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谢来并不知道课堂里的一切。他从来了谭家村就没闭眼的机会。
  在长辈灵堂前睡着，大概会成为他这辈子的污点。
  所以哪怕眼睛哭肿了，都没睡。
  因为谭家其他人不见踪影，只有谭二嫂一个女人以及谭家二房的孩子在。
  这些孩子虽然已经成年了。但是总归只是第三代。
  所有后事都是谭家村的人帮着办 ，谢夫人则出银子。
  双方的想法是，都打算让老太太早点入土为安。不用搞个几天几夜的热闹了。没人吃得消。
  所以定下第二天就往山上去埋了。
  谭二嫂也没意见。
  她如今也是满脸自责，几次哭晕过去。实在当不得什么大场面了。家里也就这个条件，确实也不够热闹。
  且婆母是因为这个缘故走的，也不是什么喜丧。实在不宜大办。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谢来和来禄，包括谢夫人，一起在谭老二家里，跟着守了一晚上。
  谢夫人心疼儿子，守着一半，让他们在马车里去吃点心休息。
  “也就今天一晚上，熬过去就好了。”谢夫人心疼看着两个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睛都哭肿了。
  “怎么哭成这样？”
  谢来将生姜给她看。
  谢夫人：“……”
  吃完之后，谢夫人问他们睡不睡。
  谢来道，“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这最后一步了。熬一晚上罢了。明日我们要上山里去吗？”
  谢夫人道，“不去，咱们外姓人，不宜上谭家的祖坟。”
  谢来点头。也是，他爹谭玉都是葬在谢家的祖坟里呢。
  吃完之后，他们又去守着。愣是跟着谭家的后辈们一起守了一晚上。
  光这一点，就把谭家老大老二，还有谭有为这个长孙给比下去了。以后谁也不能拿这些事儿来说他们。
  一直到第二日，看着村里人把谭老太的棺木抬上山了。谢夫人才带着谢来和来禄离开。
  “夫人，”谭二嫂喊住了她。“老太太走了。就这么走了。”
  谢夫人叹气道，“人总要走的，只是确实令人唏嘘。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然后放下门帘子，让车夫驾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谢来和来禄都困极了。但是都忍住了。
  一直到家里，被姨娘拉着去洗刷刷，用柚子叶泡了澡，才放他去睡觉。
  叶姨娘心疼的不得了。只觉得自己儿子为谭家的人这么守着，够对得起谭家人了。
  只盼着上天看她儿子这么孝顺的份上，可一定要让她儿子中举。
  ……
  谢来和来禄愣是在家里睡了一天一夜才缓过神来。
  来禄醒来，就准备着出发去府城了。已经耽误了两日了，可不能再耽误了。
  还好东西都是准备好的，只需要套着马车出发就行了。
  来禄坐在马车上，和谢来道，“老四，等我的好消息。我定去给你看榜。考上了立马让人送信回来。”
  谢来自信道，“二哥，我定能等来你的好消息。”
  来禄笑了起来，这才坐马车离去。
  叶姨娘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你啊，可别把话说的太满，要是有个万一如何是好？”
  别看她整日里拿着自己儿子炫耀，可也不会把话说满了，就怕到时候下不来台。让人笑话。
  谢来道，“姨娘，放心好了。儿子定会中举的。”
  老师都分了，还能是假的？
  叶姨娘闻言，想开心，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憋在心里偷着乐。
  回了屋里，谢来便说要回屋里学习去，谁也不要打扰。午间吃饭也不用喊，他自己会出来。这才关上门，紧张的进了空间里面。
  他可实在太担心了。昨日也不知道两位老师见面没有。
  见面之后的情况如何，性格合不合的来。没有自己这个学生从中牵线，两人会不会觉得不熟悉，不自在之类的。
  学堂里，云太傅和徐宗元正在为了天书学派第一人的位置快要大打出手了。
  只因他回去之后，便按着徐宗元教授的办法，在家中实验了一下。
  顿时惊为仙术。当然，他心里也清楚，这并不是仙术。只不过能产生仙术的那种效果罢了。
  但是这更吸引人。因为这个不讲究资质。凡人都可学。也就是说，这以后必将形成一个新的学派。
  云太傅立马意识到了这天书的重要性了。
  所以这次和徐宗元争论的时候，丝毫不让。甚至也不装糊涂了，罕见的拍起了桌子。
  谢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眉毛倒竖，胡子乱颤，头发乱糟糟的隔着桌子对峙的样子。
  谢来顿时目瞪口呆。
  他刚来的时候看到别的夫子课堂没人，只有云夫子这边灯是亮着的，便来了。谁知道见到的是这么一个场景。
  就算是性格不合，不当朋友就算了。这也犯不着……大打出手啊。一般年纪的人了啊。
  “两位老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怕他们真的打起来了，谢来出声提醒道。
  正在眼神厮杀的徐宗元和云太傅顿时一愣，然后双双看向谢来。表情皲裂了一下。立马就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胡子。然后坐了下来，徐宗元道，“原来是来儿来了。我们刚刚在探讨学文呢。你知道的，为师探究学问的时候，就容易激动。”
  云太傅笑道，“是啊，我多年不曾遇到知音，如今与这位徐贤弟……”
  徐宗元使劲儿咳咳咳咳。
  云太傅改口，“与徐兄一见如故，可谓得遇知音。就和他探讨起了学问。一时间竟然孟浪了。”
  谢来：“……哦，原来如此。学生没打扰你们吧。”
  “自然是没有的，正好你来了，有些事情需要问你。”徐宗元道。
  谢来赶紧乖乖的过去，坐在自己位置上面，等先生们问话。
  云太傅关心道，“你家中事情可已经了结？”
  谢来道，“多谢老师关心，已经办完了。”
  徐宗元道，“既如此，也该收心学习了。听说你如今中举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那就要开始准备会试了。你那新夫子可和你说如何教学？”
  谢来顿时心虚起来。
  马老师只给他上了一节课，而那一节课的内容，肯定是不能和两位说的。
  “那位老师说，学问上的事儿，还是要多仰仗二位老师。”
  云太傅和徐宗元互相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这新来的可能是个不怎么样的。
  要是真有本事的，一般都有骨气，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徐宗元，“既如此，我自然会尽心教你。来人你不用担心。人生遇到的老师会有很多，但是只要一位得力，你便不担心学不好。”
  云太傅道，“能遇到第二位好老师，你便更不用愁了。学问上的事情，你那新夫子也不用操心了。老师再为你上几年课，也是甘愿的。日后殿试，金榜题名，不在话下。”
  徐宗元瞪眼，“你教出了几个状元，说出这样的话来？哦，想起来了，云贤弟还教出了一位好学生呢。”
  云太傅：“……”
  谢来：“……”总觉得两人气氛怪怪的。
  徐宗元胜了一筹，得意的和谢来道，“会试你完全不用担心。为师的学生里，别的不多，就是状元多。你的师兄们走出去，各个都是才高八斗。还有几位是学士。每逢科举便在各处当主考。”
  云太傅道，“我虽然没多少出息的学生，可我指点的小辈也多。族中晚辈被我提点之后，各个平步青云。”
  谢来赶紧道，“学生以后要仰仗老师们教诲了。”
  云太傅和徐宗元互相看了眼，然后趁着谢来低头的时候，眼神又是一阵火气。
  等谢来站起身的时候，两人又是一脸平和。
  谢来不敢说学习的事情了，赶紧关心的问他们，那天书的事情如何安排的，需不需要他帮忙翻译。
  云太傅道，“我听说徐兄说，他是自己学了字翻译的。来儿，为师决定也自己翻译。也趁机学点天外的文字。”
  徐宗元不想自己的学生累着，就道，“我那边还有来儿给翻译的字典的，你拿回去自己看去。”
  “多谢徐兄。”
  谢来看两人关系好，就问道，“那天书交换，二位老师可谈好了？”
  这又说到重点了。
  徐宗元道，“且等他翻译完了再说吧，不着急。”
  云太傅道，“确实不着急。徐兄想必是想自己先研学一番，也许等个几年，也就不需要我这套天书了。”
  徐宗元道，“这也难说。也说不得贤弟你资质好，也不需要我手中这套书了，届时可以逆向推理出来，也未必不可。”
  谢来：“……”
  总感觉空气中夹杂着火药味。
  云太傅和徐宗元确实准备争论起来了，但是谢来在这里，不大方便，便要打发谢来去上课去。
  “你那新夫子还未曾为你排课？”
  谢来老实道，“他太忙了，如今课程都在晚膳之后。”
  云太傅好奇了，“什么人，这样忙？”
  谢来道，“老师说他是给人做管家的。管家自然是每日里都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