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裴秋生捧着碗筷跟在姜氏后面,闻言也看了过来。
确实编得不错,还好,傻得不彻底。
姜氏转身就从边上拿着箩筐过来,将东西像宝贝儿似的拿在手上欣赏了一会儿,又麻利地捡进箩筐里,“放地上容易被不小心踩到,得好好收着。”
姜月扬着脸笑:“还是娘想得周到!”
姜氏笑道:“别贫嘴,来吃饭了。”
晚饭还是每人一碗稀饭,不同的是比中午稀饭浓稠些,且裴秋生的那碗明显地比其他三人的多了一点点。
“今日最辛苦的是秋生,多吃点。”姜氏道。
裴秋生点点头,虽然依然不够塞牙缝,但能多点总是好的。
吃完饭,姜氏便将众人需要换洗的衣物都拿去了洗漱间,众人一阵洗漱收拾,便各自去安睡。
杂货铺背后原本只有一个小院,是姜远发用木板隔出来的三个小屋、一个洗漱间和一个厨房,虽然都是巴掌大的地方,但多少方便了很多。不得不说,姜远发的动手能力确实强。
晚饭后,姜月用剩下的棕榈叶将每样小玩意又编了三四个,又撒了些水免得晚上变干,等姜远发和姜氏都进了屋,便理所当然的进了边上的屋子,她在床上躺得好好的,刚熄灯,突然一道黑影推门而入。
她顿时汗毛倒竖,“谁?”
来人的声音十分熟悉,他退后两步倚靠着门框,淡声道:“你躺着的,是我的床。”
姜月大脑一阵宕机,她特意后进的屋,难道爹娘屋子隔壁不应该是女儿而是女婿的屋子吗?
裴秋生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阿叔和大娘可能是觉得我们还没成婚,所以把我放在隔壁,好看着我,以免我胡作非为。”
这样的木板屋,隔音很差,只要隔壁有人开门,必然第一时间知晓。
姜月虽然是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理解他口中的“胡作非为”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瞬间羞红了脸。
古人说话都是这么直白开放的吗?
好在夜深又没点灯,她脸色再红对方也看不见,她收拾好衣物,抱在怀里便小跑着回了隔壁自己的屋子。
裴秋生认为自己只是客观陈述了下事实,并未察觉到言语有什么不妥。他累了一天,刚洗漱完,看见床上躺着人他的第一反应是很不爽,因而姜月刚走,他便径直躺下睡着了。
睡着前不免吐槽了一句:“她到底是傻了还是没傻?自己的屋子都不记得。”
而姜月慌慌张张的进了自己屋子,点了灯,后知后觉的打开衣柜,看见眼前柜子里都是自己的衣服,心想刚刚要是一进门就先检查衣柜也不会那么尴尬了。
即使是她的童养夫但那也是她还未成婚的童养夫。
大半夜的躺在别人床上别人会不会觉得好奇怪啊!
裴秋生一早醒来伸了个懒腰,忽如一万辆马车从身上碾过,“啊!”
姜远发和姜氏破门而入,“秋生你怎么了?”
裴秋生只觉每动一下身上的肌肉都似被生生撕裂分离,如实回答道:“我浑身酸痛。”
姜远发一记白眼翻过去,“就干了一天活就成这样......”
姜氏扯了扯他的衣服,“孩子都这样了,当家的你少说两句。”
姜远发虽心有鄙夷但也于心不忍,“毕竟是头一回干苦力,要不你在家歇两天,先躺着养一养?”
裴秋生不想留在家里受他的白眼,咬了咬牙道:“无妨,今日还要去,活动开就不疼了。”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为了运动会疯狂训练过,乳酸堆积引起的肌肉疼痛,活动活动反而会好些。
姜远发看了看天色,似乎在确认今天的太阳真的不是从西边出来的,而后从房间里拿了一瓶药油过来,“推一推会好些。”
裴秋生接过,谢道:“多谢阿叔。”
姜远发从鼻子里哼了哼气便走了,姜氏朝他解释道:“他自己平日都舍不得用的。”
裴秋生笑了笑,“我知道,阿叔他刀子嘴,豆腐心。”
昨晚他睡前隐约听到,姜氏训姜远发腰痛不舍得抹药油。不是他听力好或是他想听墙角,实在是屋子隔音太差了。
姜月从早上醒来便看见裴秋生做任何动作都龇牙咧嘴的表情,瞬间昨晚的尴尬都被抛之脑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
裴秋生压下心中的薄怒。
他是良民,不跟傻子一般计较。
第3章 姜月出事
裴秋生推着车,再次带着姜月和姜氏出发,照例将车停在了码头附近的树下,而后头也不回的去了码头。
颇有些英勇就义的味道。
姜氏叹道:“没想到秋生也是个倔的,我看当家的说他两句他就受不了了。”
姜月想到原著里对这个童养夫的描述,点点头评价道:“也是个忠厚老实的,都疼成这样了还非要出来干活。”
姜氏张了张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便道:“反正老实人不坏。”
在姜氏眼里,只要对方人不坏,哪怕能力差些,日子总是能过下去的,“再过一年,你就十四了,他十五,你们俩就能成婚了。”
姜月红了红脸,面若桃花,“阿娘,我还小,不着急。”
姜氏知道小姑娘害羞,便不再提,“不说旁的了,我们抓紧时间卖东西吧!”
她们来得早,一上午也没有个人来买东西,姜月百无聊赖之际弄了个竹竿将她的棕榈编都挂了上去,更加显眼。中午快到饭点时,终于有人来了,那人问道:“我听工友说,你们的东西质量好,我便来看看,有竹筛没有?”
姜远发的手艺是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一个偏僻容易亏本的铺子里转亏为盈还能付得起一个月二两的租金。
姜氏笑道:“有的有的,十文钱一个。”
那人道:“我买一个。”
姜月负责收银,成交后不忘指着竹竿问一句,“大哥要不要买个小玩意送给妻女?”
那人看着竹竿上挂着的不知道用什么叶子编成的蝴蝶、蜻蜓和百灵鸟,精巧无比,嫩绿的颜色也十分讨喜,顿觉眼前一亮,饶有兴趣的问道:“多少钱一个?”
姜月道:“蝴蝶、蜻蜓一文钱一只,百灵鸟比较复杂,两文钱一只。”
那人果断道:“给我来一只百灵鸟送我妻子,一只蝴蝶送我女儿。”
姜月应得脆生生的,“好嘞,一共三文钱。”
随后,又有许多拿着工钱回家吃午饭的工人路过,有的是来买东西的,有的是被竹竿上的棕榈编吸引过来的。
“这个蝴蝶多少钱一个?”
姜月答:“蝴蝶和蜻蜓都是一文钱。”
那人接着问:“刚刚那个人手上拿的百灵鸟多少钱一个,还有卖吗?”
姜月道:“上午的卖完了,我下午还能做,阿叔如果想要的话,我给你留一只。”
那人数了数手上的钱,道:“那给我留一只百灵鸟,外加一只蝴蝶和蜻蜓,我下午一起来取。”
姜月应道:“没问题!”
棕榈编虽然卖得便宜,但这东西成本低,编得快,薄利多销,因而性价比还是很高的。
到了午饭时间,姜氏对姜月道:“我们中午便不回去了罢,我手腕伤了,你力气小,秋生拼命干了一上午活,这中午日头又毒,来回家里一趟少说要大半个时辰。家里还剩稀饭,我跟你爹说了若是等不到我们他就自己吃。码头这边也有卖吃的,你去看看价钱怎么样。”
这边在码头上做工的人,离得远的中午也不回家吃饭,因而这边有卖吃的。
并且由于每日来这里的大多是穷苦百姓,因此这里的吃食应当卖得不贵。
姜月点点头,便去打听。
不多时,便回来了,“阿娘,这边有烧饼,肉烧饼十文钱一个,素烧饼五文钱一个,也有卖面条的,一碗素面五文,鸡蛋额外加三文,肉丁额外加五文。”
姜氏数了数今日上午挣的银子,锅碗瓢盆各卖了一个,扫帚一个,筛子两个,箩筐两个,十五个棕榈编全部卖完,一共挣了六钱五十文,刨去成本还剩一钱八十文。
其中锅的成本最高,平民百姓用不起铁锅铜锅,多是用石锅,姜氏卖的石锅是姜远发从乡下手艺人手上买来拿到长安城里来卖的,四钱买一口石锅,卖给别人卖五钱。
虽说能赚一钱的差价,但也承担了运送路上颠簸导致石锅裂开、从而损失掉四钱的风险。
可以说,姜远发将锅放车上交给裴秋生推出来卖,是对他绝对的信任,毕竟裴秋生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怕事了些,但心地也是真的善良。
为了家里的营生,他是不会在路上掉链子的。
想到这里,姜氏道:“给秋生买一碗素面、一个素饼,我们俩一人一个素饼吧。”
姜月点点头,“好。”
裴秋生过来看见姜氏母女给他买的午餐,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你们也吃点。”
姜月道:“我们俩吃饼吃饱了,你搬麻袋辛苦,多吃点好有力气干活。”
裴秋生其实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早在搬了五个麻袋的时候肚子就已经在咕咕叫了,他不再推辞,将午饭接过来吃,并将手中的二十文交给姜氏,道:“今日干得慢些,也还算有收获。”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眼见着秋生比以前有担当也能干了许多,姜氏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不错。
午饭后,裴秋生没有歇着,继续去干活,姜月则带着镰刀和剪刀去山上摘棕榈叶,她力气小,大概摘了二十几个棕榈编的量就回来了。
棕榈叶一搬回来,她就着手编。
约莫编了一个半时辰才编好,手都酸了,总共编了五个百灵鸟,八个蜻蜓,八个蝴蝶,又新做了四朵玫瑰花。
姜氏亲眼看着姜月变戏法似的编出来这些,即使她每样看了几遍依然觉得学不会,不免啧啧称奇,“为娘以前怎么没发现阿月的手这么巧?”
姜月明媚的笑容挂在嘴角,“我这叫天赋异禀,从娘胎肚子里带出来的。”
姜氏忍俊不禁,“阿月惯会哄人。”
姜月看了看天色,待会儿裴秋生就得回来了,明日上午份的棕榈叶还没采,她收拾东西道:“阿娘,我再接着去采点棕榈叶,晚上回去做,阿娘留在这里卖东西,记得给中午那个预定了三样东西的阿叔留着。”
姜氏笑道:“知道啦!”
姜月这一去半个多时辰都没回来,姜氏心里有些担忧,裴秋生今日结束得又晚,姜氏也不好走开,只看着天色独自发愁。
过了一会儿,看见同住在巷子里的二狗儿也往山上那边走去,她就更急了。
那二狗儿心术不正,平日里污言秽语的没少调戏巷子里的小姑娘。
她犹豫再三,正准备丢下推车直接去找姜月时,裴秋生回来了。
姜氏抓着他的胳膊道:“秋生,阿月去山上摘棕榈叶,快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往常半个时辰就回来的,你看着推车,我去找找她。”
裴秋生道:“大娘,你守在这里,我腿脚更快,我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