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节

  终于,马车行驶到了苏府大门前,苏墨钰挣了挣手:“阎烈洲,我到了。”
  阎烈洲抬起眼,很是迷惘地看了她一眼:“到了?”
  “嗯,到了。”
  他瞧着苏墨钰,也不知在想什么,手下的力道始终不肯松懈半分。
  跟一个醉酒的家伙相处,真的好累。
  她正要出声提醒,阎烈洲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似的,猛然松手,很是不好意思道:“苏兄弟,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她按住他:“我自己进去就行,你也赶紧回去吧。”
  阎烈洲没有坚持,却跟着她一起下了马车:“我看着你回去再走。”
  不想再跟他争辩,生怕拒绝后,他又提出更加古怪的要求,只好依了他。
  从马车到苏府大门的距离不算远,走上十几步就到了,在即将跨过门槛前,她回头朝马车的方向望了眼。
  红衣红发的男子笔直地站在马车旁,像一株亘古的松柏般挺拔。
  夜风吹拂起他的衣摆,飒飒作响。
  她想说,我走了,你也回去吧,但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想起适才在马车上,他问自己的那句话:你不愿意随我一同去边塞?
  为什么想要让她随他一起去边塞呢?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始终不敢肯定。
  从初见到如今,这个男子,一直都是以一颗最真挚的心来待她。
  如果说这个世上,她最不愿意欺骗,最不愿意辜负的人,便是阎烈洲。
  然而,她注定要辜负他。
  望着他挺直的身影,眼中不禁浮起一层袅袅雾气,她眨眨眼,那道红色的人影,便模糊成了一团。
  心里涌上不知名的滋味,她深吸口气,将那股五味陈杂的酸涩感压下去,冲他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苏府大门。
  府里少了竹青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子,还真有些不习惯,以往她不管多晚回来,竹青都会在门前等候她,不停地向她打听一天的有趣见闻。
  叹口气,也不知这小子现下如何了,会不会有了温柔乡,就乐不思蜀,把她这个少爷给忘了。
  推开卧房的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起火折子,点燃窗边的烛台。
  “钰儿,你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微弱火光亮起的瞬间,一个幽沉的嗓音自背后传来,她险些吓出一身冷汗。
  “你怎么在这里?”说起来,这已经不是容蓟第一次偷偷摸摸跑到自己房间里了。
  一身月白长衫的男子,斜斜歪在窗边的圈椅里,似睡非睡,在他的脚边,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卧在那里,画面无比和谐。
  苏墨钰颤了颤嘴角,皮卡丘这小色/狼越发不称职了,以往看门这件事做的还不错,除了自己以外,就连竹青,都不让他靠近自己的卧房,如今容蓟这么大个人在这里,它竟然熟视无睹,压根当他不存在一般。
  靠之!连看门都看不好,要它何用!
  “钰儿……”又是一声幽幽的轻唤,容蓟微微抬了抬眸子,有潋滟的波光,穿过浓密的长睫,朝她睇来:“你在想什么?”
  她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喝了几口后才道:“我在想,你明天不上朝吗?这么晚了还不赶紧休息。”
  “你不是也一样么?”他似乎真的困极了,连眼睛都是半睁半阖。
  将剩下的茶水饮尽,苏墨钰道:“我又不需要处理国事,也不需要批阅奏折,比你轻松多了。”
  他依旧半闭着眼,嘴角却欢愉的勾了起来:“你在关心我吗?”
  这厮还真会打蛇随棍上,就不能给他好脸色!“我困了,要睡觉,你也赶紧回宫吧。”
  “钰儿,我不想走。”
  她无语:“你是太子,不能耍小孩脾气。”她走过去,将他从圈椅里往外推:“走啦走啦,子时都过了。”
  他懒洋洋的,不甘不愿起身:“你为什么总是要催我走?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她越发无奈,“咱们天天见面,什么想不想的,就算想要思念一下,也没这个机会。”
  他转过身来看她:“可我想你,一个时辰不见,就想得紧。”
  她脸一红,这厮的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到底跟谁学的?
  “那现在已经见过了,赶紧走吧。”
  “钰儿……”他忽而握住她的肩膀:“鸿胪寺的薛大人与赵家小姐下个月成亲,今日送来请帖,说要请我去吃喜酒。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
  她抿着唇,垂着眼,缄默不语。
  她不敢多问,怕问得多了,又牵扯出那些令人煎熬的身不由己。
  叹一声,他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她全都明白,可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一旦对某件事怀有排斥,就会装傻充愣,假装不明不白。
  可他又怎么忍心逼迫她呢?
  她怕是就吃准了这一点,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装糊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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