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进去后纪聆雪在听京剧,她也跟着坐下,等电视里的声音平息后,纪聆雪关了戏剧同她聊了会天。
  不一会儿就到了晚餐的时间,纪聆雪问她用不用控制饮食,岑烟说,“倒也没有那么严格,进剧组前控制一下就好。”
  佣人布置好餐桌,岑烟刚准备落座时,身后传来问候声——
  “少爷。”
  她微怔。
  晏然川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锃亮的皮鞋踩在红毯上,他慢条斯理地摘下黑色的皮质手套,递到身后的助理手里。
  男人淡漠的眼神落在女孩身上,那抹明亮的蓝色似乎成了他眼底唯一的色彩。
  “然川,你不是说今天有个重要的约会么?”
  晏然川的嗓音清冽,“取消了。”
  “那正好,你们两个人趁这个机会好好叙个旧。”
  男人走过来,他自然是知晓岑烟前几日在外面乱说了什么,当时他追溯谣言的根源,叫那人复述了一遍,几乎能想象出她当时说这话的神情。
  小孩儿心性,不去纠结谣言,反倒一定要占据主导地位。
  他垂着眼,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晦暗的眼神轻轻落在她身上,像隔着乌云投射的月光,灰蒙蒙的。
  岑烟倒也不心虚,仍旧是那副淡然的姿态。
  纪聆雪看着晏然川坐在岑烟身旁,越看越觉得两人登对得很,她看了一眼晏然川,又看了眼眼前的佳肴,忍着笑意说,“阿烟,今天这些菜可都是你然川哥哥准备的,说是你从前最爱吃的菜。”
  晏然川看向母亲,明显有些不解,对方朝他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她的意思,无非想帮他追女朋友。
  岑烟听着这话是不信的,晏然川性子冷得很,那样高悬不落清冷的月亮,又怎么会把谁真的放在心上。
  她刚这么想着,果然佣人端了最后一道菜上来,赫然是一道红烧大虾。
  纪聆雪看到这道菜顿时变了脸色,岑烟对虾过敏,也不知道这厨房是怎么回事,分明给好了菜单居然做错了。她立马开口解释,“厨房怎么回事,这都能上错菜。”
  岑烟自然不信。
  她先是嘲讽地笑了笑,随即眼尾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含情的眼神看向晏然川,一边用纤细白嫩的手剥虾一边对晏然川说,“然川哥哥对我可真好,知道我要来特意给我准备这么一道菜。”
  语气温柔,可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岑烟将虾仁轻飘飘地放进他的碗里,晏然川看了一眼,示意一旁的人,“撤了吧。”
  他今天没戴眼镜,水晶吊灯落下的光在他眼里晃出轻微的光亮,像雪山里轻微的火光,不深切,再望去的时候雪簌簌落了满身。
  两人之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味道,纪聆雪总觉得哪儿不对,为了缓和气氛,笑着开口,“都是阿姨弄错了,阿烟你别怪他。”
  岑烟垂着眼轻笑,没应。
  纪聆雪感到几分尴尬,忍不住问,“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以前不是很亲吗?”
  晏然川看向她娇嫩欲滴的唇瓣,想到从前她喝醉吻他的某个夜晚,嘴角凉薄的笑又带着几分矛盾的轻佻,咬着字眼故意重提道——
  “亲过吗?”
  作者有话说:
  晏总放下你的牛,得罪老婆对你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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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男友结束恋爱长跑那天,宋暮柔心灰意冷,对爱情失了希望。
  下班路上落了好大的雨,她本就沉重的心情降到了谷底,又偏偏发生了追尾事故。
  宋暮柔强忍着情绪处理,最后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那是很多年后她第一次再见郁微言,
  被追尾的那辆低调的卡宴缓缓降下后车窗,露出一张矜贵淡漠的脸。
  他的眸光浸染着几分潮湿,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清冽的嗓音伴着雨水传到她耳边,弄得人心痒,“哭什么?”
  她抬眼,
  染着淡淡海盐味的格纹手绢递到她手里,男人笑得多情,“大不了不让你赔了。”
  --
  后来和他结婚,
  宋暮柔也从未将这段婚姻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为了应付家里。
  她尚未从失恋的阴影里完全走过来,而他,人尽皆知,一中的风云人物心里存着个明月一样高悬的人物。
  在这场婚姻里,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也是各取所需。
  直到宋暮柔无意中翻到丈夫高中时的日记本,上面写着——
  “无意撞见她哭得伤心,晚上竟塞给我一颗巧克力,说是让我不要说出去。”
  “她喜欢喝海盐味的饮料,喜欢蓝色的大海,她的名字叫宋暮柔。”
  “今日暮色温柔,我想你。”
  人尽皆知他心里有颗朱砂痣,却无人知晓,那个人的名字叫宋暮柔。
  第4章 喜欢
  ◎总觉得没有什么烟火气的上司,好像一瞬间有了凡人世俗的味道。◎
  岑烟抬眼迎上他深邃的眸光。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有所指,脑海里仿佛又浮现出那个干燥的秋夜,在酒精的催化下,少女摇摇晃晃地跌落他的怀抱。面前一片朦胧,她仰着脸吻了他的嘴角。
  醉意蔓延,四周仿佛有一层透明的玻璃顷刻间粉碎开。
  亲过吗?
  岑烟勾起唇角,面上无半点在意的意味,“记不清了。”
  如果说她的眼神是明晃晃带着挑衅的剑,那么晏然川就是一把剑鞘。他淡淡地坐在原地,没什么情绪似地将她所有的尖锐都轻松挡了下来。
  她没赢,他也没有输。
  餐桌上异常地安静,岑烟和晏然川之间好像存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磁场,谁也没开口说什么。纪聆雪为了缓和气氛,故意提起从前的事,“还记得以前那会儿,每次早上的时候然川都会等你一起上学,那时候你们感情可好了……”
  岑烟花了几秒钟回忆了一番,那时候晏然川起得都比她早,每次都会坐在餐桌前,穿着深蓝色的英式校服看报纸,眉眼和那个清晨一样冷清。
  听起来好像是他在等自己,可事实上他们坐的同一辆车,晏然川等自己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
  因而岑烟也没放心上,笑着看向纪聆雪,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明明那会儿我跟阿姨你关系更好吧。”
  一旁的男人垂下眼,清冷的眸子似乎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纪聆雪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哪儿能一样呢。”
  这个话题就这么翻篇了。
  晏然川没待多久,中间他出去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忙忙地走了,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岑烟一眼。纪聆雪有些无奈,“这孩子工作太忙了,否则一定会陪你吃完饭的。”
  岑烟弯起笑眼,语气轻描淡写,“他在不在都一样,我主要是来陪您吃饭。”
  离开晏家前,岑烟去了曾经自己的住处,有几分重游故地的意味。熟悉的房间仍旧是从前的布置。
  整一层都是浪漫的田园风,墙壁是温暖的黄色,从窗子可以看见外面明亮灯光下的漂亮风景,她绕了一圈,最后站在沙发前欣赏着墙上看起来明显价值不菲的画。
  这时候沈乔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儿,有没有空,岑烟打字,“晏然川家。”
  沈乔:“……?”
  对面明显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开口,“我还想带你找晏然川道个歉,但苦于没有联系的路径,没想到你这么上道,自己就去了?”
  岑烟品味着“道歉”两个字,眼底沁着笑意,“谁告诉你,我是去道歉的?”
  沈乔嘟囔了一句,不去道歉难道是去砸别人的家不成?但她反应了几秒钟,突然品味出几分不对劲来。
  以沈乔对岑烟的了解,前段时间得罪别人这事根本不是岑烟的作风。她虽然一身傲骨,但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从来不针锋相对。毕竟,岑烟从来不和钱过不去。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沈乔懂了,“你不要告诉我,泼红酒这种烂俗的套路真的把晏然川钓到了。”
  岑烟脸上笑意还在,但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不愧是国民女神,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选最难勾搭的那个。”沈乔忍不住想,不是传闻中晏然川不好女色么,怎么这么不禁撩。
  她甚至懂事地看了眼时间,“不打扰你们了。”
  岑烟觉得有些好笑,“想什么呢?当时让我给他敬酒,看他不爽随手泼了杯红酒而已。”
  勾搭晏然川?什么笑话?
  “那你现在?”
  “只是刚好在他家吃饭。”
  沈乔终于明白了,原来两个人是旧识,难怪这些天晏然川没采取什么措施,害得她这些天提心吊胆。沈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脑回路和那些造谣的人一模一样,“原来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是我想多了。”
  “我看你确实想多了。”岑烟站在书桌前,面前刚好放着曾经和晏然川的合照,上面穿黑色校服青涩的两个人并排站着,但中间却隔着一点儿缝隙。
  看起来,他们是那样生疏。
  岑烟看着那张淡漠的脸,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平静地叙述着他们的关系,“我和他向来不对付。”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或许是那时候她寄住在他家里,那时候的岑烟还很胆小,看见他也只是怯怯地喊一声“哥哥”,但高不可攀的晏然川,从来没应过。
  少女的心思敏感,觉察到被排斥后习惯性地和他保持距离,也总是习惯性地先于他表达自己对他的讨厌。
  后来某一天,岑烟醉酒无意识地吻了他的唇瓣,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被展现在他的面前,她一时间难堪至极。事后再提及,她只说亲错人了。
  再后来,岑烟家庭陡生变故,从前本就瞧不上她的晏然川,似乎更加地高高在上。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晏然川看向她的表情,像永不落下恩泽的神明,冷清、不带一丝色彩。
  那是伤害她自尊心最尖锐的武器。
  岑烟眯了眯眼,将眼神从那张照片上收回来,她似乎失去了某种兴致,听到沈乔说什么他们拿的是欢喜冤家剧本,她嗤了一声,“你不当编剧也真是屈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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