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节
是她不对,她对不起高洋。她与叔叔同居有孕,惹得儿女蒙羞。
她是爱着孩子们的。
至于肚子里这块肉……她一狠心,不要也罢。
腊月十五那日,李氏熬了两个时辰,终于生下来一个女婴。高湛在产房外守候了很久,一听到生的是公主,整个人无比兴奋。
“快,把公主抱过来,让朕看看。”
他轻轻地抱着孩子的襁褓,直接把小公主带回去他的寝宫。公主生得跟永昌小时候很像,都是红彤彤的皮子,和肉嘟嘟的脸蛋。
她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小公主肯定就是他的永昌。
高湛亲自挑选乳母,盯着妇人给小公主喂奶。小公主吃饱了,尿了一大泡,然后在摇篮里睡得十分香甜。
“真好啊。”
他以为自己是幸福的。
他会好好治理国家,让永昌做大齐最快乐的姑娘。上天把她还给他,她会长命百岁,享受大齐的盛世繁昌。
既寿永昌。
李氏产后第二天,她开了乳,特意派人递话过来,说她想给小公主哺乳。
高湛想,李氏是女儿的生母,那就让她奶两口吧。
结果小公主被活着抱回去昭信宫……
然后,她死了。
女婴的脖子上是一圈青色的淤痕,显然是被人掐死的。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生母,昭信皇后李氏。
“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杀死朕的女儿?”
高湛闻讯过去,小公主的身体早就凉了。他蹲在地上,默默地抱着孩子的襁褓,他用脸去蹭孩子的脸,整个人安静得可怕。
明明早上他去上朝的时候,女儿还是好好的。
怎么半日不到,她就死了呢?
朕的公主,又等不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她死在了寒冷的腊月,还有一个月,便是永昌的周年忌日。
永昌心爱的小马驹长成母马,已经配种怀孕。高湛命人把黑马养好,打算等小公主长大几岁,新生的小黑马便能驮着她,去骑马围猎。
以前永昌想出去玩,他总是没有空。
现在他有空了。
女儿却不在了。
都怪李氏这个贱人!
“贱人,毒妇,竟敢杀害公主!”
他突然发作,一巴掌将李氏扇倒在地上,力度之大,打得李氏整个人都昏迷过去。他让人将高绍德绑过来,既然李氏敢杀他的女儿,那就拿她的儿子偿命。
十四岁的少年才害怕起来,匍匐在地上,不停喊“九叔饶命”。但发狂的高湛哪里理会……他亲手捅了高绍德好几刀,眼睁睁看着侄子失血而死。
他扒下李氏身上华丽的宫装,这些都是他赐去昭信殿的布料,全看在她是公主生母的份上。但是这个女人包藏祸心,她不配。
她不配为公主的生母,不配穿这么好的衣裳。
他粗暴地扯下李氏的珠钗和金簪,对她拳打脚踢。
“陛下饶了臣妾,臣妾再也不敢了……”
“饶命,饶命……”
目睹亲子被杀,李皇后的胆子都被吓破了。往日别人总说高洋是暴君,杀人如麻,但是丈夫对她是温柔的,高洋从未打过她。
高湛才是兄弟当中最残暴的一个!
失去女儿的高湛简直就是个疯子。
这个男人对她的宠爱是假的,就连他予她的赏赐,都要一一夺回去。她以为高湛看上的是她的姿色,没想到她对了,又错了。
他确实是看上她的美貌,只因为美貌的女人能生出来漂亮的公主。
仅此而已。
既然小公主死了,她这个生母也不必留了。
高湛下令:“来人,将她丢到水里!”
他冷眼看着李氏被装进麻袋,丢到水沟中淹没。她流了好多血,好几次快要死了,却被侍卫打捞上来。
堂堂皇后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李氏连遮掩的衣裳都没有,被一辆牛车送去尼姑庵。她的脸上皆是恐惧,她才意识到那个男人的心是冷的,冷得阳光都照不进去。
可能曾经有阳光吧。
朕的第一个孩儿,朕的永昌,朕的公主。
高湛本来还想杀死李氏所出的长乐公主高宝德,但是看着侄女那张脸,他停下手——
如果他的小公主能活下来,大概会长得很像这个姐姐。
他的女儿已经死了,他不时召长乐公主进宫,又让侄女安然回去。他只是想看看,女儿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宠幸了许多妃嫔,一辈子生了十几个儿子。但是那些女人不中用,宫中再也没有公主出生。
他经常酗酒,喝得烂醉如泥,他任用阿谀奉承之徒,身边都是不怀好意的小人。他没有好好治理国家,大齐开始变烂、腐坏。
永昌跟他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做到。
永昌……永昌再也回不来了。
寿儿不会原谅爹爹了。
作者有话说:
高湛是第一个用传国玉玺上的字,给女儿做封号的皇帝。从他的女儿开始,隋、唐才有的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死了,两年后,东安公主与段深订婚。
私设永昌是患病死的,血症是白血病的古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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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高湛不荒唐(70)
◎长广王的娃两个月了◎
萧靖在半夜醒来, 总觉得孩子可能已经来了。
他今年十七岁,跟原身的年龄也对得上。在高湛的记忆里, 这一胎是个姑娘, 他给女儿取名“高寿”。
可是高寿最终也没有高寿。
永昌公主也没有等到她的永昌。
可怜的孩子养不到十岁就死了,简直就像是高湛立了一个天大的flag。
萧靖缓缓睁开眼睛,白玉似的少女正蜷缩在他的身边。她的身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大概身上有些疼痛,整个人并不好受,似乎还陷在梦境当中。
这一世真是为难她了。
本来应该是迟点的, 再多等几年的。
因为高洋总想抢人老婆, 两人便干脆将生米做成熟饭。
若是怀上了娃,皇帝总不好意思给侄子侄女上自家户口吧?
高洋虽然厚脸皮,但他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萧靖叹了一口气, 他轻轻地将张嫣搂在怀里, 像是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扫过她的后背,给她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果然她很快放松下来,眉眼舒展,睡得香甜多了。
不知道她的梦里有没有他。
帐子里还残存着石楠花的香气,渐渐地散开来,变得淡了一些。帷幔上绣着天家的纹饰, 华丽又庄严,绸子上的瑞兽张牙舞爪,仿佛要吃人一样。本来这是皇帝的床,在别人家里不应该这样的……
还别说, 真刺激!
有种偷偷摸摸的快乐。
长广王装断腿, 他或躺或坐, 出力并不多。辛亏有勤劳的好姑娘,她红着脸,说做戏要做足,不许他起来。
“好吧。”
不好意思弄在皇帝的床上,王爷把自己的中衣解下来,垫在床褥上。他扶着她坐稳,许她搭着他的脖子,仰头数着天边的星辰。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漫无边际,星辰的绚烂胜过烟花,脑海里残余的神识都被吸引过去,永远都没有尽头。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织布札札的声音没有,但也有许多相似之处。
牛郎和织女被分开,可是他们不一样,没有什么能将他们阻隔开来。美好的生命正在被编织出来,它是被人所期待的,被人所钟爱啊。
怎么会有人不爱它呢?
少女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是六更天,有宫人陆续走动的声音。她感受到有一双手抚摸着她的肚子,暖暖的,痒痒的,一抓出来,是舅舅的大手。
手上有男子骑马和握笔锻炼出来的薄茧,并不难看。张嫣认出来了,昨夜就是这双手扶着她,鼓励她坐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