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柳依依冷笑一声,抬手就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不轻不重,皮糙肉厚的男人丝毫觉察不到痛感,反倒觉得这是女子在故意挑//逗。
她扬起细长的脖颈看他,“真是个胆大的奴才,王爷的女人你都敢乱看。”
身形明明那样娇弱,却偏要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穆山在沈晏身边伺候多年,不觉得沈晏会喜欢这样一个浮于表面的蠢女人,他是沈晏身边比较有资历的心腹,虽然明面上只是三王爷的贴身侍卫,但暗地里也支配着一众暗卫,对王府的事务也极为熟悉,绝不是她口中“低贱的奴才”。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羞辱,如今身在外间,不是在沈晏眼皮子底下,他也没必要时刻对这个猖狂的女人低眉顺眼。
身姿挺拔的站着,低眉蔑视她,“王爷似乎没有碰你。”
柳依依并不为这句挑破有任何心慌,指尖故意从侧脸的轮廓滑下,自信满满道:“那又如何,现在是我在近身侍奉王爷,以我的姿色,博得王爷的欢心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仰头看着男人,落下指尖去戳了戳他的心口。
“你不过是个奴才,能借着王爷的光窥视我两眼,就偷着乐吧,等我与王爷成了婚,成了名正言顺的王妃,你就要在我面前低下头,再也不能直视我了。”
语气中满是嘲讽,说到后头,下巴抬的老高,若是只聒噪的鸟雀,一定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话音刚落,轻蔑的戳在男人心口的手被猛地抓住,粗糙的大掌远没有沈晏的掌心柔软体贴,紧紧的抓着她,几乎都要在那细嫩的腕子上烙下印子来。
“你,你做什么?”
柳依依很惊讶,想把手抽回来却挣扎不得,这才觉得心慌。
穆山俯下身来,经过刀山血海的男人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疤。脸低下来时,柳依依才看到他左边眉毛上有一道小指长的疤痕,将长眉截断,近看才觉察到他身上危险的气息。
他不屑地讥讽:“我看你还没爬上王爷的床,就已经做上当王妃的梦了。”
面对他的挑衅,柳依依不甘心落下风,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转向一旁。
“我就是能当王妃,不但能做王妃,还会是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你敢对我不敬,当心我砍了你的脑袋。”
整日叽叽喳喳的叫嚣,穆山起先听了还能装作不在意,久了便知道,这蠢女人每每在他面前耍威风,是踩着他奴才的身份,做起了当主子的梦。
够蠢,也够美。
他打量着女子曲线分明的身躯,声音低哑道:“是你先招惹我的。”
每日穿的花枝招展,一进门便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外衣脱得干净,做得矫揉造作,进去服侍王爷。
王爷重伤未愈,对情//事有心无力,可他却是日日瞧着这女人跟前晃,憋了一肚子的火。
今日按耐不住怒意,一时冲动把人攥在了手里。
抓都抓了,他并不怕再做些旁的。
心想着,另一只手落在了女子腰间,故意大力地向下一抓,顿时惊得柳依依低喘一声。
她奋力拍打他的胸膛,这才在男人勾唇的浅笑中挣脱出来。
甩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下贱的东西,你也配?”
穆山侧歪过脸,捂着被她打过的地方,哼笑一声。
柳依依转身离开,来不及穿好外衣,只在经过门边时把外衣搭在了胳膊肘上。
走出两步,心里那点淡淡的怒意很快变成了得意——平时瞧着这个穆山人高马大的,碰见什么事儿都是面不改色,像块木头,却也不是真木头,不也还是被她的美色撩的春心泛滥了。
哼哼,凭她的聪明貌美,有哪个男人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推开门,外头有宝珠在等。
看到人出来,宝珠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见她一身纱衣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疑惑问:“小姐,您怎么穿这么少。”
“里头炭烧的太暖,我怕热所以脱了外衣。”柳依依随口解释,反手穿上了衣裳。
一边穿着衣裳,一边指使宝珠,“去厨房取碟子糕点过来。”
宝珠听了,站在原地低下头。
柳依依不解地看她:“怎么还不去,杵在这做什么?”
宝珠不情不愿道:“小姐,咱们是外头来的客,王府里的下人对咱们可没什么好脸色,您是王爷身边的人,他们不敢为难您,可我只是个小丫鬟,动不动就要看他们的脸色,刚刚过来,还有两个丫鬟在我背后说坏话呢……”
听罢,柳依依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气她没手段,也无奈于自己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亲信。
“行了,你也别抱怨,我亲自去就是了。”
说着就往外头去。
宝珠快步跟上来,郁闷的嘀咕:“小姐,咱们现在这样没名没份的呆在王府里算什么呀?”
柳依依懒得回头看她,“你懂什么,只要我把王爷给伺候好了,他早晚会娶我,等我做了王妃,那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现在吃点苦头算什么。”
听她的豪言壮语,宝珠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王爷真的会娶您吗?”
“当然。”
柳依依对此深信不疑,想要列出几个证据,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只能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这叫天机不可泄露。”
忙碌的身影在繁复的深院中穿行,很快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空中压抑的阴云一整天都不曾散去,黄昏时分,院子里便掌起了灯。
东书房里,女子站在书架前调整书籍的位置,一席湖绿色衣裙,在房中暖光的映衬下闪着粼粼波光。
两个丫鬟站在她身后,回禀一下午了解的府中之事。
青娘:“家里的仆从,除了咱们从扬州带过来的四个丫鬟,六个家仆和箬竹、墨影之外,府里有十人是跟着宅子一起被赏赐下来的,那两位嬷嬷和嬷嬷带来的两个丫鬟,是梅妃娘娘赏赐的。”
秀心:“宅院的外墙仍旧完好,有几处比较松动的在灶房外头,位置我已经记下了,其余也没什么,就是中间的园子有点大,收拾起来可能要多费些时日。”
一天的时间接受新环境是很仓促,但两个丫鬟在她身边待的久,各种地方都去过,很能适应环境,一下午便把她吩咐的事都弄得明明白白。
两人把自己记下的名册和王府的地图都放在了书案上。
“行,我知道了。”柳云溪听完,点了点头。
听了这许久的回禀,却不见采晴的身影,便问了一句:“采晴呢?”
青娘不经意答:“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她往厨房去了。”
说话间,外头有脚步声跑过来。
临到门前才听到委屈的哭泣声,“小姐,小姐……”
在三人的瞩目中,采晴从外头推门进来,捂着半边脸,眼睛都哭红了。
柳云溪惊讶的迎上去,“怎么了这是?有人打你了?”
采晴委屈道:“是那两个嬷嬷欺负我。眼看着到晚饭的时辰了,厅上还不见人布置桌椅,奴婢去厨房催他们上菜,却见那两个嬷嬷在厨房院里摆了小桌,正在吃酒呢。”
厨房里的下人都紧着那两个嬷嬷伺候,旁边有人倒酒不说,还给他们上菜陪笑,一点都不着急准备王爷和小姐的晚饭。
采晴哭着说:“奴婢看不过去,说了她们两句,她们就打了奴婢,厨房里的下人就在边上看着,气儿都不敢喘。”
闻言,柳云溪的表情凝重起来,沉思着不说话。
秀心是个直肠子,上来安慰采晴,不悦道:“这是宫里出来的人吗,怎地如此无礼,难道看咱们是从扬州来的,故意轻贱咱们?”
青娘也觉得这事很离谱,小声对柳云溪道:“小姐,这样的刁仆若不趁早打压,日后还有的闹呢。”
柳云溪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家中有着如此猖狂的奴仆,偏偏还是宫里的宠妃赏赐过来的,不能像处置一般奴仆一样随意打发。
她掏出帕子来给采晴擦擦眼泪,宽慰道:“今天的事委屈你了,不过你可千万别再跟两位嬷嬷闹,下次碰见她们,绕的远些就是了。”
“小姐……”采晴抽泣着,嘴巴撅的老高。
柳云溪帮她揉揉被打红的脸,低声解释:“她们后头是梅妃娘娘,梅妃又不喜咱们王爷,这些奴才才敢这样仗势欺人,我若轻易就责罚了她们,指不定就被她们传到外头,怎么编排咱们呢。”
看着小丫鬟哭红的眼睛,她承诺,“你放心,我会为你出气的。”
听到这,三个丫鬟心里都有了数。
采晴也收起了哭声,乖乖点头:“奴婢知道了。”
——
六皇子回京,进宫见了皇帝便被赐了府邸,享亲王之尊,当天下午又被召见,被安排去调查一桩京城中河流治理的贪腐案。
此事是件理不清的烂摊子,曾经接过手的两个官员,一个失足落水淹死,一个吃错了药,身体不济,只能放弃了调查,转去了别处。
皇帝将此事交给六王爷,朝中对此并无争议,纷纷称赞皇帝看重六王爷,是以给此历练。
是历练还是转移视线,沈玉衡心里清楚的很。
清晨,在温暖的馨香中醒来。
少年睁开眼,慵懒的搂着爱人的腰,脸颊埋在她胸口蹭了蹭,才抬起脸去亲了亲她的唇角。
“我该去上早朝了。”
“嗯。”柳云溪朦胧的回答。
少年轻啄她的脸颊,担心道:“你自己在家,能应付得来吗?”
她睁开眼睛,顺势揉了一把他的长发,微笑答:“几个不听话的奴才而已,若连她们应付不来,我以后还怎么管这偌大的王府。”
“我把箬竹和墨影留给你,又收拢了一批护卫,就留在府里保护你的安全。”
“嗯,快去吧,上朝不能耽误了时辰。”
一番亲昵后,少年依依不舍的下床,梳洗过后,穿好朝服,临走之前又走到床前来俯下身来抱了她一下。
“我很快就回来。”
“嗯。”柳云溪柔声应着,在他起身离开后,也从床上坐起来。
不紧不慢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从妆台下的抽屉里摸出一颗药丸来,吞下药,用水顺了下去。
吃过药,不换衣裳也不梳妆,仍躺回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起回笼觉来。
不多时,外头便嘈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