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说的也是,要是故意凑到他跟前,他反倒心生不喜了。”
  岑烟唇角轻轻勾着,抬手将酒杯递还给一旁的服务生,她眼神里看不出情绪,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岑烟换了阵地,想要找寻目标人物的影子。远离了宴会厅,喧嚣声在耳边慢慢远离,她到了另一层的休息室,猜测要找的人在这边。
  她听见了声响,恰好在走廊上撞见了以前合作过的男演员,江沉遇听闻她要找宋生导演,便出于好心将她带进包厢。岑烟垂着眼进去,墨色的发丝落在白皙如雪的肩膀上,刚一抬眼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微微凝固。
  满目繁华中,身材颀长的男人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衬衫上带着暗纹,整个人将周遭劈开,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矜贵的男人指尖点了点桌上的牌,眼神里带着股胜券在握的意思,其他人看见后纷纷摇头,他又赢了。
  晏然川就是在这个时候抬头的,两个人的视线短暂地对上,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镜框的眼镜,但镜片后折射出来的独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和漠然却一览无余。
  该怎么形容那个男人呢,就像是天边遥远的雪山,便是一眼望,也望不到尽头。那冰冷的雪一点点地落下来,眼睛没什么温度,身上也没有。无数人想登上那座山,可即便看一眼就能望而却步。
  岑烟心里百转千回,但面上仍旧笑得明艳动人。
  她想,有几年没见了?
  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有什么没变。变了的是,他周身成熟气质更显。没变的是,晏然川仍旧和从前一样,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岑烟眼底冷了冷,等回神时已经被推到晏然川面前,桌子上放着醒酒器,是叫她去倒酒的意思。她看了眼猩红的液体,又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纤细好看的手到底还是拿起了红酒杯。
  岑烟坐在晏然川身边,一个极致艳丽,一个极致冰冷,凑在一起倒有些冰火交融的味道。她离他近了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味,虽不浓重却带着微微的侵略感。
  耳边响起细小的水流声,红色沿着杯壁一点点往下流。
  晏然川垂着眼,视线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倏忽之间,那白皙的手不小心侧了侧,酒液突然倾泻而出,猝不及防地洒了晏然川一身。
  酒红在他淡色衬衫上晕开,顺着衣物蜿蜒而下,场面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的味道。
  他看她,眼底似乎带了几分质问的意味。
  岑烟不慌不忙地对上他的眼神,没有半分退让,仿佛在无声中和他展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自然是故意的,和晏然川虽认识了这些年,她却是极其讨厌对方高高在上的姿态。
  更何况叫她倒酒,把她当什么了?
  她挑起眼尾,温和下带着挑衅,甚至扮出一副无辜模样,“对不起,我帮你擦擦吧。”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这一场戏,心想岑烟是喝了多少?怎么敢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她该不会真的以为,晏然川吃这种往他身上泼酒的俗套路数吧。
  可晏然川却没有阻止,只垂着一双冷漠的眼看向她墨色发丝间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颈,那么纤细,似乎脆弱得轻易都能掐断。
  她的身子很软,俯在他膝盖间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岑烟抬起手揉着他的衬衫,看上去是好心,却是将晏然川变得更狼狈了一些,泛着粉色的指尖隔着一层布料划过他肌肉的纹理,再往下……
  她抬起眼时眼尾带着几分得意,似在向他宣战,这副勾人的模样清晰地映在他深邃的黑眸里。
  男人攥住她手腕,指尖带着矛盾的温热,接触的那一块皮肤透着滚烫。他面色如旧,似乎眼前不过是一场他无需在意的闹剧——
  “好玩吗?”
  他问。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w,带着全新的晏总和岑宝贝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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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男友结束恋爱长跑那天,宋暮柔心灰意冷,对爱情失了希望。
  下班路上落了好大的雨,她本就沉重的心情降到了谷底,又偏偏发生了追尾事故。
  宋暮柔强忍着情绪处理,最后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那是很多年后她第一次再见郁微言,
  被追尾的那辆低调的卡宴缓缓降下后车窗,露出一张矜贵淡漠的脸。
  他的眸光浸染着几分潮湿,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清冽的嗓音伴着雨水传到她耳边,弄得人心痒,“哭什么?”
  她抬眼,
  染着淡淡海盐味的格纹手绢递到她手里,男人笑得多情,“大不了不让你赔了。”
  --
  后来和他结婚,
  宋暮柔也从未将这段婚姻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为了应付家里。
  她尚未从失恋的阴影里完全走过来,而他,人尽皆知,一中的风云人物心里存着个明月一样高悬的人物。
  在这场婚姻里,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也是各取所需。
  直到宋暮柔无意中翻到丈夫高中时的日记本,上面写着——
  “无意撞见她哭得伤心,晚上竟塞给我一颗巧克力,说是让我不要说出去。”
  “她喜欢喝海盐味的饮料,喜欢蓝色的大海,她的名字叫宋暮柔。”
  “今日暮色温柔,我想你。”
  人尽皆知他心里有颗朱砂痣,却无人知晓,那个人的名字叫宋暮柔。
  第2章 骄纵
  ◎晏然川一双狭长的眼淡淡地看向女人露在外面的泛红的肌肤,再往上,一截雪白的细腰不盈一握。◎
  男人起身离开时,衣角掀起一片冷香。
  或探究、或不屑的眼神纷纷朝岑烟投过来,可岑烟倒也没显露出几分在意的神色,她倚在白色的沙发背上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指,看上去波澜不惊。
  她坐的位置是刚刚晏然川坐的主位,眼下她这副姿态,和刚刚晏然川的气势不相上下,倒叫其他人生不出异样的感觉。
  夜色深重,江上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
  助理来休息室送西服时,晏然川正坐在沙发上回邮件,两条被西装裤包裹的笔直的长腿漫不经心地交叠在一起。
  如果不是靠近了些,同为男人的沈言也不会发现异样,平日里矜贵冷淡的上司此刻某个部位虽被遮挡,但仍旧能窥探出几分不堪,可即便如此,晏然川仍旧如此清冷,像一潭起不了波澜的水。
  他面上冷静自持,滑动屏幕的手几根青筋若隐若现。
  沈言张了张唇,想问什么的时候恰好对上晏然川投过来的视线,顷刻之间,所有的话语都咽了下去,在喉咙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宴会结束后,岑烟离开游轮,凉风迎面吹得人发冷,可她一袭长裙,仍旧穿得摇曳生姿。她没注意,身后有道轻如薄雾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晏然川一双狭长的眼淡淡地看向女人露在外面的泛红的肌肤,再往上,一截雪白的细腰不盈一握。
  他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手腕上挂着风衣外套,脚步忽然顿了顿。一行人簇拥着晏然川,见他不动,也跟着停下脚步。
  江沉遇先看到了不远处的岑烟,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斟酌着开口,“晏总,今天的事我替岑烟跟你道个歉,她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话音落了地,一晚上没给他一个正眼的晏然川终于看向他,那双寒潭一般的眸子落在他面庞上,似乎要将他这张脸记住。江沉遇心一惊,竟感觉到几分没由来的敌意。
  他不知道,那个“替”字将他和岑烟拉到了同一阵营,听起来格外地刺耳。
  宋生导演也跟着开口,“是啊,要不然过两天我带她跟你吃个饭,当作赔礼道歉,如何?”
  他这话一方面是想平息此事,另一方面也是试探。岑烟这样的好演员,宋生有跟她合作的意思,要是对方不接受这个提议的话,他也只能放弃。
  晏然川接过身侧人递过来的烟,有人拿出打火机想给他点烟,被他挡了挡,那双深沉的眸子里像是笼了一层烟雾。他看向江沉遇,轻描淡写的语气里似乎带着点儿说不出来的轻佻,“她平日里也是这副骄纵模样,有什么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人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火/药味。
  晏然川语气听着没什么情绪,却像极了和他宣战,好像在比较究竟谁才更了解岑烟。
  宋生也察觉出气氛不对,赶紧开口笑着调和,“晏总原来和岑烟早就认识了,难怪刚刚……”
  先前他们还好奇平日里岑烟那样聪明的人,为何好端端做这样自毁前程的事,现在才发现,人家哪里是自毁前程。
  那样的小把戏,更像是情侣闹别扭之后的某些情趣,她没当真,晏然川没当真,倒是他们这些看客当真了。
  夜色浓重,寒风带着入骨的冰冷,像锋利的匕首一样往人皮肤上刮。岑烟出来后就披着躺在车内假寐,沈乔以为她这副模样是胜券在握的意思。
  “看来今天一切顺利?”
  “还算顺利。”岑烟慢慢睁开眼,特意花了几秒钟回味了一下自己做的好事,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只是不小心往晏然川身上倒了杯红酒……”
  “哦,那没事。”沈乔随口应道,不就是一杯红酒么?
  三秒钟后经纪人的音量突然拔高,“什么?”
  沈乔倒吸一口凉气,睁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岑烟,反反复复确定自己刚刚听到的名字是“晏然川”三个字。
  她没听错吧?说的是那个得罪不起的京圈公子哥晏然川吧。
  “……”沈乔一副被雷劈的表情,呆滞了起码一分钟才捂住自己的胸口,勉强挤出笑容,“阿烟,这个笑话不好笑。”
  “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沈乔彻底破防,“你没事吧,得罪谁不好得罪晏然川干什么?你不怕他封杀你?”
  岑烟欣赏了一会儿经纪人崩溃的表情后,缓缓开口,“怕什么?他还没有无聊到封杀我的地步。”
  女人轻轻勾起红唇,眼底满是愉悦,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满意。
  可沈乔却觉得她彻底疯了,忍不住拿出手机发疯,“完了,完了,我现在联系晏然川道歉还来得及吗?”
  一路上沈乔都在抓狂,始作俑者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看着窗外划过的夜色。
  回到酒店后岑烟洗了个热水澡,她披着白色的绸缎睡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灯红酒绿,脑海里掠过很多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时晏然川追求者甚多,女孩们知道她跟晏然川走得比较近,纷纷找她来打探晏然川的理想型,她想到那人冷清的模样,眼底起了几分兴味,说,“他不喜欢女生。”
  话音刚落,她抬眼看见少年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向自己。
  他身上的黑色校服没有一丝褶皱,眉眼清冽,一如窗外挺拔的松树。
  那天晚上放学时,晏然川整理完最后一本书,淡淡开口,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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