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这间包厢大到惊人,可以容纳将近五十人,但最终一共只进来了二十人不到。
叶舒唯凭借身型轮廓很快就辨认出了她曾在监控里见过的周家大少爷周济、吴家二少爷吴赟、邵家大少爷邵眠、二少爷邵垠,以及他们的保镖何虎与季殃。
而邵允带着辛澜和双子,成为了最后一个进包厢的人。
他今天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服和白衬衣,宽大的西装外套完美地遮盖住了他略显单薄的身躯,只凸显出了他的高个子和温雅出众的气质。辛澜和双子也都穿着正装,一步不落地跟在他的身后。
叶舒唯将其他人引入座后,注意力始终都集中在门口。一见他出现,她立刻比其他陪侍都抢先一步迎了上去。
“先生您好,我来帮您挂外套。”
她直直走到邵允跟前,恭恭敬敬地朝他伸出了手。
“不麻烦你了,少爷他畏寒,不需要脱外套的。”没等邵允开口,他身后的辛澜已经客客气气地回绝了她。
……这二傻子怕是完全没认出她来。
叶舒唯刚在心里犯了句嘀咕,就看到一双漂亮的手托着一条米色围巾递到了她的眼前,一道如清风般悦耳的嗓音紧跟着响起:
“麻烦帮我寄存下围巾,谢谢你。”
她心中一动,抬眼便撞入了那双连面具也无法遮掩半分的温柔星眸。
伸出手接过沾染着他体温的围巾时,她和他的手不免触碰到彼此。指尖相抵的瞬间,叶舒唯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一瞬仿若漏跳了一拍。
“好的,您别客气。”
时机不适、那停滞的一秒立刻被她搁置一旁,她将他们引入一张边角的沙发座,随后捧着邵允的围巾和辛澜他们的外套走向衣柜。
挂完外套,她将邵允的围巾折叠好挂上衣架,合上了衣柜门。
随后,她趁着其他人都没有注意,飞快地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心。
——那是一张刚刚邵允借着递围巾的掩护,悄悄塞到她手里的白色小纸条。
“行事务必小心,有我保你全身而退。”
第十章
*
这些人进门时还戴着面具,等门一关,不约而同都把面具摘了下来。
周济最是没有顾忌,第一个摘了面具扔在茶几上。他将面前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惬意地咂了咂嘴,冲着其他人举起杯:“今天这酒不错啊!”
吴赟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哟,看来周大少爷今儿个是押了大注,想赢个盆满钵满再回家呀!”
“怎么着?”周济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老子还不能赢钱了是吧?就因为你那个小跟班死在我们周家的酒店里,这几天来住店的客人都少了一半,老子损失多少钱你心里没点逼数!?”
“你特么还敢提这事儿!?”吴赟一点就着,“啪”地一声把酒杯拍在桌子上,“全世界都知道人是你杀的,你现在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儿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等我的人找到证据,我一定亲手给你送局子里头去!”?
“我杀的?”周济大笑出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杀的了?他死的时候老子正在漂亮妹妹床上翻云覆雨,我特么难道还能分身啊?再说了,杀那晦气东西本少爷还嫌脏了自己的手呢!”
吴赟气得暴跳如雷,刚想从沙发上起身朝周济冲过去,就被人高马大的邵眠挡住了。
“吴少,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邵眠还是那幅八风不动的模样,“你先坐,有什么事等过了今晚再好好谈。”
“就是嘛,和气生财。”那边的邵垠笑吟吟地拍拍周济的肩膀,“咱们三大家族每个月能齐齐整整地在这儿聚一次也算是珑城的幸事,今晚咱不谈别的,就谈每个人回家前都能底金翻倍成不?”
吴赟又在原地恶狠狠地瞪了一会儿周济,这才没好气地坐了下来。
周济将邵垠的手轻轻拂开:“邵老二,你确定是每个人都能赢钱,而不是你一个人大杀四方?”
邵垠耸了耸肩:“那当然,有钱大家一起赚。”
周济朝他身后的季殃看去,似笑非笑地说:“有武僧大人在,咱们都赚不了一点。”
“确实。”周济身后的管家跟着帮腔,“只要武僧下场参加,那当晚的冠军就只能是他的。”
“你们可都太抬举季殃了。”邵垠回过头看了一眼负手而立的季殃,季殃生得沉默又高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仿佛一座山,“他每回能打赢对手,靠的都是运气。”
周济拍了拍手:“那我可长见识了,原来真有人每次都能靠运气把对手打到一口|活气都冒不出来!连吴赟上次从巴西请来的那个世界顶级搏击手都被季殃打死了……连这都能算到运气头上啊?”
邵垠但笑不语。
“邵垠哥,你就给个准话吧。”吴赟这时倒跟周济站到一边去了,“今晚季殃到底参不参加?”
叶舒唯在不远处听了全程,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个刚刚还势如水火的人都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邵垠这个名号叫“武僧”的保镖季殃似乎是个隐藏大佬,如果季殃今晚准备下场参加比赛,那他们就都准备把大部分筹码压到季殃身上去。
“我刚说了,有钱大家一起赚。”邵垠回到了自己的沙发卡座上,朝他们抬了抬手,“季殃今晚就参加b组的比赛,无论赢不赢,他都会退出总冠军的角逐。”
整场搏击比赛共分为a、b、c三组,每组分别决出一位小组冠军后,三个人会再争夺全场最后的冠亚季军。
那么,按照邵垠的意思,大家只要在b组比赛时,把筹码都压给季殃,便能稳赚不赔。
周济得了个满意的答案,转头便低声嘱咐管家赶紧去押注。谁知管家刚走到门口,包厢门就又被打开,迎面走进来了一男一女。
这两人的年岁看着都与其他人差不多,身上的气质俱十分出众。女人的身材玲珑有致、长长的大波浪卷发披在脑后,一双眉眼生得极其标致,只是看上去不怎么爱笑;男人也生得十分俊朗,眉眼和周济略有些相似,但又比周济更为英气潇洒。
周济的管家一看见男人,立刻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个躬:“二少爷好。”
“阿煜来了。”周济冲弟弟周煜打了个招呼,“我还以为你今天在新加坡赶不回来呢!”
周煜从陪侍手里取了酒杯,喝了两口:“不想错过比赛,所以改签提早回来了。”
周济拍了拍周煜的肩膀,又朝着那美人吹起了口哨:“嘿,浅浅居然来了!稀客稀客!”
“……我去,姐!”刚刚还在和管家商量怎么下注的吴赟“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朝美人那儿一个箭步冲过去,紧张兮兮地说,“你,你怎么来了啊!”
吴浅浅是吴赟的姐姐,也是吴家的长女。
珑城人传统守旧,尤其是在男性执掌大权的三大家族中,女性的定位向来就只有联姻并在后院相夫教子,但坚持单身至今、不愿自己的婚姻被随意左右的吴浅浅却是个特例。
人人都知吴家家主极其宠爱这个大女儿,还把家里的大部分生意全权交给她掌管,作为儿子的吴赟倒是被她抢去了风头。可脾气又冲又莽的吴赟却半点儿不敢跟这个长姐呛声,还整日乖乖地在她的指令下做事,由此可见这吴浅浅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狠角色。
吴浅浅在吴赟身边落下座 ,轻飘飘地说:“怎么,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是看不得么?”
“能看能看!”吴赟瞬间气都短了一截,哆哆嗦嗦地把酒杯和开胃小食都推到她眼前,“就是姐你想来的话、最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嘛,我也好做准备迎接你。”
“不需要你做什么准备。”吴浅浅的目光不经意地往邵允坐的方向一抬,“我坐一会儿就走。”
周济这时偏过身张望了眼,故作大惊小怪地道:“哎哟呵!今天是什么百年难遇的大日子啊!人那么齐,竟然连药罐子都来了!”
被调侃成药罐子的邵允并未动气,只是淡笑着朝周济的方向点了点头:“凑个热闹。”
“你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你自己上场比?会不会对面一拳就把你打进珑城河啊?”
周济说话间笑得前仰后合,他带来的人也个个都狗仗人势、笑作一团。而邵眠和邵垠却一言不发,都像没听到他是怎么嘲笑邵允的一样。
叶舒唯站在邵允的卡座后,刚轻捏了捏手指,耳麦对面的郁瑞就像开了千里眼一样:“叶舒唯,你别冲动,这么多双眼睛可看着呢,你难道还想当场把周济的头给拧下来啊?”
邵允始终八风不动,倒是他身后的双子和辛澜都按捺不住了,一张张脸拉得比驴还长。
“今晚小念会作为三少爷的代表上场参加比赛。”护主心切的辛澜率先发声,“他上个月才刚拿了全国搏击锦标赛青少年组冠军。”
“青少年组?”周济笑个不停,“儿童组吧!”
小执笑出了一双小酒窝:“无论什么组,我觉得我弟把一个浪荡子打得嗷嗷叫都不是什么难事呢。”
周济的笑容凝住了:“药罐子,你他妈怎么教的下人啊!这里有他们说话的份儿吗!啊!?”
“周大少,辛澜和小执顶撞你是他们失礼了。不过他们不是下人,是我的家人。”邵允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听上去柔和却又带着股隐隐约约的凉意,“另外,小念今晚只是上场练习,不会影响你们押注。”
他嘴上说着失礼,却并没有对周济展现半分歉意。
周济冷笑了一声:“呵,这么个小屁孩有资格让老子押注吗?”
“那我可不太确定。”邵允弯了弯唇,“他说不定,也可以靠运气赢。”
一语双关,既损了周济,又伤了邵垠。
邵垠听完这话,捏着酒杯的手动了动,脸上却还是维持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周济当然沉不住气了,一拍桌子大怒道:“药罐子,你今天是跟小爷我杠上了是吧!?”
“你怎么那么吵?”谁知吴浅浅这时侧过头看了周济一眼,语气冷得像冰,“要不要我让我爹叫你去隔壁二号包厢跟老头子们坐一起?”
周济动了动唇刚想怼她,一对上吴浅浅那双冷若冰霜的美眸,话又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毕竟现在吴家的实力几乎和周家本文由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欢迎加入分庭抗礼,两家还有不少合作项目。尤其吴浅浅又是吴家那个能拍板的人,他平日里哪怕再横,在场面上也总得给吴浅浅几分薄面。
周煜这时笑着拍拍周济的大腿:“哥,我让他们再加点酒吧,咱今晚不醉不归啊!”
周济发泄不得憋了两秒,最后恶狠狠地朝邵允的方向啐了一口,只得作罢。
叶舒唯松开了方才还紧绷着的手指,目光却在吴浅浅和周煜的身上轻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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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击赛很快正式开始。
周济他们在abc三组的某些选手身上都分别押了注,所以每一轮比赛都观看得格外认真,无心关注其他。叶舒唯趁此机会将包厢中的每一个人都细细观察了个遍,在脑中做了详尽的笔记。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邵允的帮助,她哪怕再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难做到让珑城三大家族的每一位主要成员都聚集到同一个屋檐下,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任由她近距离观察。
这个人情她是真的欠大发了。
趁着去洗手间的空档,她在一个隐蔽无人的角落对郁瑞说了内心的大致推测。
听完她的话,郁瑞问:“所以你觉得,周济不是杀害吴赟小跟班的凶手?”
“如果真如周济所说,吴赟小跟班死亡的时候他在和姑娘上床,那么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可以被验证的。”叶舒唯说,“我等会找个机会验他一下。”
“……你想怎么验?”
“这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方法。”
郁瑞实在太了解她说一不二的性子,知道劝不住她动手,只能若有所思地问:“那凶手会是谁啊?”
“周济就是个浪荡的败家子,他的心里根本藏不住事,如果杀了人,他估计只会躲在家里哭爹喊娘,而不是出来招摇过市。而且以他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会周密变态到拿条毒蛇去杀人。”
“所以……?”
“我已经有怀疑对象了,但也只是怀疑而已,缺乏证据无从下手。”
等回到包厢后,她发现邵垠和邵允都起身了,看样子应该是要轮到季殃和小念上场比赛了。
“老样子,7号,你跟我和武僧去准备室。”邵垠点了那个经验丰富的男陪侍,和季殃一起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边时,他忽然回过头,冲着邵允打了个响指:“我亲爱的弟弟,祝你好运呀。”
邵允没多说什么,只是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