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更有阴冷的经文不断钻进王远的耳中:
  “酆都铁围,严固难开,悉由罪魂自障蔽……不见天日,长夜九幽之狱……”
  有这件【道统法物】相助,肖水渊恐怕是九位护法【阴神】中毫无争议的最强者,也无怪会如此自信。
  可惜……
  眼看头顶的那座铁城便要向着自己倾覆下来。
  “送你的可是【阴阳同心铃】排出的【罗刹诡骨】,【诡仙】出品必属精品,今天直接用掉,属实有些浪费了。”
  随即,王远不紧不慢地对被重重城关守护其中,似乎无懈可击的肖水渊伸出三根手指。
  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开始默数:
  “三、二、一!”
  “什么?”
  肖水渊心底顿时莫名升起一阵刺痛骨髓般的致命危机感,却完全不辩来源。
  下一刻,他的胸口便金光大盛。
  然后。
  轰隆——!!!
  煊赫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半个蓬莱仙山。
  第二百一十五章 陛下何故先降啊?!
  等到烟尘渐渐散去,王远这才施施然地从【阴路】中重新走了出来。
  那座阴森恐怖的【鬼门关】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原地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巨大深坑。
  凌乱的破碎肢体洒得到处都是。
  那棵树上挂着一截大肠,那棵灌木上卡着半拉脑壳,那条石头缝里藏着两颗牙齿……
  许多焦黑的器官依旧在微微抽搐,貌似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彻底死透,可见生命力的顽强。
  这等程度恐怕在生前,无论如何也该有【道将】的水平了,“断肢重生”之能要远在寻常【道兵】之上。
  只是王远反复查看了一番《小生死簿》。
  却发现刚才那段时间,在为数众多的【阴德】入账中,没有一笔【阴德】配得上【阴神】境妖人的身份。
  与杜七娘死亡时的情况截然不同。
  “阴神还没死透?不愧是敢自称【酆都铁围】的道统法物啊!”
  如今被王远埋过的敌人数不胜数,善后工作早就做的驾轻就熟。
  若是【阴德】点数没有变化,便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种是人根本没死,另一种则是异化成了【诡异】。
  果不其然。
  呜呜呜……
  下一刻,四面八方的阴风便向着此间重新汇聚而来。
  略带焦黑的巨大旗面一个翻卷,便重新露出了其中肖水渊的身影。
  只不过,即使有这件强大的【道统法物】护身。
  此时肖水渊抛弃肉身仓惶而逃的【阴神】,也好似一缕青烟般,恐怕只需一阵夜风吹来都能直接吹散。
  但这妖人依旧以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王远,握着旗杆的手掌松开又握紧。
  咬牙切齿地想要从他身上狠狠撕下几块血肉。
  “诡迷心窍”的效果消失,他哪里还不清楚自己早就中了这个“叛徒”的暗算?
  那个金光灿灿的“宝贝儿”正是要了自己老命的元凶!
  可就在此时。
  空地上忽然响起了几个阴恻恻的童音。
  “哈哈,我找到了,这是爹爹的肝!我原来就住在这里,一直想要狠狠咬上一口,可爹爹一直不让。”
  “这是爹爹的心,好香,好香啊!比过去吃过的那些活人都要香!”
  “这是爹爹的肺!看着就很好吃……”
  “……”
  对峙中的两人扭头看去。
  就看到五只同样被【罗刹诡骨】波及,鬼体残缺不全的小鬼,正各自捧着一块内脏,嘴角流出污浊的涎水,张开大嘴便要咬上去。
  肖水渊的脸色瞬间化作惶急,失声惊呼道:
  “住口啊,不要吃!”
  对他来说躯体丢了也就丢了,【阴神】的虚弱只是一时,只要想办法再去夺舍一具便能重新复生。
  但是辛苦调教的“五鬼童子”可是他一身道功的根本。
  童子在他的道功就在,若是童子脱离桎梏成为了野鬼,那他也会被瞬间打落尘埃。
  不仅再也没有了给别人立规矩的威风,恐怕自己立刻就要变成别人的腹中食,拿去打了边炉啊。
  而这些生前本是他子女的“五鬼童子”,解开枷锁重获自由的先决条件便是——“以子食父”!
  可惜。
  本就满身戾气需要好好哄着才能安稳片刻的“五鬼童子”,在此刻鬼体残缺凶性大发的时候,哪里还会理会这便宜老子的招呼?
  埋下头便将手中的内脏啃得一干二净,吃完还不满足:
  “更多,还要更多!”
  转头就盯上了正躲在旗下的那一缕【阴神】,眼中迸射血光,同时咧开了利齿森森的嘴巴。
  本能让他们意识到,只要可以吃掉自家老子的【阴神】,它们不仅能够尽复旧观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呜呜呜……
  五鬼童子原地一闪,已经扑到了肖水渊的身边。
  却被【酆都铁围】自行释放出的神光挡住,无论如何撕咬都难以将之打破。
  正是一物降一物。
  “酆都铁围,严固难开,悉由罪魂自障蔽……不见天日,长夜九幽之狱……”
  阴冷的经文声也随之响起,明显对五鬼童子的克制力极强,眼看它们便要一点点重新被驯服。
  心惊肉跳的肖水渊勉强平复了精神,却再也没有了报复王远的心思。
  “对!我手里还有【道统法物】,有它相助我不但能逃过五鬼童子的反噬,还能一点点把道行重新修回来!”
  握着手中的【沉渊鬼王旗】,就像是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咬着牙关就要驱动宝物暂且撤退。
  而且要远远离开蓬莱山,离着那些危险的同门越远越好。
  冷不防耳边这时忽然响起了另外一道诵经声:
  “……酆都铁围,长夜九幽,即时破坏。地狱苦魂,化生诸天。三恶道苦,一时解脱。
  时诸罪辈,以斯光力,得生十方诸大天宫,此为【阎罗金阙】!”
  这篇经文与【五脏庙】的传承经文似是而非,却气魄恢宏,大气磅礴。
  说的虽然都是阴世中的“酆都铁围”,但一个强调地狱的阴森恐怖,另一个诉说的却是超拔群鬼,救赎众生。
  两者高下立判。
  当这篇经文响起的时候,本来应命而动的【酆都铁围】立刻原地一僵。
  看到闲庭信步般一步步走来的陆仁甲。
  肖水渊慌乱地拼命摇动战旗,却发现自家本应如臂指使的【道统法物】好像被冻住了一样,定在半空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沉渊鬼王!快动!快动啊!”
  生死关头的肖水渊似乎已经忘记了,【道统法物】本质上是本门所有道法“知识”的集合。
  它们是为了整合同一路径的所有知识,争取更上一层楼而存在,天生就更加倾向于更上层的深奥知识。
  而【五脏庙养鬼法】跟【地阙金书】比起来,恐怕比儿童科普读物与顶尖学术论文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如今见了正版的【天部道法】,就跟哈巴狗见了肉骨头一样,哪里还能走得动路?
  对面,王远只是伸手轻轻一招,道了一声:
  “来!”
  那面【沉渊鬼王旗】顿时从肖水渊手中化光而走,轻飘飘地落到了王远的手中。
  甚至好像一条驯服的猎犬一样,用旗杆拱了拱王远的掌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连绣在旗面上的那一尊“沉渊鬼王相”,脸上的表情都谄媚了几分。
  如果说在肖水渊手中时,它是一位对人爱答不理的高冷女神,到了王远的手中,就立刻变成了一条卑微的舔狗。
  “客气了,肖师伯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我本来都要走了,你还追着来送上厚礼。
  规矩我都懂,这也是人情世故,真是又长知识了,谢谢啊!”
  “你!你!……”
  看着空荡荡的双手,肖水渊又惊又怒又懵,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自家【道统法物】的背叛,简直比自己的老婆跟人跑了还要让他无法接受。
  这可是一家道派核心中的核心,拥有简单的灵慧,地位甚至更要在掌教元帅和道主之上。
  只要【道统法物】不失,就算门人弟子全都死绝,也早晚都能重立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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