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你们聊,我们先走了, 有啥事喊一声,都在隔壁呢。”陈巧丽极有眼力见地带着一众嫂子们快速离开卧室。
“嫂子慢走!”
目送一行人离开,江少屿这才把房间门彻底关上。
“回来看看你。”深呼吸走上前,毫无征兆地弯腰将她抱住,“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一两个月个月。”
孟言心里陡然一窒。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早就收到了周柏涛提前的告知, 这会儿从江少屿嘴里听到他要走的话,孟言那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突然又提上了顶尖。
她一头扎进他的胸口将他拥紧, 死紧, 紧到能看见她手背处用力的青筋。
环紧了他,闷闷地说:
“去这么久啊。”
老实说, 孟言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又不是离开再也不回来, 只是出个任务,按照她的性格压根不会去烦闷, 可现如今却切切实实感到不舍。
这么久啊,已经习惯了每天同他牵手漫步于海滩, 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熬?尤其一想到未来好多天都不能看见他, 心情就烦躁。
见心上人也不舍地将自己抱紧, 江少屿沉重的心忽然放松,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顺势钳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江少屿黑眸深邃而沉静:“舍不得我?”
在他面前是很不想承认的,孟言抿紧双唇,瓮声瓮气道:“舍不得。”
嘴巴比心诚实多了。
闻言,江少屿心中好一阵悸动,于是拥抱她的力度加大,将她更深地搂进宽阔的胸膛。
他那那钢硬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沉着嗓音说:“我也是。”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就洒在她的脸庞,热得发烫,孟言毫不收敛地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抬眼望着他,深切对视。
在昏暗的房间里,都将对方的眼神尽收眼底,四周落针可闻,更显得两颗心脏跳得大声。
“这一走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的喜酒……”江少屿叹息着一下一下抚摸孟言的后脑勺,另一只温热的大掌慢慢摩挲她瘦弱的肩膀。
越感受到她真实的情绪,越不舍,胸口就像有一只猛兽即将冲破而出。
“没事,赶得到就办,赶不到就往后挪,任务更重要,安心做你的事,别总惦记我。”孟言忍着伤感叮嘱道。
“怪我。”江少屿自责的垂眸,“如果早点交报告,说不定咱俩孩子都怀了。”
一句话将好不容易蓄满的温情打散,孟言没好气地锤他胸口:“去你的,自己怀去,我可不怀。”
被他这么一打岔,伤感的气氛瞬时消散大半。
江少屿都笑着握住她的手细细揉捏,软地像棉花糖。
孟言哼了一下,她抬起头的时候他也正好低头看她,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清澈的瞳孔倒映着对方的面孔,气息缠绕间,便是克制不住的暧昧泡泡。
直到孟言从他眼中清清楚楚看见爱意,困住她腰的手霎时收紧,他将头垂下来与她的额头对撞,磨磨蹭蹭地贴了一会儿,才用那对火热的唇,对准了她的脸,亲了又亲。
最后辗转反侧,来到她粉润的唇瓣。
这一去,便许久不能见,导致这最后一吻,江少屿从头到尾都是睁着眼的状态。
他看得专注,深刻地将孟言的眉眼刻在了脑子里。
直到乌云裹挟着一大团遮盖住眼前的天空,窗外的光线忽然变暗,卧室里顿时变得漆黑,才听得有人在黑暗中低声絮语。
“孟言,等我,一定等我回来。”
他轻声的叮咛如同一阵暖流浇满她的胸腔,孟言回手搂紧他,轻轻在他下巴印上一吻:“放心,我肯定等你,除了在这里等你我也没其他地方去呀。祝你任务顺顺利利,平安归来。”
男人笑音里压抑着不舍:“乖。”
海鸥低低盘旋在半空,从山腰往下往望,碧蓝的海水与天相交,日暮穿透波光粼粼的海水,晃得人心醉。
可少了某个人,望着美景好像也提不起劲。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会把你的另一半心脏也带走。
……
搬进江少屿家的这一个星期来,除了第一个晚上有些不习惯,后来的日子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一觉到天明,甚至嗅着被褥上某人残存的气息,睡得更沉更稳。
孟言每一天都是数着过的,数着日子又去了一天,江少屿归来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然而江少屿一走,也把孟言的半颗心带走了。
不论是同孩子们赶海,还是同军嫂们唠嗑,总也提不起劲。
跟嫂子们聊天么无非唠些没营养的家常话,倒不是说不好,刚开始也新鲜,直到话题聊了一个星期后,别说孟言,嫂子们也觉得没趣,连着两天没来找孟言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江少屿一天不回来,她就一天不好好过日子吗?
得自己找点事情做才行。
于是在江少屿走后的第一个星期里,除了跟邻居嫂子们打好关系,孟言把他们俩的新家也到处打整了一遍。
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细致地做出了不同的规划。
大改动没有,小变化无处不在,比如独属于他们俩的卧室,孟言把床旁边那张小书桌挪动了位置,搬到了窗户边。
这里光线充足,即使阴天,坐在这里也能看清楚书上的文字,很是方便。
这书桌之前看上去应该是代替床头柜的作用,但上边除了两本军事书,就只有一只钢笔和一本笔记本。
被孟言搬到窗边后,变成了梳妆桌,多了一把她自己的小镜子,多了两罐雪花膏,多了零零碎碎的发绳和发卡……
衣柜里,属于她的衣服占了一大半,春夏秋冬不分装,一股脑塞在里头,只等新衣柜打好,一个放冬衣,一个放另外三季的衣裳。
至于江少屿的制服,全都整整齐齐挤在她的旁边。
男士军装又宽又长,衬得孟言的衣裳裤子小了不止一号,搭配起来仿似小孩的衣裳非要塞进大人的衣柜似地。
摩挲着带有江少屿气味的制服,孟言唇角不自觉上扬。
屋子里收拾妥当后,开始整理外院。
这么大片院子当然要进行清晰的规划,种菜是必不可少的,还要分一块出来种花,再分一块出来养点家禽,最后留一小块地儿安置翠花的狗房子。
种菜和养鸡鸭的菜地都要离屋子远一些,不然到时候鸡屎鸭屎到处都是味儿,浇灌菜地要用原始粑粑肥,味儿也冲,离屋子近了埋汰,尤其江少屿那卧室的窗子正正对准了菜地,炎热的夏天风往屋里吹,那味儿真受不了。
孟言也是在做规划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有一小块地似乎有翻动过的痕迹,那块地不像其他地方杂草丛生,土块也是松动的,好像特意被人用锄头锄过。
难道是少屿么?不可能,他要是想种菜,早就开始了,怎么会突然翻这一小块地,之前也没同她说过。
孟言左思右想想不出来,干脆不想,等江少屿回来了再问一问,培兰岛属于军事重地,她倒是不怕有什么问题。
比起种菜,此时的孟言更想先养一些家禽,因为对现在的她来说,养家禽能快速地把家热闹起来。
如此想着,当务之急得找点小鸡仔回来。
于是推开栅栏去隔壁找陈巧丽,翠花见状,屁颠屁颠跟着她去了。
陈巧丽是全职的家庭主妇,平时除了带孩子就是做家务,没事一般不出门,出门也在附近几家军嫂屋里唠唠嗑,聊聊天,一起打毛线缝被子。
孟言来得巧,这时候她正好在给菜地施肥,这年头可不兴什么化肥,都是最原始的浇灌。
嗅到空气里浓郁的味道,孟言脚步骤停,屏息。
“孟言妹子来啦。”陈巧丽放下粪瓢,欣喜地同她打招呼。
陈巧丽嫁给顾科长之前其实也是农村人,对农活得心应手,在一次进城探亲邂逅了顾科长,俩人一见钟情,很快步入婚姻殿堂。
顾科长那时候都二十五六了,算大龄青年,因为多年单身,他的家人即使不愿意儿子娶一个大字都不怎么识的农村姑娘,无奈儿子想娶她的心愿实在过于强烈,再加上部队里男人居多,再不谈婚论嫁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抱到孙子,后来便没有太过阻止他们俩交往。
事实证明婚姻大事还得当事人做决定,这不,娶了农村姑娘又如何,两口子虽说时常拌嘴,感情还是好的,他们的第二个孩子都已经五岁了。
“嫂子,正忙着呢?叨扰了。”
“叨扰啥,快进来吧,来,进屋里坐,外边怪热的。”说罢给最后几个坑浇灌好营养,放好粪桶,再洗了把手。
“不坐了嫂子,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家的鸡鸭是在哪里买的,我最近不是没事干吗,也想养点鸡鸭,种点菜什么的。”
“哦,你要养鸡种菜啊,这好办,等开船日到了,进城买就是咯!”
“那么麻烦啊?咱们岛没有卖的地方吗?”
昨天刚过开船日,下一个开船日得等一个星期呢!而且说实话,上次猛吐了以后,还真不太想坐船,除非有贴心的对象跟在身边,递水递帕子,那还好受一点呢。
想着,脑海里又想起了江少屿,一声叹息。
陈巧丽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还真没有,那玩意儿都在市场里卖,咱们农村哪里有。”
“或者要不你去借,看谁家有小鸡仔,等下星期开船了你再买了还给人家?”
陈巧丽家现在养的都是大鸡了,平时没少喂粮食,就这么借给她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这也是个办法,可谁家有小鸡仔呢?”
陈巧丽抓耳挠腮地想,盯着孟言脚边的翠花看了一阵,灵光大闪:“你去部队后勤部瞧瞧,那边养了不少鸡鸭呢,说不定就有小鸡仔。”
陈巧丽的话再次点燃孟言的希望,斗志满满:“好,我去问问,谢谢你了嫂子!”
她转身就要走,陈巧丽脱下围裙随意往菜地里一扔,围裙便稳稳落在了菜叶上。
“反正我现在也没事,跟你一块儿去吧。”
孟言报之以微笑:“麻烦你了嫂子。”
陈巧丽豪迈挥手:“嗐!说那些干啥,远亲不如近邻,我帮你你帮我,不用客气。”
幸运女神总是眷顾孟言的,部队这段日子正好有刚破壳没几天的小鸡仔,三十多只呢!不过鸭崽没有,得等一段时间。
好歹是江参谋长的家属,借几只小鸡仔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有经验的小战士还向孟言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些养鸡的技巧和方式,她连连道谢。
陈巧丽呵呵笑了起来,挥手说:“没事,她养不来我教她,先回去了。”
“是,你们俩住那么近,有什么事就问陈嫂,方便。”
孟言:“好,谢谢了。”
转身拎着篮子里的五只小鸡仔往家赶,陈巧丽帮她拎了一篮子饲料,说是饲料,其实就是一些家禽可以吃的米糠,回家再加点小米、高粱,很容易就能把鸡仔养活。
“翠花,走了。”孟言头也没回地喊。
“嗷嗷——”
翠花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桌上一块猪肉上移开,迈开爪子屁颠屁颠追上孟言。
和孟言单独相处了一个星期的翠花,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生命中的第二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