了一番,便带着人早早地赶去空翠亭。
  空翠亭不是什么大亭子,要坐十几号人简单,要带上服侍的人就很挤了。
  所以秦玉逢将空翠亭附近的湖岸、竹林和廊桥都划进活动场地。
  从她邀请各宫那天起,她便命人开始拉棚布场,摆上屏风假山,做成不同的场景。
  摆设不够还管内务府借了不少。
  借了东西,人不够,又管内务府和御花园借了许多人。
  越是临近谷雨,来干活的人就越多。
  皇后本来对此很有意见,但皇帝签了条子,叫秦玉逢缺什么都管内务府要,太后也说新帝登基以来,后宫少有这样的热闹,表示很好。
  她也只好贤惠大度地出点东西,还派人去帮忙。
  淑妃对此多少有些好奇,之前也派人来打探过,那时只有些架子和棚舍,瞧不出什么。
  今日来了,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在熟悉的石子路之上,各色的罗伞被高高吊起,形成奇特的棚子。
  因乌云而灰暗的天光透过罗伞,变得柔和多彩。
  两侧垂着灯笼,摆着架子。
  有的架子上放着纸鸢,有的放着绢花……还有一个架子上放着老旧蒙灰的小玩意儿,明明一看就没什么好东西却莫名吸引人。
  仿佛里面藏着蒙尘的明珠,正等着自己这样有慧眼的人。
  淑妃还在闺中的时候,也曾逛过元宵灯会,那场景远比这要来得热闹。
  人声喧闹,摩踵擦肩。
  小贩高声要喝,随从急切的呼唤,挂在最高的灯王是那么耀眼和美丽。
  仅是看了这里一眼,她便想起整段欢乐的时光。
  尽管异常心动,淑妃嘴上还是要说:“她这是把街市搬到宫里了?”
  “哪有,我只是担心下雨而已。这些东西都出自内务府,又无人售卖,怎么能说是街市呢?”
  秦玉逢迎上来,余光瞧见穿了锦瑟衣服的锦语,笑容见深。
  “世人都说我们淑妃娘娘性情淑佳,没想到竟是会凭空污人清白的人。”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淑妃甩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路过一个摊位的时候,还顺走了上头的牡丹绢花。
  “不过是见我得宠,说好话捧着我罢了。我不跟人吵架,便是宽仁,没跟人结过大仇便是和婉……”
  秦玉逢跟上她,又递给她一朵海棠的绢花,接了她的话:“没有出手害过人,那便是菩萨心肠了。”
  淑妃偏头:“你怎么知道我没做过?”
  “我们淑妃娘娘才不屑做这些事呢,没本事又自卑的人才会出那些下策。”她嬉皮笑脸地说着真心话。
  譬如皇后,做事那么狠厉。
  也不过是恐惧她们这些世家女取代了她的位置。
  德昭皇后可不会在别人没犯事的时候先下手。
  “你这张嘴,若是生在男人身上,不知道要造多少孽。”淑妃摇了摇头,将绢花塞回给她。
  “锦语你在这条道上随便逛逛,烦请淑妃娘娘带上你们家锦瑟随我来。”
  秦玉逢神神秘秘的模样,叫淑妃的脚步都轻了两分。
  当然,我们国色天香的淑妃娘娘即使是做鬼鬼祟祟的事情,那也是端庄优雅的。
  红色灯笼组成的帘子后面竟有绯色的屏风,屏风后边还有桌椅与茶设。
  她们刚一坐下,便有人来奉茶。
  谷雨茶特有的香气在湿润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悠闲的气氛也随之而来。
  淑妃:“你是故意在这里摆这些的?”
  暗中窥视,可要叫其他人闹心了。
  “不止是这里,我还在别处摆了呢,大家搁里头一坐,十步之外的旁人都不知道里面有谁。”
  秦玉逢:“我喊大家来玩,又不是让她们陪我玩。若是有不想搭理人或是想说悄悄话的,便往这些地方一躲,清净得很。”
  上辈子每次搞团建的时候,她都希望有那种与热闹隔绝的地下室把自己关起来。
  谁知道如今活成了社牛的样子。
  大约也是因为后宫里头都是会扯头花和制造八卦的漂亮姑娘吧。
  “宴不成宴,会不成会的。”淑妃摇了摇头,却只是淡笑。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样的布置。
  她其实很不喜欢跟其他后妃打交道,奈何身处高位,干什么都要算上她那一份。
  “锦瑟,你们淑妃娘娘呢?”
  外头传来声音。
  两人立刻噤声,淑妃矜持地偏了偏头,靠近屏风,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秦玉逢则大胆得多,直接透过屏风的折缝往外看。
  “是静妃。”她小声说,“她果然认错人了。”
  淑妃没忍住笑了。
  静妃跟她对着干了这么多年,居然连锦瑟和锦语都分不清。
  屏风外的石子路上。
  锦语僵硬地站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最后,她假装自己没有听到称呼,低着头说:“华妃娘娘拉着淑妃娘娘走得飞快,奴婢被灯笼晃了眼,眨眼就找不着她们了,正找着呢。”
  静妃语气古怪:“华妃跟淑妃的关系真好啊。皇上都有一阵子没去淑妃那里了,淑妃竟愿意搭理华妃。”
  新欢和旧爱,怎么就能和谐相处呢?
  还将她这个主动示好的人丢在一边,即使她上赶着要跟华妃交友,对方也总是敷衍。
  甚至前脚答应请她玩,后脚就请了全宫的人。
  如果秦玉逢知道她的想法,估计就要觉得她好笑了。
  上赶着的哪里比得上强扭的瓜半分?
  屏风内,淑妃的脸色微变,立刻说道:“我跟皇上的事情,从来与旁人没有半分关系,与其拈酸吃醋活得不像自己,不如叫自己变得更好。”
  她这话说得有些许心虚,眼神有些飘。
  因为这虽然是她的真心话,但她也确实控制不住自己地吃过醋。
  秦玉逢乐了,便哄着她说:“皇上最宠爱的还是前朝这位皇贵妃,这宫里的大部分女人,都只是必须应付的皇贵妃陪嫁而已。”
  而淑妃,当真是得过皇帝两分真心的。
  只是另外八分,都是一位新帝需要后宫里不止有皇后一道声音。
  淑妃捂着脸,拍开她的手:“什么皇贵妃……净说些胡话!”
  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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