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他一只手环于她的后腰,另一只手勾住她腰间的绸带,“本相在娘娘的心中一直都是不择手段,暴戾嗜杀之辈,娘娘莫不是忘了,就在十日前,娘娘不惜迷晕了臣,跟着姜怀瑾跑了,娘娘需要臣再提醒一下娘娘的身份吗?明日娘娘就要成为逆党之妻,娘娘是希望臣胜了,一刀斩下娘娘未婚夫婿的首级,还是娘娘希望大熠被叛军攻破,从此改朝换代?让你的情郎成为这幽州之主?”
  他俯身凑近在她的耳边,轻声地道:“臣已经迫不及待看着娘娘穿着喜服,戴上凤冠的模样。”后又咬牙切齿地道:“在臣的床上。”
  那声布帛撕碎的声音传来,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可陆庭筠的吻却细密而温柔,满腔的恨意和怒火都化作那温柔而绵长的吻。
  烛火中两道拉长的影子交叠。
  呼啸的风声掩盖着压抑的娇吟,崔莺不敢吵醒了熟睡的魏炎,更怕发出动静,会惊动了王府守卫,更害怕姜怀瑾突然闯了进来,她心里提心吊胆,却又被陆庭筠的吻拉回神志,因为陆庭筠总有办法让她被迫直视着他。
  陆庭筠落吻而下,他突然钻进了被褥中,崔莺惊得抓紧了被褥,脚趾紧紧地卷缩在一处。
  突然,她的脸涨得通红,“陆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那暗哑的嗓音从被褥中传来,双手紧握着那纤细的脚踝。
  被褥中,那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别动。”
  崔莺的脸似夏日天边烧红的晚霞,红得彻底。
  她拉着被子蒙住自己的脸,胸口剧烈地起伏,仍然喘息不已,她甚至觉得自己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身处云端山巅。
  陆庭筠从胸口摸出帕子擦了擦手指,又擦拭着唇角,而后慢条斯里地抬眸,欣赏着崔莺红透的脸颊。
  “陆大人可以走了吗?”崔莺羞得一脸通红,拉着锦被,蒙住头。
  她传来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此刻陆庭筠不知,崔莺的脸红若滴血,方才实在太荒唐了,她甚至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娘娘到底是怕被姜怀瑾撞见娘娘与臣的奸情,还是在担心……”
  他越说越难听,崔莺再也不想听他开口说话了,她勾住了他的脖,唇贴在他的唇上。
  除去了那次偷腰牌,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吻他,陆庭筠哪里能忍受得住,主动去回应那个吻,又担心弄疼了她,只敢浅尝辄止,也软了软语气,“会疼吗?”
  崔莺摇了摇头,“大人是吃醋了吗?”
  她的手环住他的肩背,指尖暗暗用力。
  陆庭筠一愣,他嫉妒姜怀瑾,嫉妒崔莺对他的关心,嫉妒他同崔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那日在城门,他早就已经认出了崔莺,他们扮成一对夫妻,姜怀瑾将她护在怀中,他们是那便的亲密,姜怀瑾唤她做娘子,他嫉妒得快要发狂。
  但他此去幽州,便会有一场恶战,他尚且不知胜败会如何,说不定他再也回不来了,既然崔莺铁了心要离开他,他便也打算放她走……
  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这几日他备受煎熬,难以入眠,脑中都是崔莺的一颦一笑,他想念那股令人沉醉的梨花香,想将她拥在怀中,想要独占她,天知道他这几日是如何度过的。他苦苦挣扎过,苦苦忍耐,最后还是彻底的放弃,妥协了。
  可当他听到崔莺要成婚的消息,心里的愤怒,痛苦,难过,那苦苦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再也无法抑制,他根本就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旁的男子,崔莺只能能是他的,他要将她藏起来,不愿再叫旁人多看他一眼。
  陆庭筠在她腰上捏了一把,用行动告诉她,“臣便是死了绝不会再放娘娘离开,娘娘这辈子都只能留在臣的身边,我从未羡慕过旁人,可我羡慕姜怀瑾,你为他担心,为他难过,为了他要杀我!在你的眼里只看得到他。我曾想过,要是他死了,你是不是就会多看我一眼,我想杀了他,但我怕你难过。我真的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
  陆庭筠稍稍停顿,“后来从地牢里传来他的死讯,我却很担心,很害怕,担心你误会是我杀了他,害怕你为了他离开我。”
  “我只当他是兄长。”
  陆庭筠一怔,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
  “娘娘方才说什么?”
  “晟安,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早已将他当成自己的亲人,我没有家人,只有外祖母和表哥待我好,可这个世上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待你好呢?就连父母血亲都无法做到,我很珍惜他们,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陆庭筠心中欣喜,温柔地吻在她的额上,“娘娘说的都是真的?”
  崔莺点了点头。
  “那娘娘对臣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哪怕只有一点。”陆庭筠紧张地看着崔莺,眼中带着期待和渴望,还未等到崔莺的回答,便用颤抖的声音说,“臣明白娘娘不喜欢臣这样,臣满腹算计,不择手段,臣不够光明磊落,娘娘喜欢怎样的,臣可以去学,臣愿意改……”
  陆庭筠并非不善言辞之人,此刻他竟然紧张得语无伦次,“臣只求娘娘多看臣一眼,便是叫臣即刻去死了,臣也死而无憾。”
  崔莺抬手轻触在陆庭筠的唇上,不想让他说出那般不吉利的话来。
  “我对大人......”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动静,应该是守卫发现了凌风阁的动静,往这边过来了。
  崔莺吓得赶紧起身穿好衣裳,赶紧催促陆庭筠离开,“大人,怕是姜怀瑾回来了。”
  “臣要带娘娘一起走。”
  以陆庭筠的武艺将她带离定王府,并不算是难事,可崔莺却摇了摇头,“我要将一个人托付于你。你可以带炎儿走吗?郡主帮了我,我不能丢下她不管,我想要救她出去。若是姜怀瑾和定王反目,他是不会放过郡主,你带炎儿带走,如此我没了后顾之忧了。大人,你愿意帮我吗?”
  “我不会看着你去犯险,姜怀瑾是想用南阳郡主来要挟定王,你又能做什么?”
  是啊,陆庭筠能在两军交战之际,敢潜入王府,手里定然已经有了取胜的把握。拿下幽州城也是迟早的事了。
  “若我猜得没错,大人早已经将姜怀瑾叛变的消息传信给了定王,定王得知幽州保不住,京城又久攻不下,自然着急,想必此刻定王已经带着骑兵先行,在前往幽州的途中了,对吗?大人是想看着姜怀瑾和定王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趁着幽州内乱,趁机一举夺取幽州,对吗?”
  不仅如此,以她对陆庭筠的了解,他行事谨慎小心,绝不会冒然攻城,吃了败仗,他分明是故意战败,只怕早已挖好了陷阱,等着姜怀瑾往陷阱里跳。
  “既然大人早就有了应对之策,我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若是我此时离开了王府,姜怀瑾必定会倾尽全力紧咬着大人不放。其实大人手里的兵力根本不及姜怀瑾,对吗?”
  只要这样,陆庭筠这才费心筹谋,设下了圈套。
  竟然都被崔莺猜中了,陆庭筠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我手底下能用不及两万将士,且其战力根本无法和姜怀瑾手里一手训练出来的幽州军相比。”
  “让我留下来吧,我来帮大人。”
  “不行,明日就是大婚之日,臣不能让娘娘嫁给姜怀瑾。”
  崔莺看着他那般急切在乎的眼神,这几日,她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悬着的心终于能彻底放下了。她一直担心陆庭筠从未带兵打仗,担心他不是姜怀瑾的对手,担心他会受伤,可她看到陆庭筠安然无恙,她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不是还有大人吗?不管我在哪里,大人都能找到我,大人说过会保护我的,对吗?
  有人过来了,大人快快带着炎儿离开!莫要被人发现了。”
  陆庭筠武艺不凡,他带着魏炎轻易便翻过高大的院墙,消失在薄雾笼罩的夜色之中。
  在他走后,崔莺让院中的守卫闻了些提神醒脑的香,郝昭苏醒了过来,只听崔莺高声喊道:“来人啊,府里进了贼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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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71章
  ◎抢亲(上)◎
  郝昭带着守卫去抓贼人, 崔莺趁乱跑出去,可还没跑出院子,一把剑便横在她的脖颈之上, “这么晚了,崔娘子打算去哪里?”
  “明日就要成婚了, 有些关于大婚的事宜,我想请教一下郡主。”
  郝昭支支吾吾地说:“郡主被关了起来,望月阁那边也由将军派亲兵把守着,不许任何人再靠近一步。就连王府的守卫也不许靠近那间院子一步。”
  “这么说王府的守卫也被姜怀瑾控制了?”
  或许从一开始姜怀瑾和魏嘉嘉成婚, 便是为了借助定王的权势, 定王在幽州多年,这些年, 定是在暗中培养了不少兵马,姜怀瑾是个难得的将才,他带兵攻下青州和沧州, 立下了大功, 甚至他在军中的声望超过了定王。
  定王年岁已高,又只得了魏嘉嘉一个独女,魏嘉嘉爱慕着姜怀瑾,自然对他极为信任。
  姜怀瑾却想要独占幽州,趁着定王进攻京城,他在暗中笼络人心,恐怕早已将定王府里的守卫换成了自己的人。
  他之所以会留着南阳郡主,只怕是为了逼迫定王彻底的让出军权, 而陆庭筠已经将姜怀瑾生了二心的消息传信给了定王。
  说不定定王此刻已经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姜怀瑾在军中威望颇高, 姜怀瑾是想独占幽州, 姜怀瑾要和她成婚, 这不过是他拿自己当借口他,他早就想独占幽州,早晚都会对定王下手,魏嘉嘉若是看到自己的夫君和父亲争锋相对,兵戎相见,她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而离间姜怀瑾和定王,让他们互相争斗,这才是陆庭筠取胜的关键,若是姜怀瑾以魏嘉嘉相要挟,胁迫定王对陆庭筠出兵,陆庭筠的处境便更危险了。
  魏嘉嘉是无辜的,也曾帮过她,她定要想办法将魏嘉嘉救出去。
  “郝将军,您曾是定王最信任的将领,姜怀瑾只怕是对定王生了异心,他又将郡主关了起来,定王战败的消息已经传来了幽州,而京城久攻不下,定王不日便会撤回幽州,待到那时,姜怀瑾必定会以幽州被围当借口,下令紧闭城门,逼定王和陆相对决,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郝昭性情耿直,听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困惑地挠了挠头,“王爷有三十万大军,难道还会怕他陆贼不成,待王爷收拾了陆贼,再打进城也不迟。”
  “倘若王爷再也进不了城了呢?若是连王府都控制在姜将军的手里,他下令紧闭城门,定王和陆庭筠就不可避免一战。难道郝将军就没发现最近王府里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郝昭见崔莺神色严肃,唇瓣紧抿着,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仔细回忆最近府里的动静,府里大部分守卫都换成了姜怀瑾信任的人,就连他们这些王府的旧人,最近他们的身边也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想必也是是受了陆庭筠的指使,派人监视他。
  显然姜怀瑾根本就不信任他。
  郝昭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那依崔娘子之言,我应该要如何做?”
  “能让我见见郡主吗?”
  郝昭却迟疑了,“姜将军吩咐过,不让崔娘子离开望月阁半步。”
  “郡主帮过我,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若是她得知自己的夫君已经偷偷调换了府里的守卫,要对自己的父亲下手,这种结果,我担心她承受不住,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若是郝将军不放心,只管派人跟着我便是,我只是想劝劝郡主。”
  郝昭是定王一手提拔的将领,自然是忠于定王的,他点头答应,带着崔莺去了南阳郡主的房间。
  一刻钟之后,崔莺从望月阁出来,对身边的小丫鬟嘱咐了几句,后半夜王府的侧门被打开了,一辆马车匆匆出府,去往姜老夫人的住处。
  *
  定王接到从幽州传来的消息,气得一拳锤打在案头,大骂出声,“姜怀瑾这个畜生,亏得本王一心想要提拔他,他打的却是这个主意,他居然想独占幽州城。”
  京城久攻不下,此番进宫,他已经折损了不少将士,打了败仗不说,却得知姜怀瑾叛变,竟然软禁了郡主的消息,定王气得暴跳如雷,“本王要杀了陆庭筠这个狗贼!他若是敢动我的宝贝女儿,我定要将他剥皮抽筋。”
  他此番进攻,损失惨重,可张睿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京中守军死伤过半,西侧门威武门历经炮火的攻击,城墙倒塌了大半,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可定王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撤回幽州,副将孙谦突然跪在定王的面前,“殿下,眼看着胜利在望,此番进攻损失惨重,难道数万将士便要白白牺牲了吗?”
  “可嘉儿还在姜怀瑾那狗东西的手里,本王三十岁才得嘉儿一个女儿,本王不能看着嘉儿出事。”
  定王烦躁地摆了摆手,“传令下去,撤回幽州。”
  自发动进攻以来,整整半个月,定王折损了半数人马,三十万大军死伤过半,而京城的城墙仍然屹立不倒,张睿下令死守不出。
  那兵部尚书张睿瞧着像个瘦弱的书呆子,可他却硬是坚守住了城门。
  这日夜里,张睿接到了陆庭筠从幽州传来的消息,又派出探子打探,得知定王已经下令撤退的消息,一向坚守不出的张睿居然派出五千轻骑,突袭定王在近郊的大本营。
  定王手下的将士死伤惨重,又苦战了半个月,早已疲累不堪。
  京城久攻不下,今日上头却突然下令撤退,原本就已经士气低落,却半夜遇到突袭,那些幽州军还来不及抵抗,便被乱箭射杀。
  营帐中火光滔天,死在骑兵剑下的,被乱箭射杀的不计其数,定王被手下的副将护着逃了出去,可这一仗又损失了上万将士,剩下的死的死逃的逃,后又在逃亡的途中,遇到几次伏击,三十万大军,最后逃出去的所剩不到五万。
  短短半月内定王大败,损失惨重,至少三年内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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