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节

  她缓步而来,正费力剥着适才圆桌上抓的喜糖。
  还不等她走近,就听‘哐当’一声。有人不慎砸了酒坛。
  明老爷变了脸色,死死的盯着被她抱着的绣球,呆滞好半响。
  “你——”
  “这是你抢到的?”
  沈婳挑衅的看着她:“昂。”
  明老爷狠狠喘了口气,周遭的宾客也全看了过来,皆是愕然。
  “怎么会是女娘!”
  “胡闹,这不是乱了套吗!”
  沈婳浅笑:“我见过不少招婿,多半是家中无郎君继承香火,又不想去旁系寻人过继,另一种便是女娘自立门户。”
  “不论哪一种。都会看重样貌、长相、品性、功名……,赘婿也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总要有一方过人之处。再不济,也要女娘喜欢。”
  “怪我见识浅薄,还是头一次见明家这般统统不看,统统不计较,只要求无家室,也不在意前可有原配,膝下可有子嗣。左右明家大气,养得起。说是盲目也不为过,哦,还有一点不能比明老爷年纪大。也是,免得回头女婿不像女婿,爹不成爹,这才真的乱了套,往日的日子,总不能比谁先闭眼不是。”
  明老爷被她气的就差七窍生烟。劈头盖脸一顿斥责:“你是女娘,当时错了就该将绣球扔回去,坏我明家喜事吗?你担得起么!”
  “便是街上的小乞抢着了,你明家也要押着拜堂的,定的规矩里头也没说女娘不许?如今怎么转头指责我。”
  遇事向来少反省自个儿,多指责他人的沈婳皱眉。
  “你这种人,又上了年纪。合该给自个儿积点德。”
  “老爷!”
  就在这时,明愿身边的婢子跌跌撞撞哭着入内。
  “怎么了!不成体统!”
  那婢女吓得哆哆嗦嗦:“娘子自尽了。”
  明老爷眼前一黑,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还不宣大夫!”
  他再也顾及不了旁的,急匆匆就要赶过去。
  明夫人畅快不已,可面上却不显。
  她焦急的叮嘱:“找东城街的蒋大夫!”
  这是嘴巴最严的大夫。
  她擦了擦没有泪的眼角:“那孩子怎会这般想不开。她若出事,我可如何对得起早亡的姐姐?”
  人群的骚动再也止不住。
  “不对啊,这边的消息想必还没传到后院,好端端怎么想不开?”
  “那女娘先前所言,细细斟酌也有一番道理。不说富商,便是那些乡下人,嫁女都是精挑自选,总觉得明家只要找个老实听话的赘婿就成。明家女娘也算金贵,年纪是大了些,可姻缘也不该这般糊弄。”
  “别是明家女娘早就存了死志。好好的婚宴若转头成了丧宴,那可多晦气。”
  第450章 哥哥不会怪我吧
  窃窃私语不断。
  好在人被救了回来。而婚宴却成了彻头彻尾的闹剧。
  明老爷阴沉着脸,坐在床前。粗糙的指腹去碰明愿脖间上吊的勒痕。最后成了掐。
  掐死她!
  他想,明愿真是太不体贴他了。
  他忙前忙后,还不是为了她和孩子。
  榻上的女娘呼吸微弱,好似只要他再用力,就能断了气。屋内的婢女见状,吓得不敢呼吸,却无一人敢拦。
  明老爷倏然缩回手:“看好她,再有差池,你们也不必活了。”
  他一甩袖子,大步朝外而去,愤恨难平,路过茶几时,砸了整套的茶具以泄怒火。
  刚出院子,就见管家迎了上来。
  他冷冷问:“前院如何了?”
  管家硬着头皮:“还未散。”
  “夫人她是如何办事的!”
  “汇州泼皮无赖这次来了不少,说来都来了,明家得管饭,不能饿着肚子走。”
  明家族老等长辈可是做了好几日马车来的更不能直接把人赶走。
  明老爷气急攻心。等到了前院,他便冷冷道:“人呢!”
  管家自然知晓老爷问的是谁,当即朝一处指去。
  女娘坐在席位上,一手捏着根筷子,面前摆着七八个瓷碗,皆装了当水,她敲打着,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那!是主席位。
  一桌坐着的都是臭着脸的明家族里的长老。
  在沈婳入座前,他们便出言喝止。
  ——你这无理女娘。这可不是你能坐的!
  女娘仿若未闻,直接在明老爷的位置坐下。
  ——坐了呢。
  她笑嘻嘻。
  ——你来揍我啊。
  他们都是要面子的人,怎能同沈婳这种年轻女娘计较。
  明夫人有意将人赶走。
  沈婳却矜娇的一抬下巴。
  ——绣球你不讲理夺走了,明家女娘也不许我去看望。转头告知婚事不作数,既然如此,这就不是婚宴,如今宾客还在,多数非明家人,自然也不算家宴。商户并非官宦世家没那般多的规矩。既然如此,为何坐不得?
  ——这是我们老爷的,你坐了,他去何处?
  ——明家女娘出了事,他当父亲的难不成还吃得下饭?心可真大。
  明夫人气的手在抖。
  老爷不坐,她儿子还能坐呢!
  ——别处空席位多的是。
  ——我就喜欢和长老坐。
  女娘得逞的翘着唇瓣。
  说的不是她能讨年长老者欢心。
  而是。
  ——他们抢菜抢不过我!
  明七娘子怒不可遏:“放肆!”
  沈婳一句话,却让她的怒容换成惊慌。
  ——你同你那大哥哥一炷香前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明七娘子如何敢耍横?生怕沈婳这种疯子能将事情抖出来。
  明夫人也为此放过了沈婳,长老们自然不会再去计较。只是不免泛着嘀咕。沈婳到底听到了什么?
  沈婳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瓷碗,明老爷疾步而来。
  “今日一事,到底与你脱不开关系。我见你年幼也不愿计较,可绣球是你拿的,愿姐儿又是听闻此事这才羞愤,你家中可有兄弟?若是有,明家也能勉强认下。”
  说着,他端着架子的抚了抚胡须。
  沈婳随意瞥他一眼。
  “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
  “你这个……”
  她努力搜刮用词。
  “老不死的。”
  在场的长老:……不意外,真的不意外。
  明老爷食指指着沈婳,倏然瞪眼:“你!”
  影五已是成熟的影五了。
  他知女娘不喜单数,当即上前,干脆利落的在两处穴位一点。
  明老爷的中指不受控制的弹出来,小臂曲起,指尖最后同鼻平齐。
  比个耶!
  奇耻大辱。
  气氛变得异常诡异。也不知谁没憋住,噗嗤笑了出声,很快带动一群人。长老们的嘴也跟着抽了抽。
  沈婳却是难得识时务起身:“可见明老爷是真容不下我,只差恶语相向威逼利诱了。我胆儿小,得罪不起。既然如此,不用你赶,我自个儿能走。”
  “免得留着遭人嫌。”
  见她说走就走,头也不回的绝情,所有人:……
  他们还没看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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