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谢婉宁觉得她和云弈是一类人,都想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都是披着温顺的羊皮,伺机而动的狼。
这一点,云弈远远胜过她,她会有动摇,有情绪,有不可自抑,可云弈不会!如果云弈成了自己的对手,那将是可怕的敌人。
为深远计,她还是想和云弈做朋友。
谢婉宁和云弈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沈淮序,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二皇子和沈如歌来了~一锅乱炖
第20章 第 20 章
祈愿树下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二皇子宋明启则眼神阴鸷地觑着一旁的沈淮文,他想到今日在朝堂上,有言官御史参奏威远侯纵子行凶,殴打秋闱士子。
圣上震怒,不容威远侯辩驳,直接斥责了他,罚俸半年,闭门思过。
当时他站在朝堂上,看着为首站立一旁,傲视一切的镇国公,心思转了又转。
这一夜之间,怎么就变了说辞,黑白颠倒了?昨日午后,他在母妃的碧华宫见到了来哭诉的威远侯夫人,言说镇国公府三公子,一言不合就将其子柳昊天打得失去了半条命。
威远侯再不济,也是他姨父。虽然他这个姨母只是曹家的庶出,可打断骨头连着筋,同是曹家女,威远侯夫人就硬要攀扯,说是打了曹家也是打了贵妃的脸面。
本以为今日会是弹劾镇国公的折子,没承想全是弹劾威远侯的声音。看镇国公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样,暗自揣测着是否是父皇的授意。
众所周知,镇国公早年随父皇征战的时候,救过父皇的命,父皇拿他当亲兄弟看,荣宠这么多年,信任有加,就连镇国公的小儿子沈淮序都宠爱至深。
二皇子想到这里,看向祈愿树下的沈淮序,此子胆大妄为,不服管教,还敢和父皇叫板,偏父皇对此一笑置之,曾笑言恨不得认作亲子等语,坊间有传闻他并非镇国公亲子,不是亲子焉能得父皇宠爱至此?
母妃告诉他,镇国公此人不容小觑,能拉拢则尽量拉拢,如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让其倒向大哥和四弟!今日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位御史弹劾镇国公治家不严纵子行凶的,可见镇国公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之隆。
这样的人,如不能为我所用,必须除掉他,以绝后患!
想到这里,二皇子眼神微冷,再看沈淮序时就多了几分探究,却一抬头发现一个美人。
那美人一袭素白长裙,杨柳细腰,不施粉黛,却难掩倾城之色。弱柳扶风,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模样,别有一番病弱韵味。
他眼神渐暗,这样的美人,如果能弄回他房里,定比他屋子里的那些病娇,更加让人难以自持。
这镇国公府的表小姐,就是身份上差了些,当个侧妃,或许母妃会答应,如果能和镇国公府联姻,也不失一条上上策。
谢婉宁注意到二皇子那种阴冷龌龊的眼神,一些不堪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昏暗的房间里,她凌乱地躺在一张大床上,二皇子重重地压着她,耳边都是他粗重的喘气声,像一头饿狼一样在她身上撕咬,她挣扎着大喊,却被他一巴掌打晕,又将她掐醒,开始一轮又一轮地玩弄……
谢婉宁忽然脸色煞白,她捂住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摇欲坠,一股嫌恶涌上心头,立时就要吐出来。
“表小姐,你怎么了?”云弈皱眉,第一时间扶住了她。
“放开她!”沈淮序大步走了过了,迅速隔开了云弈的手。
“我没事!”谢婉宁忍着恶心,弱弱地说,“我先回去了。”
“表姐你怎么了,我陪表姐回去吧,法事也快结束了。”沈如歌也凑了过来,扶住了谢婉宁。
谢婉宁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出来,淡漠道:“不用了,你刚来,让五表哥陪你在附近转转吧!”
她说完,强忍着向众人俯身一礼,也不等几人的反应,扶着玉烟走了。
沈如歌表情讪讪地问沈淮序:“五哥,表姐是不喜欢我吗?”
沈淮序看着远去的身影,心不在焉地回道:“没有的事,她素有旧疾,不要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说,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的,沈如歌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五哥,表姐说让你陪我转转,你陪我转转嘛,普宁寺我还是第一次来……”说着,沈如歌拉起沈淮序的衣袖,一副亲昵的兄妹模样。
“松手,我没空!”沈淮序将衣袖拽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瞪了一眼云弈,转身也离开了。
云弈心下了然,勾唇一笑,并不在意。在他看来,一个是襄王有意,一个是神女无心,关他什么事!他目光转向朝气蓬勃的沈如歌身上。
今日才得知,镇国公府还有一位小姐,是二房沈锐骆独女。虽说沈锐骆是镇国公的庶弟,可他年纪轻轻已经达到了陵西通判的位置,还是奉圣上密旨外派陵西,这个当下回到京城,接下来怕会得到圣上重用,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国公府已然显赫,镇国公的地位也无法撼动,其嫡亲的三弟沈锐驰无心仕途,甘愿在瀚西书院做个夫子。
镇国公一直以纯臣自居,无论是拉拢结盟,还是联姻让利,都会授人以柄。若想以小搏大,沈家二房或可一试。况且,沈家这位六小姐英姿飒爽,颇有木兰之风。
“沈小姐,这普宁寺后山有一独孤山峰,我们一起去看看?”云弈主动相邀。
沈如歌眼前一亮,她在进京之前,已经将京中各方局势,世家姻亲关系,闻名的公子小姐都打听了一遍。眼前这位云公子可是京都第一公子,多少世家女子想与之把臂同游,都没有机会呢。
曹斯斯见沈淮序走了,顿时失去了兴趣,碍于二皇子在侧,她只得悻悻地跟着众人。
二皇子今日来此,还有其他目的。他听说刘老将军的嫡孙两年前下落不明,最近有人在普宁寺附近见过,他便使人四处去寻,想要碰碰运气。
刘老将军是一员猛将,当年他和镇国公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冲锋陷阵,杀伐果断。可惜伤了一条腿,久不在朝堂,住在京中御赐的上将军府。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杀戮太重,刘家人丁稀少,刘老将军只有一子刘培,带领刘家军常年驻守边关。两年前乌苏进犯,唯一的嫡孙,年仅十四岁的刘恒率众截杀,最后却下落不明。
刘老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刘老将军则动用关系,四处寻找,至今无果。
如果能就此找到刘恒,那他就是刘家的大恩人,那刘家军……有了兵权,他就不会处处掣肘,那个位置便会唾手可得。
至于其他的,二皇子眼神扫过侃侃而谈的云弈,心里不耻,云家一味地圆滑,到时候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天边乌云堆叠,冷风渐起,风雨将至。
……
寺院后院,谢婉宁在玉烟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回到房间,吃上一粒凝神丸,很快便睡沉了。
她再一次梦见了那个可怕的梦境。那是在曹贵妃的赏花宴上,她一袭红衣夺了所有贵女的风头,遭到沈如歌等世家女的奚落。
她本就懦弱自卑,只敢躲在花园一角偷偷哭泣。正巧听到小丫鬟说沈如歌醉酒,背着人躲在厢房歇息。
她一时恶念心起,约一心爱慕她的柳昊天,去厢房相会,想趁机让柳昊天毁了沈如歌的名节。
她自以为做得隐秘,不想这一切被二皇子看在眼里。
彼时她第一次见二皇子,又做了坏事,正惶惶不安。二皇子却好心安慰她,不会告发她,却在递给她的茶水里下了药。
她被人抬进一间昏暗的房间,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大床上。天旋地转间,被二皇子压在身下,黏腻的舌头舔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说着污言秽语,大手在她身上捏了个遍。
她意识稍稍清醒,大声呼救,却惹怒了他,一巴掌打晕了她。尔后她又从尖锐的疼痛中醒了过来,一双大手掐着她的脖子,正当她要窒息时,又放开她,就这样,她从天明被折磨到天黑。
正当她万念俱灰之际,有个少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殿下,该走了,马车已经候着了。”
二皇子这才意犹未尽地起身,还不忘威胁她,说都是她自愿的,是她贪图富贵蓄意勾引。他会禀明贵妃,抬她作王府的美人。
美人?在王府里不过就是一个通房丫头一样的存在,连个妾都不如!
他打开门,临走时吩咐门外的少年道:“刘恒,你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吧,她就赏给你了,用完将她打包送还镇国公府,我要给沈锐骑一个大礼,叫他总是跟我作对,哼!”
那少年进屋,谢婉宁心如槁木,以为还要再遭受一遍□□,不想那少年却用一床棉被将她包住,抱起她离开了房间。
那少年的臂膀沉稳有力,在她耳边轻声说:“千万不要寻死,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报仇!”
她呆滞的眼睛望向这个鼓励她活下去,叫做刘恒的少年,慢慢和那个少年杀神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时空斗转,那少年出现在镇国公府角门,衣衫褴褛,一副乞丐模样,那双眼睛却一如抱着她时,让她活下去时,一样的明亮。
谢婉宁大哭着醒了过来。
外面乌云满天,房间昏暗,她睁开朦胧的泪眼,一时分不清仍在梦里,还是回到了现实当中。
床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哭着尖叫道,“不要,不要,放开我!”
“是我,囡囡,是我!”
沈淮序一把将谢婉宁抱进了怀里。
第21章 第 21 章
谢婉宁半梦半醒间,一个人影靠向她,抓住了她的手。她本能地退缩,浑身颤抖着拼命挣扎。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呼喊声:“囡囡~”
囡囡是她的小名,小时候,母亲就整天抱着生病的她,囡囡~囡囡~地叫她。
后来她进了镇国公府,经常偷偷哭,沈淮序也开始囡囡长,囡囡短地哄她。
她一愣神,立刻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将她包裹住,宽阔结实的胸膛散发着熟悉的气息,沉稳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在胸前,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一遍地哄她:“囡囡,别怕,是我!”
谢婉宁像是受惊的小兽,颤颤巍巍地蜷缩在沈淮序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沈淮序眼神如嗜血的野兽,满是肃杀之气,他想钻进她梦里,将那些魑魅魍魉都打倒,还她一缕清梦。
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被梦魇着了,只得将人抱进怀里,用力抱紧,再抱紧,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驱散她心底的恶魔。
从小到大,他看不得她哭,她哭得肝肠寸断,他的心也一点点跟着沉沦。
谢婉宁听着沈淮序有力的心跳声,抽泣着慢慢安静了下来,梦里经过一场撕心裂肺的挣扎,她现在感到浑身冰凉,急需汲取温暖,恰好,沈淮序给了她。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搂住了沈淮序的窄腰,像小时候每次做噩梦醒来一样,贪恋着他胸膛的温暖。
沈淮序的眼神倏忽变得幽暗起来,衣袂摩挲,他感受到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攀住了他的腰,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从心里升起。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她发丝凌乱地随意披散在身后,苍白的脸庞挂着点点泪痕,紧闭的双眼湿哒哒的睫毛,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极了雨后的海棠,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表哥,你怎么才来啊!”谢婉宁闭着眼睛,把头埋在沈淮序的胸膛里,发出的声音都是闷闷的。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沈淮序以为她还在梦魇里,揉着她的头发,顺着她的话音说道:“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害我们囡囡被梦魇着了,做了什么梦,能和我说说吗?”
谢婉宁听他这么说,委屈地道:“那不是梦,都怪你,都是你的错,呜~”
“好,是我的错,那我也应该知道我错哪里了啊?别哭了。”
谢婉宁慢慢睁开了眼睛,哽咽着说:“我梦见……”
她忽然不敢说下去了。她如果说做梦梦到了上一世,梦见自己被人折磨,梦见自己凄惨而死,别人会信吗?沈淮序会信吗?还是像镇国公说的那样,那梦本就是无稽之谈!
“梦见了什么?”沈淮序哄她道。
谢婉宁坐起身,离了沈淮序的怀抱,拉开距离,眼中犹含着泪,如受惊的小鹿般望着他。
沈淮序怀里一空,胸膛顿时空落落的,片刻旖旎,让他沉溺,他那颗炽热的心,蓦地无处安放。
他看着谢婉宁仍旧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明所以地望着她,问:“怎么了?到底是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