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苏氏点头表示同意,“时至今日,我方能理解母亲当年送我出嫁的心思来,哎!”
  邢夫人嗔怪了苏氏一眼,“你叹什么气啊,好在你没有女儿。表小姐如果能来我们云家,我保管将她留在京城,好好待她!”
  苏氏轻轻一笑,她有女儿,女儿就在眼前,嫁出去和娶进来都一样,她这个母亲兼婆母更不会磋磨她,如果沈淮序胆敢不敬重她,就让她大哥三哥抽他。
  苏氏越想这门亲事越好,这种天定的姻缘,打着灯笼都难找。
  昨日还在心里骂镇国公和老夫人没有心,今日换个角度,豁然开朗,真心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回府就赶紧操办起来,嫁妆准备起来,那无忧院也该休整休整,争取明年秋天就让他们成亲,后年她是不是又有外孙抱了?
  邢夫人看苏氏眉眼含笑,以为事成了,小声问道:“你们老夫人答应了?你放心,我们云家绝不亏待她!”
  苏氏这才回过味来,怕邢夫人误会,急忙挑明了说:“你别急,她自小由老夫人抚养长大,情分非同一般,老夫人不肯,说要再等两年放她走。”
  苏氏遗憾地说完,目光转向院中赏花的小娘子们,一下看到了一身红衣的沈如歌,接着说道:“你看看其他的小娘子呢?我们府上还有位六小姐,今年刚满十五,还没议亲……”
  邢夫人愕然,她本以为国公府一个表小姐,身份上差了一些,云家提亲,还是鼎鼎大名的第一公子,想必国公府会欣然应下,没承想人家不但没应下,还推了府里的六小姐出来。
  这六小姐虽是二房的,可他父亲却是大雍从六品的官员,好歹是正经的国公府小姐,身份上倒是比无父无母的表小姐强上许多。
  邢夫人心里拿不定主意,只好将此事暂时放下。
  将军府门口停着不少马车,车夫和粗使婆子是没有资格进府的,大家伙就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吹起牛来。
  正巧,今日跟沈如歌出来的婆子,正是那日在海棠院偷听马氏母女说话的邹婆子,原本她是不能出来的,赶巧有个婆子拉肚子,她顶替了。
  她以为今日能到将军府开开眼,没想到连门都进不去,苦哈哈地和其他府里的婆子挤在背风处,拉拉家常。
  当得知她出自国公府时,几个婆子纷纷上来巴结她,她心里受用,一时嘴快卖弄,将偷听的五公子的身份含含糊糊说了出去。意识到说错话以后,又打着幌子圆了过去,却还是被几家心思活络的婆子听进了心里 。
  邹婆子自知闯了大祸,回去后找了个死了老子娘的借口,匆匆出府逃命去了。
  将军府赏菊宴后,一则镇国公府五公子是皇子的消息,悄悄在世家仆妇口中流传开来。
  ……
  白日还是晴空万里,傍晚开始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镇国公府书房内,沈锐骑正焦急地踱来踱去。
  他刚出宫,又被祥公公派人叫了回去,等他匆匆赶到勤政殿,就看到圣上动了真怒,沈淮序则硬挺着脖子立在大殿上,不言不语。
  圣上当时听得沈淮序说要去渭南,心里还是欣慰的,可想到万一有民变,怕伤了他,就没有允准。为了打只耗子伤了玉瓶的事,绝不可做。
  一个要去,一个不准,闹僵了起来,祥公公只好请镇国公来解围。
  镇国公好歹劝住了沈淮序,将他带出了宫,却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他在书房焦躁不安,他真怕沈淮序倔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直接去了渭南,那他怎么向圣上交代!
  他将家里的仆从都派出去寻找,也和城门处的守将打好了招呼,一定要将沈淮序拦下。
  沈淮序出了宫,直接打马去了城郊的皇陵。
  今日他和圣上又闹翻了,他激着圣上给她母亲个位份,圣上不允,大怒着说他母亲已死,就葬在皇陵旁边,连个姓名都无,叫他莫要纠缠,做无谓的挣扎。
  他阴沉着脸来到皇陵,果真在一旁找到了一个无名的坟茔,上面长满了枯草。
  他凄惶地跪下,伸手去拔上面的草。惊风跟在后面上去帮忙,被他呵退,就这样,他匍匐在地上,亲自将坟茔上的杂草一颗颗连根拔起。
  入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沈淮序浑身湿透地回了府,镇国公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去渭南就好,就算要去渭南,也应该好好筹谋一番才好。今日淋了雨,镇国公也没有心思将他叫进书房,叹着气,人回来就好!
  沈淮序经过垂花门,停顿了一下,那日也是下着雨,谢婉宁仰着头站在这里淋雨。
  他让惊风打着伞回去,自己也学着谢婉宁的样子,闭上眼睛仰着头,雨滴拍打在脸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袭上了心疼。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如意院,在小丫头惊讶的声音中,来到了谢婉宁的内室。
  谢婉宁已经躺下,听见小丫头的惊呼声,起身撩开帘子,就看到沈淮序浑身湿透地闯了进来。
  他神思恍惚,双目呆滞,失魂落魄得像只流浪狗,看得谢婉宁心疼不已。
  “玉烟,你亲自去一趟无忧院,将五公子的衣服拿过来,再吩咐下去,今日五公子来如意院的事,谁要敢出去嚼舌根,一律打死不论,家人在府里当差的一律发卖!”
  谢婉宁吩咐完,拿起衣柜里上次沈淮序给她的那件披风,披在他身上,将他按坐在绣墩上。弯着腰问他,“表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淮序慢慢回过神来,待看清眼前的人后,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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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第 35 章
  沈淮序紧紧搂着谢婉宁, 将头埋进她怀里,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他像一条被捞起的鱼,拼命呼吸着空气, 却仍觉不足。
  “阿宁~”沈淮序沙哑着嗓子, 低低地唤了一声。
  “我在呢!”
  谢婉宁站在他面前,轻轻抱住了他的头, 安抚着他的背。她直觉沈淮序出了大事, 大到他的心承受不住。
  记得十岁那年她得了风寒, 缠绵病榻很久,那天夜里, 昏昏沉沉间, 沈淮序冒着风雪闯到了她的房间,脸色惨白地抱住她, 却一句话都不说, 默默流着眼泪。
  那时候她不懂,以为自己时日无多, 况且她时常生病, 早已经心中有数,便安慰沈淮序说没关系,梅花已经看过来,富贵也享过了,也该和父亲母亲团聚了,还叫他不必难过……
  那晚的他, 就如现在这样, 颤抖着肩膀无声的悲泣。
  那晚, 他应该是刚刚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小小年纪承受不住命运之重,才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今日又是为什么?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她从赏菊宴回府,并没有听到朝堂上不好的风声,老夫人和苏氏也都一如往常。
  这时候玉烟取了衣服回来,隔着珠帘没敢进来,小声道:“小姐,衣服我放在这里了,是惊风拿来的。”
  谢婉宁点点头,玉烟又低着头出去了,顺道关上了房门。
  外面风雨声渐渐大了起来,屋外的灯笼随风摇摆,窗棂上倒映出婆娑的树影。
  谢婉宁蹲下身,看着眼睛通红的沈淮序 ,心也跟着揪起来。
  “表哥,把湿衣服换一下吧,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再说。”
  沈淮序这时已稍稍平复了下来,看谢婉宁衣服上也被他抱得染湿了一片,顿时又自责起来。
  他拿起衣服跑到里间去换,等脱下衣服才完全清醒了过来,后知后觉在谢婉宁卧房脱得精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他心底慢慢滋长。
  隔着一道屏风,他听到谢婉宁衣服摩挲的声音,想必她也在换衣服,满室幽幽的梅花香,烛火发出微弱的光,他一时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谢婉宁已经穿戴齐整等着他。
  “头发上全是水,坐这儿我给你擦擦。”
  沈淮序乖乖做好,任由谢婉宁拿个干帕子,一点一点给他绞头发。
  谢婉宁没有再问他出了什么事,她清楚地知道,只要沈淮序不想说的事,别人就休想知道。她何尝不是这样,处在错位的人生里,太多的身不由己,只能自己承受,慢慢舔舐伤口。
  两人默默无言,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两颗伤痕累累的心,渐渐贴在了一起。
  沈淮序扭头抓住了谢婉宁的手,“不用绞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快躺下,别再着凉了。”
  他不由分说地将谢婉宁拉到大床上,将人塞进了被子里。自己则坐在床边,却仍拉着她的手没舍得松开。
  这一折腾,原本好好的气氛,突然就暧昧起来,尤其他们的亲事,在长辈口中议定之后,两人再共处一室,心里多少会有点想入非非。
  沈淮序定了定心神,这才缓缓说道:“阿宁,我要去趟渭南,可能要走好几个月,你等我回来,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谢婉宁心里一惊,去渭南?前世沈淮序去渭南差点搭上了一条命,今世她已经很努力地改变了,为何有些事,还是按照前世的路线走?难道她仍然改变不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还会不会如前世那般,关在暗无天日的偏房内,脚上套着沉重的锁链?
  不,她不要这样,她一定能走出这个牢笼!
  谢婉宁忽然凄惶不安地坐起身,摇了摇两人交缠的手,轻声道:“表哥,能不去吗?渭南现在闹水患,我父亲和母亲就在那里……我怕……我怕你也会受伤。”
  沈淮序揉了谢婉宁的头发,安慰她,“放心,水患早就平息了。我悄悄一个人去,不会有危险,我会去祭拜谢大人和姑母的。”
  真如前世一般,沈淮序准备独自去渭南,岂不知,正因为独自去才容易出事。
  见沈淮序拿定了主意要去,谢婉宁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想到父亲母亲就葬在了渭南,这么多年她不曾亲自祭扫过,便心生一计,软着声调说:“从渭南走了那么多年,我时常想起儿时住过的小院,那里有棵石榴树,母亲摘了一颗颗扒给我吃。”
  说到这里,谢婉宁不禁想起母亲来,眼里慢慢闪过水光,心里也开始酸涩地疼。
  沈淮序将她拉进怀里,安抚她说:“那我给你带石榴回来好不好,再找人将那棵树挖回来,种在无忧院,以后我也给你扒石榴吃,好不好?”
  “不好!”谢婉宁带着哭腔,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躲在夫君怀里撒娇,“我也要去渭南,我想亲自去我父母坟前尽孝,表哥,你让我跟着你去渭南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沈淮序眼底亮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随后又皱了皱眉道:“不行,路途遥远,你身子又弱,万一生病了,我该怎么办?”
  谢婉宁抬起头认真道:“这几年我身子都大好了,我会随身带着药,再寻一个大夫随我们一起去,这样行不行?”
  沈淮序沉默着,并没有应。
  “表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悄悄一个人去渭南,可如果和我一起去的话,对外可说我回乡祭扫,这样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渭南。我绝不拖累你,万一我病倒在半路,你再悄悄一个人去,我在路上等你,行不行?”
  沈淮序心思斗转,这倒是个好主意,有这个理由做掩护,他暗中调查起来也方便,宫里那位想必也不能反驳。
  “你真的想去?不怕苦?”
  “不怕,我就想跟着表哥一起!”
  “和我一起?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分开?”沈淮序挑眉。
  谢婉宁这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是不是过了,为了能和他一起去渭南,连这招都用上了,不禁红了脸。
  “哎,表哥~你答不答应嘛?”箭在弦上,谢婉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干脆撒起娇来。
  她要跟着沈淮序去渭南,她不想在京城焦急地等他的消息。有她在身边,想必沈淮序做起事情来,也会顾及她,不会冲在最前面,让自己受伤。再说,她也想知道那场暴/乱过后,为何偏偏是二皇子得了大便宜,沈淮序却重伤在身!
  美人撒娇,尤其是自己喜欢的美人,这谁能抵抗得住?
  沈淮序看着眼前娇俏的人,心里极其受用。虽然已经有了主意,却还想逗逗她,“你要去,怕老夫人不同意,如果我去说的话,想必她会答应的,可我不想让你跟我去受苦!”
  谢婉宁一滞,怎么还不答应,明明刚刚有松动的迹象啊?
  沈淮序看她一脸失落,心里又不忍心,狡黠地说道,“要我答应也行,你……你亲亲我!”
  谢婉宁脸上更红了,她拽了拽被沈淮序拉着的手,没挣开,羞得将头扭向一旁。
  刚刚一闹,她衣服也松开了,露出胸前一片雪白来。
  沈淮序眼神微暗,一股燥热忽然升起,耳尖爬上一层红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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